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一笑倾人城》执雪

8、抉择

　　营州北府兵主帐内。

　　谢安站在最前面，颦眉用剑指着沙图道；“广安关外是突厥人的领地，鲜卑人决不可能进入到这片草原，可长峪关、广安关同时受犯，只能有一种解释。”

　　静了片刻后，李卿君接道：“鲜卑和突厥已结盟约。”

　　大帐内鸦雀无声，鲜卑和突厥都是草原上的霸主，数代相争，不说仇深似海，也算得上积怨已深，两族结盟已是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李卿君看着案前众人，扬声道：“各位有什么应对之策，都说说吧。”

　　“将军，大敌当前，骑兵珍贵，长峪关后就是镇边，臼羊两城，两城刚遭逢大难，百废待兴，若是此战出了差错，朝中必有责难，将军……”

　　“一派胡言！长峪关后有城池，广安关内就不是国土了？！广安关内的百姓就不是性命了？！”

　　“钱信，你这贼老儿，净会说些好听的话，你有本事你去救广安关啊，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赵将军，你这话忒难听了点，尔等征战沙场，谁又是贪生怕死之辈，末将愿随钱将军支援广安关！”

　　“赵舜，你听到了吗，你一个粗人，如今爱惜声名却像爱惜羽毛一样，好在这帐中的各位不像你一般贪恋浮名！你我都是王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王将军战死，你却因为怕朝中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还劝将军不要支援广安关，你半点血性都没有了吗！”

　　那赵舜气的面红脖子粗：“你休要胡言，我是因为爱惜自己的声名吗？！将军以女儿身统领三军，朝中那些人本就说些不好听的，自然是一步也不能错的，倒是你，只想着自己那份血性，可曾想过一步行错，你我拿什么颜面去见王将军！又拿什么颜面去见大将军！”

　　李卿君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派人，一扶额：“好了，都不要吵了！”

　　“谢安，你怎么看？”

　　谢安站在主帐右侧一列的年轻将领之首，闻言深深望向着银甲的李卿君：“将军已有决断，自然无需谢某多言。”

　　李卿君微微一点头：“传我令，八百里加急，传信给建康，长峪关请求调用翼州守军十万骑兵。”

　　“徐冲，程玄领十五万骑兵速援广安关！”

　　“钱信，领十万精锐车兵赶往广安关！”

　　“将军！”众将慌道。

　　“不必多言，广安关必援！带少了人也是杯水车薪，广安关绝不能失！长峪关也必须守住！”

　　待所有人都离开主帐后，谢安去而复返。

　　“我以为将军会带兵亲赴广安关。”

　　“我自然是想，可赵将军说的对，我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为了一时意气，置北府兵上下于险地，况且……”

　　“况且你不确定谢誉有没有离开营州，即便心中恨意滔天，做梦也想大杀突厥，为王老将军报仇，可一思及至他，便半分都不敢赌。”

　　“谢安，你不懂的。”

　　“我的确不懂你为何一碰到他就方寸大乱，之前听说你与他在建康城中的种种，我还以为即便有真，也一定是杜撰演绎为多，我认识的李卿君，即使立于千军万马之前也是不动声色的，一杆银枪入敌营，刀斧加身无惧生死，我曾想过这样的李卿君，就算有喜欢的人，那人即便不是驰骋沙场的绝世英豪，也一定是快意江湖的英雄侠客，却不料你却将情根孽种在那样一个人身上。”

　　李卿君闻言轻笑出声：“我记得你虽不是谢氏本家之人，也是谢氏最大的望支出身，如何对建康，对世家甚有微词？”

　　“自是因为我出身洛阳谢氏一脉，我太清楚谢氏主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你的快意，你的洒脱进了谢家皆是荒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那谢府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李卿君，你这是何必？”

　　“你听到的版本一定不对，我与公子哪里有什么种种，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我之前对公子满心倾慕，莫说是牢笼，就算是烈焰地狱我也甘之如饴。”

　　“之前？那你现在这又算什么？”

　　“我李卿君虽自认洒脱，却做不到君若无意，我便休。我能做的不过是，烟花散尽凭君意，痴愿消弭任君心罢了。”

　　李卿君语音一顿：“谢安，这军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给你交个底，若是公子不在营州也就罢了，若是公子尚在，那他的安危便是我的底线，我李卿君就是死上百回，也不会让人伤了公子分毫，若真有那一刻，还望颜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