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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承懿翁主 ...

  •   乾元二十五年三月的亲蚕嘉礼,因着中宫无人,果真是由甄嬛负责主持。为声名计,她特地求了玄凌,郑重其事地请贤妃、敬和夫人、惠仪夫人三人助祭。如此,外面讨论起来,总是说皇贵妃如何勤勉谦恭,不骄不躁。

      随即,过了予沐、予涣、蕴欢的生辰,宫里也闲了下来,玄凌却忙着赫赫的事不可开交,颇有些清心寡欲——本来赫赫进犯是五月里的事,但如今甄嬛可不想再闹出什么熊罴、和亲之类的风波,早早暗中让甄珩关注,并借由旁人之口透露给了玄清,由他奏报了玄凌。

      惹玄凌猜忌这样的事,还是交给玄清背锅比较好,也好让他清醒清醒,别老是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

      玄凌得知赫赫图谋,连忙吩咐下去,令甄珩等武将在边境部署兵力,操练整兵,预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眼看兵戈将起,老臣苏遂信却领着一群文官揪着立太子的事不放,甚至提出汉武帝钩弋夫人故事,一副清正谏臣的模样劝谏玄凌。甄嬛自然要对得起自己解语花的名声,不过让周容华旁敲侧击地说了两句话,果不其然地让玄凌怒火中烧,在前朝大大申饬了苏遂信。苏遂信一辈子让人敬重有加,哪受得了这份气,当下就卧床不起,没出半月便急转直下、撒手人寰。

      阖朝上下忙着赫赫之事,玄凌哪有心思管他,不过依例追封了文宣伯,赏了治丧银子了事。

      苏遂信虽死,然司空之位却不能空置,甄嬛的一位伯父甄远辽便在数位同侪的一致推举下接下了司空之位,一切顺理成章。没有人会知道那位奉命给苏遂信诊治的太医是卫临的同乡,对他们而言,下毒之类不过是下等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改换药量置人于死地,是轻而易举。

      左右她手上,也不差这一条人命了。

      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甄嬛没那个畅游江南的福分,但三月春光总是不宜辜负。这一日天气晴好无比,亲蚕嘉礼结束后,甄嬛也闲着无事,便邀上眉庄,带着聆欢、蕴欢、静和、宁安到敬和夫人的昀昭殿凑趣。

      昀昭殿日光丰美一如昔年,她与眉庄联袂进门之时,早得了消息的敬和夫人娉婷的身影已然端庄伫立在殿门口,笑说:“两位贵客今日倒是清闲。”

      “不过是聆欢她们几个长日无聊,来找姐姐玩了。”甄嬛亦笑着回道,一招手命敬和夫人的贴身宫女好生带了帝姬进去找和睦。

      三人厮见毕,便遣了侍从出去,只留下贴身的宫女侍奉。

      甄嬛方落座,四面打量一番,见殿内随处可见小女儿家爱玩的物件儿,又重新装潢过,不似从前那般古板庄重,反而多了不少童真稚趣,因揶揄笑道:“有了和睦帝姬,姐姐果然也是不一样了。”

      提起和睦帝姬,敬和夫人眼底漫上一丝寥落的暖意,淡淡叹了一声道:“我如何能比得上贤妃的福气呢?温仪虽也不是她亲生的,当时到底才满周岁,不记事;和睦却已经满了四岁,晓事了不说,胡良娣教养出来的,性情上已经偏颇了,我对她再好,也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甄嬛屏息,静静看着面前的敬和夫人冯若昭。她何尝不是出身望族,幼承庭训,娴静如寒潭碧水。只不过为着慕容世兰的缘故,受欢宜香所累,终其一生不得子嗣。养子齐王予漓年长不成器,和睦帝姬又那般娇纵,这寂寂深宫里,她甚至不如贤妃,贤妃至少还有个温仪帝姬肯骗一骗她。

      初次见她时,她还是明哲保身的冯淑仪,安居紫奥城一隅,与所有人都若即若离。然而因着从前对慕容世兰的恨意,因着她的夫人之位,更因着甄嬛的设计牵连,她也终于落到是非泥淖中来了。

      “好端端的,说那些做什么。”眉庄看了一眼窗外与蕴欢打闹的和睦,含笑安慰:“和睦帝姬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皇上已经不许胡良娣再见她,燕禧殿又与冷宫无异。姐姐对她好,时间长了她自然记在心里。这日子还长着呢,只要好好教导着,未尝不能让她温顺知礼。”

      “借惠仪夫人吉言了。”敬和夫人浅浅一笑,有如莲华初绽。

      “我看姐姐手上的团扇绣得极好,不知是谁的手笔?”甄嬛刻意转开话题,随手拾过床边的一柄团扇。生丝的白绢面,用水墨画着个凭栏美人的侧脸,淡淡几笔,似工笔描绘的白牡丹花儿,清约可人,栩栩如生。旁边题着两行簪花小楷,正是李易安的句子“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予漓昨日带着王妃过来请安,这便是怡人亲手绣的。”敬和夫人瞟了那团扇一眼,眉头渐渐疏散开来,“怡人为着当初撮合她与予漓的事,对我一向敬重。”

      “怡人确实是个好孩子。”甄嬛徐徐道,“不过那也要齐王有心,否则也不会时时来给姐姐请安。他虽年长,生母健在,到底是个良善的孩子,日后必定不会辜负了姐姐抚育之恩。”

      “那倒也罢了,只要大家安稳度日就好。”敬和夫人轻叹一声,说罢瞧着她,笑问:“昨日我听贤妃姐姐说起,远嫁凉州的真宁长公主要带着翁主回京省亲,你预备得如何了?”

      “姐姐真是耳通目达。”甄嬛凝眸睇她一眼,道:“真宁长公主的驸马陈舜为我大周远戍凉州,保得一方安宁。可惜长公主自生育承懿翁主后便落下了病根,不宜长途劳碌,又连着数年边地不靖,还是前几年太后奠仪时回来过一次,却也没有久留。如今赫赫不稳,驸马恐兵祸乍生而无暇顾及妻女,上了请安折子给皇上,皇上这才星夜派人接回了长公主与承懿翁主。”

      一想到那位看上甄珩的承懿翁主,甄嬛心中百味杂陈。原著里,她还是极为喜爱承懿翁主的,更因此厌恶甄珩那“满目山河空念远”的薄情。无论因为什么,甄珩既然娶了她就该倾心呵护,否则不过是再辜负一个女子罢了。

      但如今不同了,甄珩只有安陵容一个妻子,儿女双全,夫妇和谐,不管是为着什么也不可能再娶承懿翁主。她该好好嘱咐甄珩低调行事,莫让旧事重演引得玄凌疑心。

      眉庄逗着一旁的鹦哥儿,笑吟吟道:“此番长公主回宫归宁,自然是要与皇上叙起姐弟故情。只是听说承懿翁主年芳十六,到该下降的年纪了,凉州偏远之地,如何能挑得出一位好郡马来。”

      敬和夫人起身给金架子上的鹦鹉添了些清水,不觉含笑:“先太后只得这一位长公主,若非为了边地安宁,如何肯叫她远嫁?皇上也只有这一位同母所生的姐姐,姐弟连心,自然要好好为翁主挑一位乘龙快婿了。”

      眉庄拢一拢袖口,曼声道:“只是不知道京中哪位青年才俊有这般幸运,能得到翁主的青睐了。”

      甄嬛淡淡一笑,手指划过平滑如肤的缎面裙幅,平静道:“翁主年幼,少不更事,终归是要皇上和长公主做主的。只怕京中才俊千百,不得缘法,也未必能入了翁主的眼。”

      一时静默,唯余耳畔女儿家欢笑之声不绝。甄嬛侧眼看去,敬和夫人亦踱步临窗前,眼中尽是和睦帝姬玉雪可爱的身影。可春阳明暖拂落,她始终如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丝毫。

      唯余长长一贴画云褶裙裾,在她身后逶迤如一道永不能弥合的伤口。

      四月的上林苑,春光繁盛漫天匝地,牡丹含娇,海棠如锦,碧竹盈盈,梧桐风媚。太液池上有三三两两的宫眷迎风荡舟,举目处鬓鬟旖旎,裙裾翩翩。更兼天气晴雨不定,湖上景色淡妆浓抹总相宜。若到烟霭濛濛的日子,更添潋滟情味。

      甄嬛坐在肩舆上往颐宁宫而去。槿汐体贴地双手奉上一块殷红手帕让她擦汗,醉颜一般的深红愈加衬得她双手瓷白,只听她悄声道:“真宁长公主上次未来得及赶上见太后最后一面,如今娘娘安排她住在颐宁宫后殿,也算是全了母女情分。”

      甄嬛淡淡一笑,微微眯起凤眸看远处水光潋滟,道:“她是长公主,除了颐宁宫住在哪里都不合适。今日皇上设宴,只让我作陪,我正好会一会她。”

      颐宁宫中极其安静,大约宫中妃嫔还未得到玄凌的允准,尚未来拜见真宁长公主。甄嬛打了帘子进去,见玄凌正坐在首座上笑着向一位少女问长问短,他身旁坐着一位盛装的中年女子,身份不言而喻。

      芳若通报了消息,玄凌笑吟吟抬起头来,指着甄嬛向真宁长公主介绍:“这是皇贵妃甄氏。朕想着都是一家人,合该见一见的。”

      甄嬛屈膝向玄凌请安,满面笑容道:“恭喜长公主归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宁长公主,此前昭成太后葬礼,她与真宁长公主亦有数面之缘。只是那时长公主过于哀痛,身子又不好,除了几句劝慰之语,她们之间便再无过多交谈。今日再见,真宁长公主身量修长挺拔,一袭深红翟纹素色曳地深衣,温婉中有清冽刚气。仔细望去,倒很能看出几分昭成太后年轻时的姿容。

      “原来是莞……皇贵妃。”

      不经意的口误,是尚未习惯甄嬛品级上的些微改变。真宁凝眸于她,不过片刻的怔忡,便启唇轻声笑道:“那年不曾细看皇贵妃容貌,今日一见,果然是美人胚子,望之不俗。”

      甄嬛明白无论自己名位再高,也比不得玄凌唯一的同胞姐姐来得尊贵,于是近前两步,屈膝道:“长公主万福。”

      真宁长公主柔软的手掌托住她的手肘扶住,笑语柔和:“皇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第一要紧的人,更是孤的弟妹,何须这般客气。”

      两厢问礼罢,甄嬛将将落座,忽有一把清亮动人的声音俏生生在耳边响起:“母亲,你方才怎么看皇贵妃看了这样久?”她如水的明眸在甄嬛面上清亮亮流过,喃喃自语:“皇贵妃的确很美,原来母亲也贪恋美色的。”

      真宁长公主望一望她,柔声道:“美色是世间最难得也最易逝去的东西,母亲自然无比贪恋。你去照照镜子,若是喜欢自己的年轻容貌,你也是贪恋美色之人啊。”

      那少女闻之面上一红,跺足道:“慧生不依,母亲欺负慧生呢。”

      “越发没规矩。”长公主牵过那少女,笑着抚她的肩膀,嗔道:“慧生,还不快见过皇贵妃?”

      眼前的少女明艳若向阳春花,还带着未脱的天真稚气与自小养尊处优的娇气,眉眼之间承继了她母亲与太后的刚毅之色,这便是被封做“承懿翁主”的陈慧生。

      她见过礼,衔着好奇的笑意打量着甄嬛,兀自道:“即便远在凉州,我也听闻皇贵妃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能在舅父身边承宠多年的必不会是寻常颜色,难怪有人背后称皇贵妃为‘妖姬’。”

      玄凌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长公主听她如此言语无忌,亦不觉微微沉下脸色,道:“慧生。”

      甄嬛清楚她的脾气秉性,带着些许女儿家的玩味看向玄凌,微笑道:“绝代妖姬亦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若旁人非要这样议论,我也只好以为皇上就是镇妖塔或是得道高僧,可以把我牢牢镇住。”

      玄凌这才一笑了之。

      慧生亦笑得如银铃一般:“皇贵妃好风趣,舅父和你说话一定觉得很有趣,不像旁人规矩来规矩去闷得慌。其实‘妖姬’有什么不好?我母亲生气起来也叫我‘摧人心肝的小孽障’来着,我晓得母亲是心疼我。其实旁人怎么背地里议论皇贵妃,也不过是妒忌罢了。”

      甄嬛不觉失笑,对承懿翁主的一丝爱惜油然而生,盈盈道:“有翁主这话,我以后也好说嘴了。还要多谢翁主呢。”

      长公主极是疼惜这个女儿,一壁薄责般看她一眼,一壁向甄嬛笑道:“慧生自小被孤宠坏了,皇贵妃不要见笑才好。”

      “母亲就会这样说,我何尝不知道母亲是心疼我才宠我呢。”慧生穿着一袭郁金香色真珠旋裙,一笑起来真似一朵郁金香临风轻摆,十分可人。

      甄嬛忍不住笑道:“皇上,您这外甥女果真娇俏伶俐,叫人爱得很。”

      玄凌极是开怀,望着她道:“小姨不也是如此?朕看慧生与九弟妹或者志趣相投,回去朕就告诉九弟,让慧生与小姨好生聊聊。”

      如今听闻玄凌提起玉娆,甄嬛已经能淡然处之,因轻笑:“可惜了玉娆今日不在这里,翁主若愿意,可以去我宫里看看几位帝姬。”

      慧生拍着手笑道:“极好。”说罢又雀跃着看长公主,迟疑了一下:“……终究要母亲允许才行。”

      长公主笑靥如花:“知道筵席留不住你,你喜欢便去吧,只是皇贵妃不得空,有劳这位姑姑带着你去了。”

        “这是该当的。”甄嬛示意槿汐去领路,槿汐方福了一福,慧生却已经如小鸟儿一般飞出去了。

      “翁主果然明艳活泼。”甄嬛望着慧生的身影,意有所指道:“四月十五是状元郎入殿谢恩的日子,长公主若是得空,不妨带着翁主去瞧一瞧。”

      长公主此次回京,多半也是为了给承懿翁主招婿,自然心领神会,道:“多谢皇贵妃挂怀。”说着侧头问玄凌,“说起这事,倒让孤想起乐安姐姐。”

      玄凌听闻也是一笑,又见甄嬛故作懵懂不知,因道:“那时朕尚年幼,你自然没听过。”言罢便将昔日乐安长公主与驸马张先令姻缘之事娓娓道来,又道:“慧生若是也能如此,可又是一段佳话了。”

      甄嬛想起那只缠住了甄珩的鸳鸯风筝,心觉一语成谶,做此孽缘。而玄凌笑语不可扫兴,因陪笑道:“臣妾不怕长公主恼了。这未来的郡马无所谓容貌才学,头一条是要翁主喜欢才是佳话呢。可话又说回来,翁主到底年轻,到底是要长公主多费心,臣妾也可从旁协助,将翁主的姻缘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的一番话,句句戳在长公主心上。身为母亲,长公主又怎么可能让女儿随随便便挑出一个郡马来?她紧紧看着甄嬛,笑容丰艳似桃花:“有劳皇贵妃。”

      两相领会,遂按下不表。

      四月十五,状元郎入宫谢恩,甄嬛特地嘱咐了甄珩称病告假。甄珩虽然不明就里,到底也没有拒绝。同日,真宁长公主带着承懿翁主,携一众宫嫔贵眷去往城楼,春光无限沉醉,恰如众人花靥耀耀,翠华摇摇,踏芳而去。

      眉庄与甄嬛走在后头,笑着掩唇悄悄向她道:“长公主哪里是去看状元郎,分明是要为翁主相看一位郡马爷呢。”

      敬和夫人下颌轻轻一点,似是赞同眉庄的说法。甄嬛不好明言,只笑道:“我可是费尽心思搭了花架子,也该众人抬轿才是,况且这样的美事咱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片刻就到了城楼上,四周静谧,天色碧蓝,日色如金,城楼下汉白玉大道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只听得马蹄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历历可数。夹道种着无数青奈,风吹过,淡白的花瓣乱落如雨,满地都卧着温柔得能发出叹息的落花,绚烂似一匹锦毯华丽展开,吸引住城楼上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

      吉时已到,状元、榜眼、探花依次而过,尽是不如承懿翁主心意的,连带着长公主也有些忐忑不安。这三人入宫后是一众文臣,赤、紫、青、赭、乌,五色官袍,华彩斐然。

      众人看得无趣,已是意兴阑珊,正要转身离去,近旁的玉娆却见慧生只是站着不动,便去牵她,道:“翁主,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日色淡淡的光辉照在慧生的半边脸上,纤长如鸦翅的睫毛忽闪着,露出几许痴惘神色。只见她举起团扇远远一指,问道:“那人是谁?”

      金红色的日光像是熔化的碎金一样,照得满天深白云层格外的璀璨炫目,连天不断的广阔云彩生出一种安详的力量,叫人心思亦沉静下去。

      团扇所指的尽头,有乱花轻扬如雾,一时迷茫了视线。待得落花沉醉,日色下有青年策马而来,清风掠起他天青色的官袍边角飞扬起来。他拂去肩上落花,在无边炫美的周遭景色中,显得格外温沉。

      玉娆颇为意外,鬓边的青玉凤钗轻轻晃动淡雅的光晕,一时不识。倒是甄嬛缓步上前,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代为答道:“那是臣妾内侄甄宁遥。”

      甄宁遥便是日前升任司空的甄嬛伯父甄远辽的长孙,今年二十岁,时为正六品兵部主事。

      慧生缓缓垂下脸去,光影的炫目下,仿佛有淡淡玫色的花朵自她脸颊漫生。真宁长公主了然于胸,冲甄嬛轻轻一笑,故意走来拉过慧生的手道:“既没有好的,便回去吧。”

      慧生诺诺,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城楼下的青年,而后者也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望向城楼上的倩影,温文一笑。慧生尽收眼底,忽然收敛了素日顽意,心头仿佛添了几缕心事,缓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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