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灭之刃》吕轻侯

6、第 6 章

　　已经是第七次了！

　　熊鹿愤怒地砸着墙，用从人类那学来的恶毒词汇骂到：“讨厌鬼！坏死了！”

　　然而，他虽然被族群嫌弃，却是天生有修养的熊鹿，骂完小偷后立刻捂住了嘴巴，兔子一样的尾巴晃了晃。

　　他四脚着地鼻子贴着地面使劲嗅小偷的气味，因为他的后腿比前腿长，显得屁股格外翘——这也正是熊族的求偶标准，拥有一个结实肥厚的臀部，所以每年的求偶期都有母熊过来闻闻他，躺倒。

　　然而他都不屑一顾。

　　虽然不少妖怪都会和没修炼到家的同族发生关系，但是熊鹿对那些像是动物多过妖怪的母熊没有兴趣。

　　他是一只孤傲的熊鹿。

　　毕竟头上长了鹿角，继承了几分鹿群的优雅。

　　鹿是草食动物，鹿妖也不例外，然而熊是杂食动物，最喜欢吃鳟鱼，虽然每次吃完鱼总要腹泻，但熊鹿并不打算改吃素。

　　小偷把痕迹抹除的十分干净，熊鹿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线索，不甘地刨了刨地。

　　不小心刨出来几株花，可心疼坏了，看根还没断，忙又挥舞着灵活的前爪种了回去。

　　反复搜索不是没有效果的，熊鹿终于发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麻布袋子。

　　他没立刻凑上去，而是绕着袋子转了一圈，人类的手艺，袋子编的密不透风。

　　莫非是人类的猎人玩的新花招？他小时候就上过当！

　　虽然那个人类的猎人见到他这个“猎物”后吓得逃走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年幼的熊鹿啊。

　　确认了没有人类的气息，熊鹿才打开了麻袋，里面是满满一袋子山货，稍微烤一烤就香的不行的蘑菇，吃完了还会做特别幸福的梦的果子，虽然很长时间都咬不烂，但真的咽进去后会变成比蜂蜜还甜的植物……都是熊鹿喜欢的东西！

　　熊鹿坐在地上，短短的前爪艰难地挠了挠头。

　　他试图歪头表示疑惑，但由于脖子太短只得作罢。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动地被“礼尚往来”了。

　　他拎着沉重的一袋子山货，重重地哼出一道白气，扛着袋子回去了。

　　遥远的另一处山谷，恶鬼指导着鬼泣如何烤甜甜的点心。

　　不久前，懒惰的恶鬼忽然想到了遥远的记忆，用面粉和蜂蜜和其他一些东西能烤制出甜甜的软软的食物，于是他叫来辛勤工作的养子，搭了好多个烤炉，失败是经常的，恶鬼毛茸茸的大手出乎意料的灵巧。但做点心他就完全不行了，仅是手就不合格，毛茸茸的，和面粉总要掉很多进去。

　　深秋到了，又到了换毛的季节，恶鬼也不例外。

　　鬼泣出乎意料的有白案厨师的天赋。

　　“白案厨师，就是面点师。”恶鬼说着，将一根六尺二寸的棍子交给鬼泣，眼中浮现了回首往昔峥嵘岁月的神色，“人类之中能配叫做白案厨师的家伙也不多了，当时我用咱们山谷的独门料理和人类白案面点师对决三天三夜，那个家伙的名字我还记得，是“钢棍康|师傅”，他的面点真是一绝。”

　　鬼泣郑重接过棍子。

　　虽然他不知道这沉的不行的玩意是干什么的。

　　“这叫白案棍！也叫面点棍。”恶鬼抚掌道，“每一个有道行的白案厨师必备之物！是我用特别结实的铁树的枝干亲手做的。”

　　一听是义父亲手做的，鬼泣不由得握紧了白案棍。

　　恶鬼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此棍，不仅看起来这么简单，你输送一些妖力看看。”

　　鬼泣依言输送了妖力，只见长棍的上头张开了个巨大的裂口，身躯膨胀起来，柱身张开一片片鳞片，像是活了一般的扭动。

　　“此物，不仅能作为白案棍使用，还能作为武器使用，拥有吸收妖力的作用，我在你体内构建了妖力循环装置，平日里你提炼出的妖力多余的就输送到它身体里。”

　　真是神奇。

　　鬼泣忍不住戳了下张开的鳞片。

　　“活的？”

　　面点棍扭了扭。

　　“除了铁树外，我还用了某种鱼类妖怪材料，它有吸收妖力保鲜的特性，放心吧，我没有杀了它，只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

　　二人聊着，第一炉点心差不多好了。

　　前几次没有掌握好发面技术，蜂蜜蛋糕变成了蜂蜜烤实心面大馍，凉了以后能砸石头玩。

　　这一炉……恶鬼和鬼泣死死盯着烤炉。

　　鬼泣虽然没有吃过蜂蜜面包，也想像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光是听养父形容，他就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了。

　　开炉的瞬间，神秘的香味喷了出来。

　　他幸福地眯起眼睛，从没觉得嗅觉味觉是这么好的东西。

　　想着，他又崇拜感激地看向高大的养父。

　　对鬼泣来说烤炉太大，对恶鬼来说刚刚好。所以这次出炉的蜂蜜面包每个都有鬼泣头那么大。

　　取出面包放在桌子上，鬼泣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能吃这么珍贵的点心吗？人类城池他去过很多次，和果子屋、糙点心屋也光顾无数次了，可那些点心的味道跟蜂蜜蛋糕比起来什么也不是。

　　恶鬼表扬鬼泣做的好，抓着他的头抬起又放下，“愣着干什么，吃！”

　　养父发话了，鬼泣捧着一个蜂蜜蛋糕大口咬下——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会这么软这么香！

　　他才刚啃了几口，恶鬼就吃完了一个，“不错不错，你果然有成为顶级白案厨师的天赋，这一点在我决定把你捡回来时就注定了。”

　　“你是要继承我的厨艺的孩子。”

　　虽然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养父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甚至烤鱼烤肉都是他做的，恶鬼只吃现成的。但是鬼泣哪里会怀疑养父的话，他慎重地握紧了不断向把头伸到桌子上的面点棍，“我会用心学习的。”

　　至于恶鬼向来只言传，从来不身教，鬼泣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学会几分我的手艺，你就有了在人类社会生存的本事。无论走到哪里，有技艺傍身的人绝对饿不死。而厨艺更是绝不会失业的手艺，民以食为天，你要记住。”

　　鬼泣问到：“为什么现在才教我呢？”

　　恶鬼：“不，我一直在考验你有没有继承白案棍的潜质，最近我终于确定了。”

　　仿佛忘记了说过第一眼见到鬼泣就感觉到他与白案棍有缘。

　　鬼泣只吃了一个，剩下的恶鬼全包了了，“对了，你把那些边角料给那头熊送去了吗？”

　　“送去了。”

　　“做的好，”恶鬼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夸奖鬼泣，“这叫废物利用，任何东西、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了！”养父真是时时刻刻都活在真理的指引下，并且将真理辐射给了他。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鬼泣就要出山，咳，下山历练，所以时间很紧迫。

　　第二日，恶鬼不知道从哪淘来了一套深蓝色的短打，鬼泣脱掉了华服，换上了修行者的制服，沉浸在厨艺世界的汪洋里。

　　山谷里不知何时飘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雪花，虽然树叶还是苍绿，冬季却悄然来临，松鼠用后腿蹬着堵住洞口的积雪，不小心从枝干上滑倒，啪叽一下掉到了树下的大锅里。烫的吱地一声蹿起，尾巴毛顿时秃了。

　　鬼泣目不斜视，操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面点棍，神情凝重地围着一滩夹杂谷壳有些发黄的面粉转圈，按照养父教导的，气沉丹田、将妖气输送到面点棍上，形成小旋风，还不能吹乱面粉，用旋转的力量将面粉揉成团，过程，不能粘手。

　　不一会儿，鬼泣便额头见汗。

　　不意外地，他又失败了。

　　不成形的面团瘫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模样。对比一开始面粉糊一身的惨状已经很好了。

　　鬼泣并不气馁，养父相信他能练就这门绝活，他有什么理由不信自己呢。

　　养父说他能行，他肯定能行。不行，就是努力的还不够。

　　山谷里各方小妖怪奔走相告，恶鬼大王的储备粮人类最近不出来祸祸松鼠啦，一门心思挥舞着狼牙棒跟面粉较劲，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到了感觉到死期将至，疯了。

　　即使是夜里，那一身深蓝色短打的少年也在日夜不辍地练习，披星戴月，他练着，恶鬼也没有睡大觉，他坐在洞口，往往一夜半夜过去积雪落了满身。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养子。

　　二人都将白案棍当成祖传手艺，用无比认真的态度一个教一个学。

　　恶鬼秀逗的大脑完全没考虑到画风问题。

　　就在鬼泣“扛着面点棍不要怂就是转”的铁头娃精神的加成下，他终于凭着面点棍和妖气把鬼泣蛇转炼，练成了。

　　父子俩抱头哭泣，这时，离鬼泣接手面点棍，成为二代目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鬼泣用这团面团蒸了包子，笼屉特别大，是鬼泣奴役山里的猴子编的，别看猴子看着可蠢还用粪便互相砸，但是手毕竟是巧的。揍了几十次终于学会了编笼屉。

　　开始，鬼泣还有点不忍心，毕竟，逼迫猴子编笼屉也太难为猴子了，但是恶鬼说这是帮猴子更快的掌握动手能力，帮助他们从树上下来，进化成人。

　　蝌蚪变蛙，猴子变人，此谓《变态论》。

　　“从人变成鬼是不是也是变态？”鬼泣好学爱思，问道。

　　恶鬼：“是。”

　　“那鬼舞辻无惨也是变态。”

　　恶鬼点头，“对，他是。”

　　包子蒸好了，笼屉打开后，鬼泣闻着香味，不禁点了点头，不错，他的厨艺比起一年前，天壤之别。

　　然而，恶鬼却一动不动。不是很满意地盯着热气腾腾的脑袋大小的肉包子。

　　“义父大人？”

　　恶鬼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嘴里，肉汁爆开，他却无动于衷，虽然咀嚼的速度很快，“你这包子，没发光啊。”

　　“发、发光？”

　　“不错，面点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只有会发光的面点才是和谐的面点。”

　　“和谐？”

　　“哎，这个道理我也是一知半解，为什么人有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两条手臂？这是对称，对称亦是和谐。把材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刚好，便是料理的和谐。”

　　“鬼泣，你的手艺还不到家。”

　　鬼泣忧郁地低下头，半晌又元气满满地昂起脖子，“我会努力的！”

　　恶鬼提起他，“不要灰心，你只学习了一年就有这么大的进步我也没想到，只是比起我千年修行，你还差得远呢。”恶鬼说着抬了下草帽。

　　鬼泣不知道恶鬼为什么忽然戴上了草帽，还特地用特有的蓝色植物编了个蓝白色的，当然也是猴子的手艺。只是，他感觉头要掉了，“养父，请放我下来。”

　　他进入了高速发育期，又天天拿着百多斤的面点棍旋转，一身腱子肉精壮的很。脖子以下变沉了，拎起来比小时候承受的地心引力更多。

　　“哦。”

　　鬼泣揉了揉脖子，可爱的代价，真沉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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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恶鬼：我穿越前也是个手办达人，一个炮姐能卖几千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