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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载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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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就不擅长和人近距离接触,更何况是个男生。
车轮终于转动了。
我不是载不动他,只是要耗费一些元气罢了。
而且他的腿总是时不时会触碰到水泥路,“刺刺拉拉”地无比刺耳又增加阻力。
“你能不能不要把脚放在地上。”我汗流浃背。
鞋底那么耐磨吗?
他没听太清,捅捅我的背:“你说什么?”
我一个激灵,口齿更加不清:“没什么没什么。”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再过两个红绿灯再拐个弯才能到。
道阻且长。
郑澜总算体会到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在我这辆24自行车上的压抑感。
所以在我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后直接撑住地从后座上蹦了下来。
他是要回心转意坐公交了吗?我连汗都没来得及抹,就急着给他指公交站牌。
可还没等伸出手,他就绕到了我的车前扶住了我的车龙头。
“下车。”他很简短地说,一副不想浪费时间的样子。
“啊?”我再次愣住。
这是要借的意思吗?
“不是我不想借给你。”我尽力解释:“只不过从这里到我家要转两趟车……”
他好像被我气乐了,皱着眉头笑:“你不累吗?我载你吧。”
也不是没有一闪而逝过这个念头。
只不过没好意思提。
以他平日里对我的态度来看,还从未展现出过绅士风格。
怜香惜玉大概是每个男生的本能,但前提是你要楚楚动人。
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颇为他人着想地推脱:“这么热的天,算了吧,我的车子气也不怎么足,你可以……”
郑澜打断了我的话:“我以前从没载过人,你一会儿不要直接上,等我出发了你再跳上来。”
他一向有点自我。
话已至此,我只能顺从地点头。
可偏偏,我不怎么会跳。
小时候和同伴玩过家家,我演一个小男孩的女儿,他骑着辆童车招呼我:“宝宝,快点跳上来,爸爸送你去上学。”
然后我一紧张,上的时候没掌握好抓他的力度,把他腰间的肉掐得生疼。
“父女情”顷刻瓦解,小男孩跳下童车往旁边一扔:“施安安!你是不是要把我给掐死啊。”
我当然连同着童车被一起甩了出去,膝盖蹭掉了好大一块皮不说还只能眼泪汪汪地跟人家道歉。
留下了一点点阴影。
所幸坐我父母的车是完全不用跳的,他们总会等我坐得十分稳妥再蹬脚蹬。
我英勇就义一般地捏了捏拳头,盯着郑澜的窄腰默默数“123……”
该怎么上?腾空跳还是抓衣服?如果抓衣服碰到了他的腰怎么办?
还是腾空吧,虽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但是我的思想里依旧残存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三教九流。
难度太高,差点没能成功。
屁股刚挨了点后座的边又即将滑下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了,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他的腰。
然后他的腰,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弓了一下。
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赶紧松开,我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虽说手感是蛮劲道。
“你、”郑澜顿了一下,好像是懒得说我,继而卖力蹬车。
我正襟危坐,双手很不自然地搓着衣角,仿佛动一动就会翻车。
除了爸爸和当年推搡我的小男孩,我好像还没有坐过其他异性的自行车。
稍稍掉转头看郑澜的后背,因为发力而微微绷紧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年轻的美好。
那个时候爸爸也还年轻,还有着一些想要实现的抱负。
每天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来学校门口接我,心情好了就会给我买根棒棒糖或者奶油小面包。
那会儿父母也凶,但是笑脸也多,大人们也都还有自己的世界,还没把我当成唯一的精神寄托。
我叹了口气,突然间很荒谬地想,像郑澜这种人,应该也是不甘于平庸的吧!
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如果他混得也就马马虎虎,是不是也会把自己未能完成的抱负强加在小孩身上呢?
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车子就掉链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堪重负,郑澜的脸色和拖在地上的链子一样垮。
他一定后悔死搭我的顺风车了。
“那个……我来。”我赶紧撸了撸袖子蹲下去。
“起开吧!”他并不十分友好地把我往旁边推了推,也撸起了袖子。
“真不用。”我已经把链子捞了起来:“这辆车以前就经常掉链子,都是我自己安的。”
“况且你一会儿还要买衣服,手脏了怎么办……”
听完这句话,郑澜果真不再假客气,双手叉腰站在路边斜眼看我修车。
好在我是轻车熟路,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把链子给重新捋顺了。
“成了。”
郑澜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又重新跨上车子。
“这次不要再跳了,现在上来。”郑澜回过头来警告我。
“为什么?”
“你的手太脏,我怕蹭到我的衣服上。”他很简明扼要。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
低下头看看满手斑斑驳驳的黑色油渍,然后尽量离他远一点地坐到了后座的边角。
然而他还是不满意,“你是不是坐得太靠后了,蹬起来好沉啊。”
屁事真多。
好不容易磨到了目的地,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决定乐善好施一回。
“这里离我家很近。”我把手背在身后:“车子你骑吧,我走回去就行。”
“我乡下来的,需要有个本地人来引路。”他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台词。
换作狄晓晴,肯定一句话就怼回去了:“这么大一条路不认识,是眼瞎了吗?”
可我脾气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好吧。”我再一次屈服了。
我很谨慎,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并且尽量走在他的左侧后方。
郑澜一开始还大步流星脚下生风,后来却越走越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我。
“诶,你怎么……”他有点急躁,大概是看我畏畏缩缩的样子不顺眼。
“你怎么老是背着手走路啊。”
“手脏。”我面无表情。
他形状好看的喉结动了动,“你要吃糖葫芦吗?”
“你要吗?”我立刻发动我的狗腿本性,急着往外掏钱:“你要吃什么味的,草莓,山楂?”
果然,他对我的小家子气异常不满,大手一挥买了两串糖葫芦。
你一只,我一只。
可是我却盯着手里的糖葫芦犯了难。
我吃草莓糖葫芦,橘子糖葫芦,葡萄糖葫芦,甚至连核桃糖葫芦都爱,就是不爱山楂。
可是郑澜好不容易出手大方一回,我也只能违着心捧场。
尬笑着咬上一口,差点没把老子的大牙给酸掉。
郑澜整串都吃完了我才勉强干掉俩。
对于直酸,我向来没什么好感。
甚至于吃饺子都不爱蘸醋。
“你不爱吃山楂刚刚为什么不说?”郑澜突然回头看我。
“没有啊,挺好吃的。”我满脸堆笑,但是并不把糖葫芦往嘴里放。
“你要是早说我刚刚就不给你买山楂的了。”他的音量提了上来。
我被训得一愣一愣的,说话也开始不利索:“我,我都挺喜欢的。”
“得了吧。”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伸手把我手中的糖葫芦捞了过来。
然后顷刻间就消灭了一个。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来他对山楂真的是爱得深沉啊。
郑澜买衣服和鞋子都很挑。
看上去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逛起街来却娘们唧唧。
明明在我看来男式的T恤都长一个样,顶多就是有领和没领的区别。
而他却试了半天,并且在买白色和浅蓝之间犹豫不决。
不得不说,他身形好看,是个衣服架子。
可我却不敢光明正大地欣赏,站得离他八丈远不说还要低下头佯装捏手机。
只是有的时候,你刻意避嫌,却偏偏有好事之徒把你推向风口浪尖。
郑澜每试一件衣服,店员就会挂着一脸暧昧不明的笑问我:“小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挂着一张便秘脸,嗫嚅道:“都挺好,都挺好。”
店员都是一些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人,所以对这些搭伴前来的少男少女甚是感兴趣。
尽管我有着一张深明大义的脸,但依旧没有阻挠他们的八卦之魂。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今天不上课吗?”
我低下头看自己的校服裤子,幸亏校服裤子大多千篇一律,看不出来自何方。
“今天春游。”站在镜子前试衣服的郑澜倒是接得欢快。
“春游这么早就结束啦?”
我看郑澜不再作答,于是扯了扯嘴角:“路过路过……”
搞不懂郑澜把我拉过来逛街的意义是什么,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参考意见,掏钱时也很斩钉截铁,我纯粹就像一个杵在旁边干瞪眼的二傻子。
他到最后买了两件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上衣和一双丑到爆的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