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异闻录》失落星尘

12、华山行2

　　在山上醒来的时候天色阴暗无比，空中乌云翻涌，像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经过了一天的剧烈运动后，肌肉酸软感是越发的明显。志谆、平遥和甄花瓶三人越走越慢。
　　又一次休整过后，甄花瓶几乎是贴在江睿身侧挨着走的。
　　眼看前面山高路陡而自己体力不支，甄花瓶把心一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拉近与江睿的距离。
　　山上台阶高低不平，甄花瓶一个趔趄就往江睿身上倒去，不巧江睿正在转头查看路边的指示牌，没有察觉甄花瓶的状况。
　　“哎呀。”真花瓶一声痛呼，跌倒在地，眼泪汪汪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怎么啦？我看看，伤着了没？”小林立马冲过去，搀扶起甄花瓶。
　　“哎，我腿很痛，都没有办法使劲了。” 甄花瓶对小林视而不见，眼眶发红地望着江睿。
　　“甄花瓶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出击了，你看她孤注一掷地冲过去投怀送抱，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志谆凑到施然耳侧幸灾乐祸地揶揄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施然无奈道。
　　小林心中百般吐槽：都这时候了，还在妄想着人家抱你走吗，你心真大。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酒店有一段距离，前方不远有一处寺院，要不我上去看看能否找到人过来帮忙？”江睿观察了一下环境提议道。
　　“我跟你一起去。”施然主动请缨。
　　“我和平遥走不动了，也停下来休息一下，我们扶甄老师过去路边休息。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甄老师的。”志谆拍心脯保证。
　　“那么我也留下来吧，都是女同事，也好有个照应。”小林心想还是留下来看管这只不安分的花瓶吧，省得把这俩男的折腾死。
　　甄花瓶含泪目送江睿他们离开，心中却埋怨起江睿的不解风情。
　　“我们去那个山峰上的寺院，里面应该有人可以帮忙，或者我们可以找挑山夫把甄老师送到索道口。”江睿提出了想法，施然连连称是。
　　寺院，难道是那个公司组团说要去上香的地方吗，那个团体今天一大早的就已经出发，说是要赶着吉时上香。施然清晨就被隔壁整理行李的响声吵醒，见平遥睡得正香便出去阳台刷手机，在阳台还听着隔壁房间的议论声。
　　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天上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施然他们连忙披上雨衣，若是今早一开始便是这种天气的话说不定这山道都会被封闭吧。毕竟山路险峻，只是以铁索当护栏，要是掉下去那可真成新闻头条了。
　　施然进入寺院之后看到了那个公司组团正分散在墙檐下躲雨。
　　“我去找这边的工作人员咨询一下。”江睿道。
　　“嗯好。”施然脱下了雨衣拿在手上。
　　“你这背包有点淋湿，这个小铃铛也是。”江睿离开前凝视施然的背包一角，还托起了香囊球端详。
　　“没关系，待会儿晾晾就好。”
　　正中央的前殿挂着维修工程的牌子，施然却神差鬼使地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油漆味扑面而来。施然往那尊巨大的神像走去，神像上面挂了一幅红布，看不见神像的面容。此时殿门却在一瞬之间闭上，施然急忙走过去推了一下却没推开。
　　施然回头继续在殿里行走，他看到有一人昏厥在地，似乎就是之前被称呼为高董的那个人。之所以说是昏厥，是因为施然已经过去探了鼻息。
　　再前方，施然发现那个郑董已经摊倒在地，身上全是红水，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有人声传来，施然循着声音走到神像后方，看到了令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救命……救……我……”在逃生通道密谈的何董被女鬼用扭曲的双手环绕着脖子并且逐渐勒紧，已经奄奄一息。女鬼的一张脸模糊不清，血肉粘连在一起，连五官也分辨不出。
　　缩在角落的是密谈的另一人，他试图撞击窗户逃脱，对于何董的求救置若罔闻。
　　何董拼了命的喊出声来：“妈的，秦朗你小子，我当时只是出主意说抓她一些漏子，把她从位置上拉下来。你弄了一单大的，现在就当没做过是吧。你我可是一丘之貉。”女鬼的手居然渐渐地松开了，她转头盯住秦朗。
　　“都是你胁迫我干的。”秦朗反驳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当你是什么货色？我需要胁迫你？我只是点拨你赵芸也是花了十年才爬上来那个位置，只有那个项目发生了什么差错才是你平步青云的捷径，不然凭你一个楞头青能够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吗？副总监。”何董面露讥诮的笑容。
　　女鬼一把捏碎了何董的膝盖骨，叫他跪倒在地。她目眦欲裂地转过头，恨恨地咬牙，朝着秦朗步步逼近。
　　施然冲他进来的正门不停地撞击，希望能破门而出，不一会肩膀就已经撞出淤青。我一定要出去。施然心中一沉，产生离开这里的强烈愿望之后，他的又一次后退冲击中居然把门打开了。当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殿外时，秦朗也趁势跑出前殿，女鬼发现后马上追了上去，她像爬行动物一样滑行至寺院空地。
　　秦朗从前殿出来以后狂奔至寺院的后门，但门就好像在外边被木桩栓住了一样，根本打不开来。
　　女鬼刚才一直无暇顾及施然这个活人，只专注于报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凡人破开了门放了秦朗出去，她一气之下伸出锋利的指甲朝施然袭去。
　　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现在寺院里面已经看不到没有任何人。施然匆忙间跑到一块石碑之后，在女鬼锋利的指甲要抓向他眼睛的那一刻石碑从中心炸裂开来，粉碎的碑石挡住了女鬼的一击。女鬼被碎石打伤，瞬间怨气外泄，施然明显看到了黑色的雾气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施然跌坐在墙边不停地喘息，却不知这粉碎的石碑不光抵挡了女鬼的一击，还粉碎了峥在寺院里支起的结界。
　　崆和嵎在抵达寺院外围后马上发现了那滔天的怨气和森然鬼气，但是二人根本没有办法跟随施然进入院内，寺院的围墙延伸向上设置了一层结界。两人要合力破开结界之时遭到了峥的攻击。
　　华山是峥的地界，如果峥有意阻扰，他们的确无法调动华山范围内的大地之力，并且自身的灵力都会受到压制。
　　“你是什么意思？放任异界魔物操纵此地的冤魂吞食人类吗？”崆毫不客气地斥喝道。
　　“区区魔物，我还应付得了，就不劳你们费心，离开我的地方。”峥下了逐客令。
　　“狂妄。”崆从右侧逼近峥并挥出一拳，嵎也从左侧夹击，却被峥轻松躲开了，果然有主场优势就是不一样。二人持续发动攻势还是被峥逐一化解。
　　直到结界从内部攻破的那一刻，峥还觉得不可置信。尽管很微弱，但的确是大地之力。同样震惊的还有崆和嵎，结界消失打破了三人对峙的局面。
　　“峥你冷静，施然带着的异植是得到本界神明允许驻留的，而且只会起到保护作用，不会主动攻击。” 崆和嵎以为是香囊球内的异植破开了结界，暗自揣测施然舅舅的身份，还要谨防峥一怒之下对施然发起攻击。
　　“你说这个人跟异界有牵连？”结界内并没有感到异界能量的波动，反而是他掌握的大地之力在涌动，但是不该有人能够调动他结界之内的大地之力，除了她，或者是她的后裔。
　　“我们也在追查中。” 嵎讪讪道。
　　“我会亲自查探。”看来崆和嵎都没有摸清这个人类的底细，峥心里琢磨还是要亲自出手。
　　寺院里施然被怨气侵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鬼生前的许多画面。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奋笔疾书。
　　无数个假日在其他人探亲放假、旅行出国的时候，她还在公司里挥洒着汗水。
　　面对诸多困境，她还是紧咬牙关撑了下来，为的只是实现自己当年的职业规划愿景，在行业里干出一番成绩。
　　她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她渴望在钟情的事业上有所突破。和她并肩作战的下属向她表白，欣喜若狂的她以为收获了一份迟来的幸福，迎来爱情与事业的双丰收。
　　项目以失败告终，她直面整个管理层的愤怒。
　　秦朗搜集回来的消息以及众人对她的流言蜚语，叫她夜不能眠、形容枯槁。她一想到那些冷言热嘲就会胸闷胀痛、心力交瘁。
　　胸口一直疼痛难忍，她特地到了医院就诊，至此诊断出癌症晚期的她精神濒临崩溃，公司得知她生病之事便免去她的职务，工资也削减至新入职员工的水平。
　　医生说她接受治疗也可能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她浑浑噩噩地上了华山，她事业起步的地方，哭诉天地对自己的不公。
　　不堪折磨的她泣下如雨，纵身跃下山崖，悲怆的哭声在她身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些纷杂的画面消退，施然浑身冒出冷汗。
　　结界消失时秦朗打开了寺院的后门，不熟悉地形的他跑到了崖边。赵芸却已经向他逼近，双手攀上了秦朗的脖子，嘴角扯起一抹狰狞的笑。任凭秦朗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她的桎梏，终是被秦芸带着跳下了山崖。
　　秦朗惊恐地尖叫过后终于如赵芸一般摔得全身骨头碎裂，五官也砸到看不出来。山谷上空群鸦盘旋飞舞。
　　施然颓倦地靠坐在墙边，一群青年男女从正门进入寺院，正是那个公司组团的成员，其中有人向施然问询。
　　“帅哥你好，又碰上了，请问有看见我们公司的几位领导吗？”
　　“奇怪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位领导是在哪边休息了吗？”
　　施然指向前殿，回答说看见他们进入了殿里。
　　众人看到那块维修中的牌子迟疑了一阵，施然缓缓地站起来走向前殿，推开那一扇并不怎么沉重的大门。
　　众人看到高董躺倒在地连忙过去搀扶他，有人掏出了风油精给他搽太阳穴。高董清醒过来之后让人扶他出去外面吹风，说他一进正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油漆味儿，人马上变得昏昏沉沉，紧接着就神志不清，也不知道郑董他们出来了没。
　　众人继续在殿里搜索，在侧面发现了郑董后赶紧把他抬出了殿外。
　　高董见他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急忙让人把郑董的心脏病药送过来给他服下。郑董服药过后半晌才清醒过来，一开口就说：“有鬼。啊，血，我怎么全身都是血？”
　　“这是油漆泡了水之后掉下来了吧，不是血。”
　　当时，郑董、何董、高董以及秦副总监进入了前殿。郑董自己走向香油钱箱打算往里投币，却感到额头上落下了一滴水，过后又有水滴滴在了他的头顶上、衣服上，他还在想着这寺院怎么下场雨就漏水了。他打开手机照明，手往额头上一抹，满手都是刺目的红色。他惊讶地抬头，发现一个女鬼盘绕在梁柱上，舌头伸得老长还一直往下滴着血水，看得他毛骨悚然。他本来心脏就不好，一看这状况更是吓得心脏病发倒地不支，对后续的事情发展毫无所知。
　　郑董这会儿醒过来还心有余悸，手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病的。高董知道郑董的心脏不好，平常是药不离身，慎防出了突发状况久不服药身体机能受损严重，这回恐怕并不乐观。
　　搜索大殿后方的职员发现了何董，何董坐在地上双手紧握大腿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看到有人过来如蒙大赦，挥舞着手臂叫人把他抬出殿外，一刻都不想久留。
　　众人手忙脚乱地找工具把他抬出。不一会何董的儿子，现在的何总监快步走过来，看见他爸的模样，一声悲呼：“爸，你还好吧？”
　　“我弄得这么狼狈，都是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何董的两个膝盖骨碎裂，连忙叫人安排他下山。何董气急败坏地喝斥儿子。他儿子言不由衷的应是。
　　高董见老何一点都不顾儿子的脸面厉声呵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攻击你和老郑？”
　　“赵芸成了厉鬼，她要我们公司所有领导陪葬。”
　　“这不可能，我前阵子才去看望她。”高董实在难以置信，惴惴不安地拨通了赵母的电话。
　　“阿姨您好，我是高翔。请问赵芸她在吗？有一件事情我想跟她谈谈。”
　　“是您啊，高董您好，真是不好意思，阿芸她前几天心情郁闷，一个人去了华山旅游，现在还没回来。她回来我马上让她复您电话吧。”
　　高董心想不妙，连忙追问：“那阿姨您这几天有跟赵芸联系过吗？”
　　“说起来惭愧，我教的这个孩子一生气起来电话也不接，我跟老伴这会儿也都愁着呢，假如过几天还这样的话，我们也都要打电话报警了。我们家族有乳腺癌病史，明知道情绪不稳会诱发疾病加重病情，她就是不听劝。”
　　“如果有赵芸的消息请您马上联系我，麻烦您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这如何使得，您前阵子过来还给我们送了这么多募捐资金，怎能继续麻烦你呢。”
　　“不客气，赵芸她为我们公司服务了15年，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高董挂了电话，一脸凝重地说：“赵芸她母亲说她已经失联好几天，说她是一个人来了华山。”
　　“哎，那么秦副总监呢？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的踪迹。”有个女生当场脸色煞白。
　　“他？凶多吉少了吧。”何董嗤笑出声。
　　“他和赵总不是情侣关系吗？有一次我在一个情侣约会圣地碰到了他俩，看起来挺亲密的。”说话的是赵总带的其中一员心腹大将。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赵总离队后大家才会勉强接受了秦朗这一个资历不深的副总监带队。
　　“秦朗可不是善类，我现在还派人追查着他泄露我司机密给同行的证据。赵芸就是被他害的身败名裂。”何董道。
　　“原来他们是情侣关系吗？我就说张哥你怎么这么轻易地接受了秦朗带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如此心怀叵测之徒，真替赵总不值。”一同跟随赵总的组员都义愤填膺。
　　自从被黑雾缠绕之后，施然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心里百感交集。不光这样，秦朗得知了赵芸的家族病史，知道她一旦精神焦虑就很容易诱发癌症，为了早日坐上副总监的位置不停地刺激她，诱发她的疾病，加重她的病情，真的是卑劣不堪。郑董为富不仁，在她病发后落井下石免去她的职务，让她一家的生活更加困难，所以也被她列入报复的范围。何董则是让她梦想破灭，让她陷入绝境的帮凶。她也是在何董与秦朗两人的互相指责中才发现一心置她于死地的，竟然是他最亲密的男友。正如她要让何董体会到她的窒息感，她也要让秦朗尝试粉身碎骨的悲痛。至于高董，以公司募捐的名义悄悄给她们家送去一大笔救助金的行为，赵芸应该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她并未想过要向高董下手，只是让他昏睡过去。
　　“我在后山泥地发现了一连串脚印是走向山崖的，但只有去的没有回的，你们说秦朗他是不是也跳崖了？”
　　“不管了，我们赶紧下山，现在报警，让警察处理。”
　　“对。”
　　一连串突发事件之后施然终于见到了江睿，江睿说他已经安排好挑山夫准备送甄老师到达西峰下行索道处。
　　施然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怨气对他的影响并不小，他到现在还有点浑浑噩噩的。被黑雾缠绕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窒息而冰冷的刺痛感，也陷入了一种悲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江睿见他身体乏力主动提出帮他提背包，而施然没有注意到的是从香囊球里又传来了那一股似有若无的古木沉香，让他的心绪渐渐恢复了平静。
　　六人可是历经了困难重重才回到了上海的住所。看甄花瓶的样子应该是对江睿彻底死心了，但她又把目标投向了平遥，听说是在聊天途中得知了平遥家境非常不错的缘故。
　　“说要去悬空栈道的结果没去成，还一路被一个花痴纠缠，你觉得江睿会不会给我记上一过。”钟志谆同志满脸忧愁。
　　“不可能吧，江老师这么大度。”施然安慰道。
　　“生气与否我们都看不出来好吧，人家涵养这么好。”小林朝志谆翻了个白眼。
　　这晚施然的床边又多出了一块石头-华山石。
　　“以后你的地界上又会多出两个失踪人口。”崆冷漠道。
　　“这肯定的，尸骸都已经被那些异魔吞食殆尽，根本不可能搜索到。” 嵎点头。
　　“我最痛恨这种对亲近之人背后捅刀的卑劣行径，这种人死不足惜。”峥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