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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神鸟发明 ...

  •   虽说中秋就颁了旨意,但因为筹备皇长子大婚的事宜,昌妃和贞妃的晋封礼都定在了十一月十一。为此,昌妃还在燕禧殿里发了好大一通牢骚,吵得玄凌耳边不得清净,索性去燕禧殿的次数都渐渐少了,平日里多在翠微宫周婉仪、春禧阁余容贵人和玉屏宫三位贵人处盘桓。

      趁着长子成婚、宫中喜气洋洋的融洽氛围,玄凌欣然晋了近来颇为喜爱的周婉仪为容华,三位贵人都晋了嫔位。余容贵人也越级晋了荣嫔,只是到底出身卑贱,不能得到封号。她虽心有怨言,却也不敢这个时候说出来拂了玄凌的兴,只敢与昔日攀附于朱宜修的睦嫔、恬嫔等人抱怨几句。

      自从朱宜修死后,后宫中皆以甄嬛这个皇贵妃为尊,这些小喽啰已不足为虑。玄凌圣心如此,更不遗余力地在各个方面对甄嬛加以尊崇。

      譬如,宫中皇帝生辰称天长节,太后生辰为圣寿节,皇后生辰为千秋节,自朱宜修被废、她被立为皇贵妃后,玄凌特许她的生辰亦可称千秋节;譬如,向来宫中妃嫔晨昏定省要去凤仪宫,如今是换成了去未央宫柔仪殿参拜皇贵妃;又譬如,宫嫔的册封礼本该由皇后主持,如今中宫无人,主持典礼的换成了她……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人人都知道,皇贵妃早已成了后宫事实上的主人。

      也因此,在玄凌宣布日后的三月亲蚕嘉礼都由皇贵妃主持时,烨烨朝堂之上,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唯有前朝老臣正一品司空苏遂信眉发皆张,面色赤红,句句诛心:“亲蚕嘉礼需由皇后主持,皇贵妃甄氏狐媚君上,败坏宫规,纵使中宫无人,又岂可僭越犯上?”

      苏遂信是老臣,也是朱家旧人,此前已经不止一次上书请玄凌择立贤淑贵女为后,话里话外指责她不够贤良淑德、不堪为后。

      然而玄凌最忌讳这些人倚老卖老胁迫自己,朝堂之上只挥一挥袖,道:“皇贵妃贤良勤谨,深得人心,主理六宫多年,且养育皇子帝姬有功,后宫之中无出其右者,如立后,亦当以皇贵妃为后。”

      苏遂信顿时哑然,无可回应,最后还是大学士朱衡铭以太后去世不满三年之故,提出暂缓立后。玄凌这才做罢,但亦明言将由皇贵妃代掌凤印,以安后宫。

      于是册封之日,昌妃与贞妃按品大妆跪于柔仪殿甄嬛面前,行三跪九叩大礼,聆听训示。在编钟悠扬的乐声里,甄嬛不由得想起当年她晋封婕妤的场景,如今人事全非,一板一眼说着年年如是的话的人,换成了她。

      “昌妃胡氏、贞妃徐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愿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昌妃与贞妃恭敬叩首,说着如她当年一般的话:“承教于皇贵妃,不甚欣喜。”

      “快起来吧。”

      甄嬛一扬手,命沐黛流朱扶起二人,昌妃却是摆摆手,依旧搭着琼脂的手傲然起身,绣着七色彩翟的孔雀蓝外裳倏忽飘起,如一尾孔雀彩羽拂落。

      礼毕,一旁忽然传来周容华脆如莺啼的声音:“哎呦,昌妃姐姐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听说是请了宫外的巧手绣娘绣了一个月才得呢。”

      上首的玄凌听了,皱眉一笑,道:“蕴蓉的衣服一向很精致。”

      众人闻言都向那衣服上一瞧,也忍不住出言赞叹。打量了一会儿,吕昭仪忽然“哎呀”一声,蹙眉道:“这彩翟怎么绣得跟凤凰似的?”

      嫔妃们听罢都是一愣,笑容都僵在了唇边。素来后妃衣裳所用图纹规矩极严,唯皇后服制可为明黄,绣纹为九条金龙或凤凰纹样,间以五色祥云。正一品至正三品贵嫔可用金黄服制,比皇后次一等,服制龙纹不可过七,许用彩翟青鸾纹样;而贵嫔以下只可用香色服制,龙纹不过五,许用青鸾纹样。当然,嫔妃若在衣衫上用凤纹,也只能用丝线勾勒成形,所用彩线不逾七色,且不用纯金线。后、妃、嫔三等规制极严,绝不可错,否则便是僭越大罪,违者可用极刑。

      被她这一说,本坐在末位的荣嫔也冲昌妃的方向看去,幸灾乐祸般娇俏一笑:“哪里是像凤凰,嫔妾虽离得远些,看得却是真真的,确乎是凤凰呢。”说着觑一眼甄嬛,冷哼道:“皇贵妃代掌凤印都不敢穿凤纹服制,昌妃倒是胆大包天,不愧是皇上的表妹呢。”

      昌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冷道:“皇上在此,荣嫔就敢肆意妄言,才是真正胆大包天吧。”

      四下里妃嫔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甄嬛和玄凌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偏偏昌妃缄默不言,娇小的身影傲然独立,似一朵凌寒而开的水仙。

      “昌妃,跪下。”玄凌眼中滑过一丝深深的阴翳之色,目光扫过之处,鸦雀无声。

      昌妃闻之似是不可置信,待身旁琼脂悄悄唤了两三声,方徐徐跪地膝行几步,竟一改方才冷傲之色,早已满脸泪痕,“哇”地一声扑到玄凌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声哽气咽。

      甄嬛冷眼看着昌妃一番哭闹,心中了然,眼角余光扫一眼玄凌,后者冲贤妃的方向点点头。贤妃会意,眉梢一扬命身旁宫女如意上前,就要脱下昌妃的外裳。

      “大胆奴才,娘娘也是你能动手动脚的?”琼脂拦在昌妃身前,高声呵斥道。

      “皇上在此,琼脂,你这般大呼小叫,已经逾矩了。”贤妃目光炯炯,起身向玄凌微施一礼,继续道:“昌妃服制有异,如此议论纷纷岂非后宫不宁?还请皇上明旨,细查昌妃所着衣衫。”

      昌妃满面泪痕未干,冷眼不屑道:“贤妃虽与皇贵妃亲厚无间,但我是由皇上册封,皇上既然在此,恐怕轮不到贤妃越俎代庖吧。”

      贤妃并不理会她,不卑不亢,看着皇上沉声道:“请皇上彻查,以平众议。”

      玄凌目光如刺,推开昌妃牵着他衣袖的手,斥道:“贤妃也有协理六宫之权,你犯上僭越仍不知悔改,是朕素日宠坏了你。”昌妃微一抬眼,旋即沉默,一句也不为自己辩白,玄凌语气更添了三分怒意,向如意道:“将她的外裳拿来!”

      如意奉旨将衣裳捧到玄凌面前,玄凌随手一翻,低喝道:“蕴蓉,你怎的这般糊涂!”

      甄嬛略瞥了一眼,唇角轻扬向玄凌道:“皇上查问就查问,切莫动怒伤身。说起来都是绣工上的人不好,做事笨手笨脚的,好端端地把彩翟绣得四不像,竟像只凤凰似的,真是该打该打。”她抬头看一看昌妃,柔声道:“昌妃妹妹年轻,又是皇上的表妹,纵然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也是无心之失,臣妾等多加教导也就是了。”

      “皇贵妃倒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等玄凌开口,荣嫔便冷笑道:“方才周容华也说了,这衣衫是昌妃请外面的绣娘做的,历时一月方得,便真是绣娘之过,昌妃又如何不知情?”

      昌妃未置一辞,冰冷的神色有一股贵家天生的凛然之气,只斜眼看着荣嫔,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清凌凌道:“你是谁?皇上还没说什么,你竟敢大言不惭?”

      听闻此语,玄凌的神情微凉如薄薄的秋霜,将昌妃包裹其中,“蕴蓉,你轻狂了。”他轩一轩长眉,又道:“荣嫔失言,回去闭门思过。”

      荣嫔还要再说,终于被玄凌眼神吓住,恨恨地看了昌妃一眼,告了退带着宫女出去。

      敬和夫人此时亦起身至贤妃身旁,屈膝行大礼,进言道:“论亲疏,昌妃是皇上表妹;论法理,昌妃是和睦帝姬生母,于社稷有功。皇贵妃素来仁厚,自不好妄断。可是后宫风纪关乎社稷安宁,皇贵妃数年来如履薄冰,唯恐不能持平。”她抬眸看一眼玄凌,颇为动容:“为正宫中风纪,当年德妃甘氏与贤妃苗氏亦是一朝断送。因此今日之事,还请皇上圣心独断吧。”

      闻听甘氏与苗氏,玄凌淡淡“唔”一声,眼中已见凌厉之色,道:“胡氏僭越不可姑息。朕念其为和睦帝姬生母,且年幼娇纵,降为良娣。和睦帝姬不宜由她亲自鞠养,就交由……敬和夫人吧。”

      昌妃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倏然抬首,眸光冷厉如箭。敬和夫人并未猜想到玄凌有此旨意,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甄嬛大为惋惜地看着昌妃,适时地感慨道:“昌妃妹妹册封礼刚刚结束,却又……”当下,只是叹息不言。

      半晌,只见昌妃深深拜倒,赤金宝钏花钿的清冷明光使她一向娇小喜气的脸庞折射出冷峻的艳光。贞妃就在她身旁看得分明,她是有子息的人,闻得要人母女分离,已是不忍,遥遥望一眼玄凌,怯怯道:“皇上息怒,臣妾有一丝不解,想请问……良娣。”

      玄凌温言道:“你说。”

      贞妃得他许可,方依依道:“臣妾以为,这衣裳上绣纹类似凤凰不错,却也只是类似而已。凤之象也,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鹳嗓鸳胆,龙纹、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高六尺许。而此衣衫绣纹,高先不足六尺,唯四五尺而已,有三十六色却皆非正宫纯色,不见龙纹而是蛇纹,羽毛也多青金而非只纯金色,似乎与凤凰也不完全相像。”

      贞妃心细如发,一一指出,每指一样,玄凌蹙紧的眉目便平和一分。待她话落,已听得琼脂沉稳之声响起:“不错。此纹并非凤凰,而是神鸟发明!”

      玄凌不由皱眉看向琼脂,见她向自己与甄嬛深深一拜,道:“奴婢有一物,还请皇上、皇贵妃稍后一观。”

      玄凌道了声准,琼脂这才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回去取来一卷画轴。她徐徐展开画卷让玄凌细看,其上有五鸟,彩羽辉煌,莫不姿采奕奕。

      只听琼脂缓缓道:“古籍中有五方神鸟:东方发明,西方鹔鹴,南方焦明,北方幽昌,中央凤凰。发明似凤,长喙,疏翼,圆尾,非幽闲不集,非珍物不食。也难怪诸位娘娘不知,这些神鸟除凤凰之图流于人世之外,余者都已失传许久,若非我家小姐雅好古意,也难寻到。”

      说罢将画卷与衣衫上图纹细细比对,果然是神鸟发明而非凤凰。只是两者极其相似,若不说破,极难分辨。

      “皇后位主中宫,当之无愧为女中凤凰,如今皇贵妃代掌凤印,其实也可代称凤凰。皇后之下贵淑贤德四妃分属东西南北四宫,正如东西南北四神鸟,譬如贤妃娘娘入主南宫,可以焦明相兆。我家小姐并未衣以凤凰,实在不算僭越!”琼脂说罢扶起长跪于地的昌妃,道:“小姐受委屈了。”

      玄凌两相一看,不觉歉然,伸手去挽昌妃的手,“你也不早说,平白受这委屈。”

      昌妃满脸委屈神色,带着一抹小儿女的撒娇,分明又有几分志在必得,浑不见方才一语不发的冷傲神色。她甩开玄凌的手,顿足道:“方才表哥好大的脾气,我还敢分辩么?若一急起来,表哥晓得蕴蓉的脾气,必定口不择言惹恼了表哥,到时你肯定更不理我啦!”

      这对主仆一番唱念做打,不过是为此刻激起玄凌的愧疚之心。甄嬛淡淡一笑,悄悄向贤妃比了个手势,从容道:“既是如此,皇上可要好生安慰昌妃妹妹。”

      “皇上且慢。”贤妃淡定地轻轻摆手,又向玄凌施礼,道:“皇上,即便昌妃未曾衣以凤凰,但宫中后、妃、嫔三等规制极严,绝不可错。所谓僭越,并非仅指僭越皇后,而是僭越尊上。”她指一指衣衫上的神鸟,“方才琼脂说此乃发明神鸟,但发明依礼也是正一品贵妃服制,昌妃乃正二品妃位,擅用亦是僭越。”

      贤妃鲜少这样咄咄逼人,但她在宫中资历最深,说出话来也让人心服口服。遥想中秋玄凌册胡蕴蓉为昌妃时,宫中便传言她将登贵妃之位,但传言不过是传言。若真有此心还如此昭然于众,连一向冷清的洛芳仪都不由连连冷笑:“昌妃好大的福分!好大的心胸!”

      昌妃充耳不闻,小心翼翼解下颈上束金明花链上垂着的一块玉璧捧在手心,敛衣裳,正裙裾,郑重拜下,方道:“皇上以为臣妾何以敢以发明神鸟自居?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生来手中所握的那块玉璧?”她将手中玉璧郑重奉上,“请皇上细看玉璧反面所雕图案。”

      这块玉璧甄嬛在宁安、静和两位帝姬的满月礼上已经见过,不过婴儿手掌一半大小,赤如鸡冠,温润以泽,纹理坚缜细腻,通透纯澈,看起来极为罕见。正面的商意弦纹古朴凝重,刻着“万世永昌”四字,触手而生温厚之意。反面则是一对神鸟图案,乍看之下极似凤凰,细细分辨才能看出是东方神鸟发明的形状。

      “臣妾生而手不能展,见到皇上那日才由皇上亲自从手中取出这块玉璧,上书‘万世永昌’,以此征兆大周国运万世绵泽,天下昌明。臣妾身受上天如此厚爱,得以怀玉璧而生,更能侍奉天子,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松懈。然而臣妾不能为皇上诞育子嗣,日夜不安,只得时时祈求神明眷顾,庇佑大周。又见玉璧所琢纹样极似凤凰,心下胆怯又有些疑惑,心想两位表姐皆为皇后,臣妾玉璧上又怎会真是凤凰?查阅无数古籍才知乃是神鸟发明。臣妾闻得古时神鸟发明掌一方祥瑞,能主风调雨顺,喜不自胜,因而让绣娘绣在册封礼所着的衣衫上,此间一针一线皆是臣妾监督,只希望可以时时求得庇佑,并非有心觊觎贵妃宝座。”

      她容色肃穆庄重,款款道来,大有一朝贵妃的高远风华。

      换做甄嬛,也要动容了。

      可是玄凌只是沉默着,他的目光里有一点淡淡的疑云——只是一点,便足够了。

      “昌妃妹妹如此赤子之心,实堪怜悯。”甄嬛转向玄凌,笑意深柔隽永,“只是方才琼脂有一句话,臣妾不敢苟同。”说着,她起身整顿衣裳,屈膝拜道:“虽则臣妾得皇上恩宠,居皇贵妃之位代掌凤印,然万不敢代称凤凰,至多如此画卷所言称神鸟发明而已。尊卑有别,臣妾不敢僭越。如贤妃方才所言,昌妃妹妹虽是诚心祈福,但礼不可违,这衣衫怕是不宜穿着了。”

      甄嬛既称发明,又还有何人敢称发明?昌妃脸色遽变,依旧倨傲地扬起她小巧的下巴,乜斜着看向甄嬛道:“臣妾衣着神鸟发明,乃是为国祝祷。如今宫中贵妃之位无人,臣妾不过是为大周国泰民安考量,皇贵妃莫非不喜欢么?”

      “怎会?”甄嬛眉梢含笑,神情自若:“不过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待妹妹日后登临贵妃之位时,这衣衫才算是实至名归呢!妹妹是皇上表妹,恰如汉武帝金屋藏娇故典,若来日果真为我大周贵妃,可不是一段佳话么?”

      陈阿娇乃汉武帝姑母馆陶长公主之女、武帝表妹,虽然封后,但日后陷巫蛊之祸而被废,闭锁长门。她以此类比昌妃,隐有不详,昌妃闻之面生薄怒,只是不好发作,因垂首道:“皇贵妃过奖了。”

      “好了。”玄凌不耐烦地揉揉鼻梁,随手一指李长,“去吩咐内务府重新缝制昌妃礼服,这一件就收入库房中吧。昌妃虽然是为国祈福,但僭越服制、冒犯尊上依然要严惩,不可轻纵,便革昌妃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如此轻罚揭过,吕昭仪等人皆是愤愤,昌妃却尚有不悦之色,不过到底没敢说什么。

      李长管不得许多,奉命上前接了衣衫,谁知许是先前太过紧张,他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衣衫的天蚕丝内衬应声撕裂,露出藏在里面的华丽绣纹。

      “奴才该死!”李长忙不迭地磕头告罪,“是奴才不经心……咦,这是……?”

      玄凌本已扫兴烦躁不堪,故而慵懒地望去,眼底忽地一沉,起身大跨几步擎了衣服在手,“刺啦”一声将内衬尽数撕下,定睛一看,滔天怒火油然而生。

      他侧首望住昌妃,厉声喝道:“蕴蓉,你好大胆子!”

      昌妃一时不解,错愕地向玄凌手中衣衫看去,心头蓦然一惊:那外裳外面确实是神鸟发明图纹不错,反面却是纯金线勾勒、五色斑斓、彻头彻尾的凤凰图案;更有甚者,那凤凰旁边以密纹暗绣着两排小篆,仔细看去,乃是“衣此为后,当如纯元”八字!

      “这是……双面三异绣?”甄嬛故作惊讶,指着那衣服道。在双面绣法的基础上,绣品两面的图案、针法和色调都不同——异稿、异针、异色,即为“双面三异绣”。这种绣法极不寻常,且因图案外轮廓相似,若非撕开了内衬,外人绝不可能发觉。

      “衣此为后,当如纯元……当如……纯元……”玄凌低声重复着,眼中掠过急遽的痛意。甄嬛指尖一冷,了然于胸——于玄凌而言,朱柔则是永世之伤,不容任何人触碰。

      “皇上!臣妾……”昌妃终于失声尖叫——这一次大概是真得惊慌失措了。她劈手夺来衣衫,惊恐道:“怎会如此!这衣服是臣妾亲自督制……怎会?”

      四周嫔妃无不眼尖,如何看不清楚?眉庄见了更是嗤之以鼻,寒声道:“臣妾还道今日好一番热闹,七拐八拐的,连什么神鸟发明都牵扯出来。何曾想不想昌妃这般大胆,堂而皇之欺君罔上,以双面绣法衣以凤凰,觊觎后位,更冒犯故皇后,这何止是僭越犯上这一条罪过!”

      贤妃与敬和夫人闻言联袂跪下,同声道:“请皇上乾纲独断。”

      玄凌森寒的目光冷冷射向昌妃,清冽如斯,仿佛方才对她的温情只是个笑话。他看一看甄嬛,默然良久——这一眼,仿佛过了百年,亦好像含着无限的思念与哀痛。

      众妃嫔见事不好,乌泱泱地跪倒了一地,良久,方见玄凌蹙眉道:“今日册封之事作罢……李长,将胡良娣带下去,和睦帝姬今晚便送去昀昭殿,让敬和夫人好生教导。燕禧殿……暂且许她住着。”

      三言两语,将方才的神鸟发明之事化为乌有。胡良娣瘫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任由琼脂和李长一同将她扶出柔仪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精心设计的一出好戏热烈上演,可惜这一次幸运却未能眷顾于她。

      众妃嫔皆高呼“皇上圣明”,个个诚惶诚恐,独一抹嘲讽的笑意自甄嬛唇角闪过。她适时地换上一脸担忧,发髻上紫金六面镜玉步摇累累垂下的珠络掩住了她不平静的眼波。

      胡蕴蓉,终归还是太自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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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神鸟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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