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灭之刃》吕轻侯

7、第 7 章

　　草长莺飞，又到了春季万物复苏的伟大季节。

　　这一年，是被养父捡到的第十三年。

　　恶鬼科普了什么叫生日，还送了他生日礼物！

　　“我也是刚想起来人类有过生日的说法。”

　　鬼泣捧着一团礼物，眼眶红了。

　　“别哭。”恶鬼发觉他可能是太老了，无法看到幼崽的泪水。

　　眼泪砸在礼物上，鬼泣抽噎道：“这是什么？”

　　“兜裆布。”

　　“兜在人类文化中是福气的意思。”见养子有点嫌弃恶鬼解释着，“也有把福气装在兜兜里的意思，出远门时人们会把钱和贵重物品塞在兜裆布的小兜兜里。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我说过的叫大蛇丸的杰出青年，他手下就有一个叫兜子的年轻人，想必他的父母一定对他充满了期待和祝福吧。你看到上面的兜兜了没，是我亲手指导猴子缝的，你可以放些心爱之物。”

　　“那我为什么叫泣呢？不是很不好的寓意吗？”

　　“傻孩子。”恶鬼慈祥地说，“我也是钻研过命名学的，人类认为一些出身高贵的孩子要取贱名压着，出身贫寒的孩子要取含祝福意义的名字，而像你这样被上天垂青的孩子则要取高大上的名字，泣，不是自己哭，是让别人哭啊。”

　　“父亲大人，我误会了你真不应该！”

　　“你还是个孩子呢，有什么错呢。”恶鬼道。

　　鬼泣立刻把兜裆布围在腰上，之前他一直是真空上阵，毕竟有妖气护体怎么样都不觉得冷。

　　嗯，的确，穿上兜裆布后有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好像收到了祝福似的。

　　“兜裆布就是福气的象征啊。”恶鬼缅怀地说到，“如果你在人类的世界交到了朋友，不要大意的送他们兜裆布吧，男人与男人之间还需要别的礼物吗？”

　　“我知道了！”虽然还没有朋友，甚至也不太理解朋友的含义，但鬼泣把养父的话刻在心里，一想到和朋友穿一样的兜裆布，缝着一样的小兜兜，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何其有幸，遇到养父。

　　鬼泣与熊鹿的秘密交易还在继续，已然，生出了几分默契。对素未谋面的卖家买家而言，心里，始终都有一份好奇。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但双方都默契地错开时间，没有见面。

　　有些人，不适合见面，保留一份未知，最好。这样的关系才纯粹。

　　这是养父说的。

　　有些关系见了光，就死了。是谓见光死。

　　“阴暗与光明一体双生，有光明在的地方就有阴暗，不能享受着光明唾弃黑暗，毕竟，蘑菇都在阴暗处生长啊。决定了，今天就吃蘑菇杂饭。”

　　“放九成肉？”
　　“善。”

　　恶鬼爱吃的除了蘑菇杂饭，还有菠菜杂饭，菠菜，这是恶鬼给山谷里的某种可以吃的杂草起的名字，据说，吃这两种食物可以变强，增加力气，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力。

　　妖气与天地灵气是一种东西，但妖怪吸收后再释放就变成了妖气。

　　就像呼吸，和放出，是两种气体。

　　有恶鬼在的山谷，妖力灵力充沛，底下还有灵脉滋养万物，所以蘑菇长得非常早，还很香。

　　鬼泣圈定了一片最适合菌类生长的森林，连最凶猛的松鼠都不敢越界偷蘑菇。

　　他之所以用雷霆手段威胁松鼠是因为养父讲过“月下怪盗”猹的故事，擅长使一柄叫钢叉的武器，十分危险。

　　他探查了树林边缘，确定没有贼光顾过，挎着篮子蹲下捡蘑菇。

　　很快，篮子就满了。

　　这些够他一个人吃了，养父的话，还远远不够呢。

　　他从腰上解下来一个麻袋，要装满还需要很多很多。

　　他们美美的吃了一顿蘑菇杂饭，因为蘑菇不够多，在肉块里找到可怜的蘑菇丝真不容易。

　　“好了，明天你就能开始下一阶段的战斗训练了。”

　　“战斗？跟人类吗？”

　　“别看不起人类！小子！”恶鬼大声道，“我辈修士，行走人间，决不能看不起任何人。过去一年厨技的训练你的体格达到了学习战斗技巧的标准，但是别忘了你的身体是由妖力构造的，如果失去了妖力身体就会土崩瓦解，下一步的训练就是如何维持妖力，明天你开始学习把妖力集中在脚底，练习爬树和踩水！”

　　虽然不知道爬树和踩水是什么，但鬼泣蒙在被子里大声回复道：“是！”

　　勤劳的人天亮之前就起来了。

　　鬼泣和恶鬼也起来的很早，啃了储备粮后他们来到了河边，河水很浅，只能没过鬼泣的脚踝。

　　“你要做的就是站在水面上！”

　　站在水面上？这怎么可能？

　　只见恶鬼庞大的身躯往前走了几步，踏进水里，浅滩上看不出来，再往前到了深水区恶鬼的身体竟然一点都没有下沉。

　　“这、这就是？”

　　恶鬼背对着养子，一手高手风范，风吹起他干枯的绿色毛发，“今天你必须学会踩水。明天我会不断攻击你，你要维持住这个状态，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了，开始吧。”

　　鬼泣一个人默默地练习，直到深夜才第一次成功。他双腿颤抖着站在水面上，恶鬼躺在河边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夸奖道：“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天赋，现在回去吧。”

　　他抓着鬼泣的头把他拎起来，想了想养子重了不少可以当储备……咳，不能再拎了，他别扭地把鬼泣抗在了肩膀上，一边往回走一边传授经验：“如果你以后有了重要的人，恰巧他又精疲力尽或者受了伤无法行走，就像这样扛着他，知道了嘛？这就叫相互扶持，也叫美好沉重的负担。”

　　鬼泣被颠簸地胃酸都要吐出来了，又被恶鬼背上的骨质磕得鼻青脸肿，相互扶持，真是辛苦的事啊。

　　晚饭是恶鬼做的，这位号称能做出发光料理的巅峰龙厨，半步食神却端上来一盘水煮鱼，加了盐。

　　还说什么天然风味，大道至简。

　　鬼泣自然是深信不疑。索性山谷里的鱼香味十足没有许多调料也足够香气扑鼻。

　　爬树的训练鬼泣也很快完成了，接下来是战斗训练，他需要在恶鬼手上抢到铃铛。

　　恶鬼把某个小妖怪的头骨挂在腰上，说：“来，抢。”

　　鬼泣双脚分开，摆出某个黑白两色掌法的起手式，右脚画出标准的半圆，脚尖猛地爆发出强劲的力道，攻向了恶鬼。

　　当然，以恶鬼修炼千年，随时都能渡过天劫成为鬼神的水平，鬼泣想碰到他抢到铃铛还早得很呢。一天下来，汗水湿透了几身衣衫，鬼泣仍然没有碰到恶鬼的衣角。他呼哧呼哧趴在地上，累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又不得不重复了相互扶持。

　　不幸的是，他累的连吃东西都没有了。

　　抢到铃铛是一年后的事了，进入青春期的鬼泣抽条似的猛涨，目测肯定要比绝大多数人长得高。

　　鬼泣暗喜，他早就羡慕养父完美的身躯很久了。一想到有生之年会变成养父那样的完美男性，再无其他奢求。

　　退一步，变成他的理想型大神樱那样也好啊。

　　以他如今的训练程度变成梦寐以求的样子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给那些妖怪看看，他鬼泣和养父的确是父子来着！

　　想着，鬼泣慢慢进入了梦乡。梦中的他有一副魔鬼筋肉人似的好身材，膂力惊人，成为大江山第二硬汉。

　　大江山，是这座山谷及周围恶鬼统治地域的统称，千八百大山头，万八千小山头，与人类的世界分割开来，乃是妖怪的世界。人类难以进入，妖怪也难离开，这片地域会在恶鬼成为真正的鬼神后被封为神国，灵力也会转化成仙灵之气，生存在此地的妖怪也会鸡犬升天，拥有成为仙兽的可能，但是如果作孽太多就会迎来上天的头槌——雷劫。

　　而事实上，这个世界是没有雷劫设定的，恶鬼压制修为不肯成鬼神的做法其实半点作用也没有。

　　日复一日，汗水浸透了土地，鬼泣终于十五岁了。

　　“孩子，你该下山了。”

　　恶鬼整理好了鬼泣的行装，给他带上了一个巨大的行囊，足足有他整个人重，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

　　毕竟是未来的神国少主，出身高贵、财大气粗。

　　“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去，正好我知道大江山里有一个经常跑到人类世界消遣的猪妖，你带上他，闲时学点经验，没粮了，你知道怎么做。”

　　猪妖是个老头子模样，干巴精瘦，这是什么品种的猪？

　　恶鬼：“豚丸，你怎么瘦了？”

　　猪妖小小的眼睛因为没有肥肉衬托看着竟然比从前大了不少，“我最近睡的不好，总是做恶梦，我怀疑山里搬进来了梦魇，但我没有证据。”

　　恶鬼丝毫没怀疑，给出了建议，“你应该找食梦貘看一看。”

　　食梦貘 ，长得很像猪，是能吃掉恶梦和厄运的吉物，很值得饲养，让其趴在枕边可能会梦想成真。

　　猪妖装成老实人对鬼泣行礼，“豚丸，见过少主。以后路上要多劳烦少主照料了。”

　　依依不舍地挥别了养父，鬼泣背着百斤金子下山去体验艰难的人类社会生活去了。

　　恶鬼望着养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酸鼻头也酸，复叹了口气，咂巴咂巴嘴，忽然起身去找一种叫橘子的水果去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吃个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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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鬼泣学会了爬树踩水抢到铃铛正式下山了，还携带了储备粮导游豚爷爷一只。
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