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一笑倾人城》执雪

6、惊变

　　李卿君望着谢誉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到一阵尖锐的角鸣声撕破了寂静的黑夜。

　　李卿君脸色大变，忙道：“是敌袭，公子带了多少仆从，快唤到身边来！”

　　语音刚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将军，我们进来了。”

　　徐冲，程玄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却不料到主帐内竟有个陌生男人，忙止住了脚步，两两对望了一眼。

　　帐帘又是一动，这回进来是草草披了外袍的谢安，他一见到立在自己面前的两堵肉墙就低声骂道：“跑的比兔子都快，紧赶慢赶都追不上你们俩。”

　　谢誉抱着手炉打量着冲进来的两个人，李卿君扫了一眼谢誉的脸色，知他此行这般遮掩，必然不想人知，按下心上几分尴尬，抬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嘀咕我，外面什么情况？”

　　徐冲忙道：“将军，城外有人偷袭，射了角楼上的哨兵，好在巡视的孙副尉警觉，才没酿成大祸，不过城下静的很，我们方才往城下丢了不少火把，发现城下都是些古怪战车。”

　　李卿君眉头一锁，道“斥候何在？车兵速度远不及轻骑，何以到了城下才才察觉？”

　　程玄上面一步一脸愧色回道：“锦城内没有任何信息传出，初十出城的三个斥候，连带昨天出城的五个，无一人折返。”

　　李卿君一声冷笑：“看来我北府兵中竟也出了叛徒。”

　　这话说的极重，顿时徐冲、程玄还有谢安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程玄面上更是一阵青白，探子斥候一向是归他这个右都尉管，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管叛徒是不是出自他手下，他都难辞其咎，程玄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

　　两军交战最忌讳动摇军心，李卿君摆了摆手，道：“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方才不是说战车古怪吗，都去城楼上去，我随后就到。”

　　他们几人一出去，李卿君就转过身来急道：“公子速进内城，我派一队人送你，若是情况不对，一定要速速离开营州，公子是什么身份万万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谢誉一点颌回道：“我带了暗卫，你不必忧心我。”接着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挂着的银甲，又道：“过来，我帮你披甲。”

　　李卿君惊得后退了几步，局促道：“……岂……岂敢……劳烦二公子，我自己穿就好。”

　　谢誉却是不容分说的取了甲，朝着李卿君走过来。

　　李卿君不由自主的又连退了几步，就听到谢誉一声轻笑：“再退就出帐了。”

　　李卿君一下红了耳朵，僵在原地看谢誉一边把甲往她身上披，一边说：这是去年御赐的银甲吧，做工倒是精细，不过还是太沉了。”

　　李卿君一动都不敢动，看着谢誉把纤长俊秀的手指扣在银甲上，然后触在她的肩上、腰上，最后把她的银剑系在腰甲上，感受到他在她的脸侧吐息：“去吧，诸事小心。”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一扫到脸颊，李卿君感觉好像轰的一声脑子里炸响无数烟花，逃似的转身出了营帐，听见身后又是一声低低的轻笑。

　　帐外一侧站着一脸打趣的谢安，另一侧约摸有二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披灰裘的少年，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李卿君来不及细想，做了个揖，道：“我派人送你们进内城，北疆局势千变万化，还请诸君一定要保护好二公子。”

　　然后对谢安板着脸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看什么热闹，走！”

　　刚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不低的声音：“哼，用你吩咐。”

　　帐内很快传出一声呵斥；“放肆！”

　　谢安轻笑出声，李卿君微扫了一眼那一脸不甘少年，倒也不至于和他计较，又强调道：“公子珍重！”

　　谢安陪在李卿君身边疾走，一边调笑道：“瞧你那出息，不过就是披个甲，你也至于，我也没少伺候你穿，也不见你红一次脸，到了谢誉就卑微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是要彻底栽在谢誉手上了。”又恨铁不成钢道：“他谢誉身份再尊贵又怎么了，你又差什么，御封的霓凰郡主，北府兵主帅，你都伺候他煲汤用膳了，怎么就当不得他给你披个甲，再说当初……”

　　李卿君看他还要喋喋不休，忙止住他：“你真是我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兵临城下了，还扯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我瞧这次事情不太寻常，快走！”

　　谢安叹了一声，敛住心神，跟上李卿君。

　　到了城楼上，又连抛数十个火把，李卿君隐隐看见那战车确实不同，应该是青铜材质，底座极高，推车的车兵大抵是藏在车辆两侧的铜片下，周边有防盾，后侧似有绞车，云梯在上，前方高举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巨锤，正在撞击城门。

　　谢安一个扑身扒在城墙上，大叫：“不好，那车下在挖地道，得快点逼退这些车。”

　　负责守城的孙副都尉一抹脸，忙回道：“谢参军您看那锤硬的很，城门再被锤一会都要出坑了，老子也知道得赶紧逼退它，可您看这车的材质，矢石火攻都没用，这……这如何逼退啊？”

　　李卿君望着城下，神气一凛，喝道：“慌什么！”

　　“城东不是留了地道吗，程玄，带五万步兵顺着地道出去，这车一定重的很，给我包抄，车下的地道里灌上火油，给我烧，若是放人进了内城我唯你是问！”

　　程玄知道这是将军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咬着牙跪下：“程玄定不辱命！”

　　黑暗中沉重的锤门声还在继续，李卿君内心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