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渡鬼》木尺素

19、谋士

　　听了烨王的话，庄后眯了眯眼，终究重新端起茶杯，幽幽吹了一口。“但，这只是你的推测。”

　　“的确是儿臣的推测。”
　　烨王道，“但最近，玄绝阁不是在调查此事吗？我想，让他们搜王府就是了。我的尽管搜。但是，舒王府、誉王府，他们也必须要进行搜查。玄绝阁那么厉害，我想，一定能在他们二人府上搜出剑穗的！”

　　烨王说到这里，再度起身，朝庄后磕了几个头，把头都磕破了。“母后请为儿臣做主啊，务必督促玄绝阁搜查，还儿臣一个清白！”

　　“本宫知道了。起来吧。”庄后道。
　　“母后——”烨王似有犹疑，似乎觉得庄后的态度不够明朗。

　　庄后看他一眼，摆摆头，又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本宫不是傻子。你先起来，别又哭又跪了，坐下。”
　　“是。”烨王三度起身，又重新坐下。

　　庄后看向他。“告诉本宫，若本宫许了你，让玄绝阁尽管去搜三家王府，最后，会在谁那儿找到剑穗？”
　　“这……”烨王脸白了。他发现，他确实低估皇后了。皇后竟心若明镜至此！而且，她说话也太敞亮了！

　　“说实话！”庄后的声音第一次变得严厉。
　　她看向烨王，再道：“本宫知道，你敢来对本宫说你怀疑誉王的话，是在向本宫表明态度，你决定选择本宫，与誉王站在对立面。你知道我和誉王、兰妃的旧仇，不是吗？”

　　烨王没敢说话，只点了头，算是承认。
　　一旁，柳妃脸一白，手都有些抖了。

　　庄后看这二人一眼，严肃道：“你母子二人，既特意来向本宫表态，本宫也跟你们说句交心的话。本宫二十五年前嫁给了陛下，那会儿，本宫不过十五岁。幸得陛下是长情之人，宠爱我至今，也让本宫当了皇后。”
　　“但就算陛下如此宠爱本宫，本宫被兰妃所害，再也怀不了孩子，陛下也没对兰妃做什么。这表明什么？”

　　说到这里，庄后顿了一下，看着那二人愈发惨白的脸色，再道：“这表明，就连陛下，也忌惮兰妃家的势力。兰妃的弟弟，天极将军，手握重兵。你告诉本宫，若本宫贸然让人去搜，在誉王家搜出剑穗，此事该如何处理？”
　　“你倒是轻巧了，到时候，万一逼得天极将军反了，动摇国之根基，本宫来承担这个责任？”

　　听完这话，烨王又跪下了。他的额上滴下冷汗。
　　事已至此，烨王知道自己只能实话实说。“能……能在舒王府找到。儿臣……儿臣……”

　　庄后听到这里，点点头：“本宫心里有数了。你们先回去。此事如何处理，待本宫好好想想。”
　　烨王咽了口唾沫。“是……是……”
　　——他知道，这话表明，庄后至少有很大可能的，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你若选择了本宫，便该相信本宫，像这样把话说透。”
　　庄后看向他，竟是慈爱一笑，又看向柳妃，“柳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些年，你我二人不算亲近，但从来没有过什么仇。你性子淡然，本宫其实一直很欣赏。”
　　“妾惶恐。”柳妃起身道。

　　“本宫膝下无子，如今陛下这样，本宫是该选个倚靠。”庄后蹙了蹙眉，看向他们，“今天咱们，算是把话说开了。本宫会帮你们，你们也不必在本宫面前演戏，有话直说。”
　　“是。”柳妃、烨王齐声道。

　　到这里，庄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看向烨王。“高声，其实本宫了解你。你从来傻乎乎的，今天你的举动，很出乎本宫的意料。”

　　烨王没出声，只听得庄后又道：“你先告诉本宫，你怀疑誉王，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这是因为你知道本宫不会帮他，你是为了讨好本宫、亲近本宫。”
　　“但同时……你把剑穗放在了舒王府上，所以这一回，你真正想动的人，是舒王。你不过三言两语，既达到拉拢本宫的目的，又达到了害舒王的目的，一箭双雕，实在漂亮。”

　　烨王额上又落了一滴汗。
　　庄后笑了笑，问他：“你背后新招了哪个谋士？有空，不妨让本宫见见。”

　　到这里，屏风后，谢容的背脊倏地一僵。
　　因为他此刻已猜到——这个“谋士”，应该是许深不错。

　　许深啊许深，你到底是谁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听到庄后这么问，烨王其实也是有点崩溃的。
　　因为他并不想让庄后知道许深的存在。

　　堂堂皇子，有操控鬼的本事？
　　这传出去，自己要是被冠上与妖邪为伍的罪名，与皇位可是无缘了。

　　——把自家幕僚李明觉推出去，能糊弄过关吗？
　　烨王无奈，还是只得把这个锅让李明觉背。
　　他尬笑道：“母后慧眼如炬。此人叫李明觉。改日，定介绍给母后。”

　　“好。你们去吧。此事如何处理，让本宫再想想。过几日，本宫会给你们答复的。”庄后道。

　　“多谢母后！”
　　“多谢皇后！”
　　烨王、柳妃齐声再对庄后作了个揖，方才离去。

　　二人离去后，谢容从屏风后走出，面向庄后，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
　　庄后凤眸微抬，看他一眼，“这场戏，看得可精彩？”

　　谢容笑着摸摸鼻子，“烨王这人，挺逗的。”
　　庄后听了这话，笑了笑，再看向谢容，眸光微动。“所以，画影剑穗，真是被烨王偷的？我知他娘家人那边，混迹江湖多年，认识各类能人异士。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如何做到的？”

　　谢容也没打算把许深的事情说出来，编了个自己中了幻术的故事给庄后听，又道：“这样说来，会这种幻术的人，应该是烨王娘家的不错。这幻术太厉害，让我也不慎着了道。不过，真的剑穗没有丢。”
　　谢容这般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物。“这才是真的画影剑穗。”

　　“此事我也做得不妥。到底还是不慎，让他们拿走了假的剑穗。不管他们偷的这剑穗真假，总之是惹出了皇子们烧国寺、偷剑穗的事，还让陛下重病的消息走露了。”谢容蹙眉道。

　　“无妨。你不过也才十八岁。被那些老江湖骗了，也情有可原。再说，消息也不是你走漏的。应当是舒王、或者誉王的人发现了此事，捅出来，害烨王的。”

　　谢容心想，这事情可能还真不是舒王和誉王捅出来的。
　　毕竟，许深的行踪，这两个人的手下怕是没本事发现的。
　　所以，帮烨王偷剑穗、烧国寺的事情，是许深干的。
　　这消息，也是许深自己放出来的。

　　庄后说到这里，看向谢容，“把真的剑穗收好，本宫另有他用。此事，你我二人知道就行。”
　　“自然。”谢容躬身。

　　雪玉过来，帮庄后换了热茶。
　　庄后缓缓喝下半杯茶，放下茶盏，抬起凤眸，再看向谢容。
　　这一眼不见之前的试探和机锋，却有几分悲痛。

　　“明空。你看你，只有法号，连名字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造成的。兰妃，她的儿子誉王，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现在，是我们讨回来一切的时候了。”

　　谢容轻叹一口气，终究再答了一声：“是。”

　　谢容确实是想真心帮庄后。
　　一来，凭良心讲，若不是庄后，自己重生成这么一个危险的身份，早就被兰妃干掉了。
　　二来，这么多年，庄后照顾过自己，对自己有恩。

　　谢容知道，庄后不是白对自己好，她有她的目的。
　　但有目的是真的，但她帮助过自己，也是真的。
　　水至清则无鱼。谢容没想追究太多。

　　何况，谢容对庄后也有所图。
　　——谢容想查清当年雪来城灭城的真相。

　　他必须在夏国有足够的权势，才能查清一切，还许深一个清白，并且帮他复仇。
　　所以，他必须要在夏国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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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谢容离开，前往殿前司任职。
　　吏部尚书赫德拜见了庄后。
　　二人就一些政事做了商讨后，赫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娘娘——”

　　“怎么了？”庄后轻抬眉梢，却似乎已经对他想说什么心下了然。
　　“是这样的……”赫德蹙了蹙眉，“虽说，那天明空救你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但现在知情人士中，还是有些风言风语。毕竟明空他长得——”

　　毕竟明空长得的确花容月貌，这般年轻。
　　但这话，饶是得皇后信任如赫德，也没敢说全。

　　“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庄后倒是波澜不惊，沉眸看向赫德，这般问道。
　　“别的不说，首先，这明空能不能服众，还是个大问题。”赫德道。

　　“嗯。”庄后点头，半晌后却是笑了，“圣上这病，太医说了，可能一直这么躺下去，也可能明天就醒了。本宫本也不愿这么激进——”
　　“但留给本宫的时间其实不是太多。正好，试试明空的本事吧。不求他智勇双全。要么他凭才智服人，不行的话，凭武力压制也是好的。”

　　“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也没有必要赋予他大任。何况——幸好这明空长得美。”

　　“明空长得美，他们关注于明空的脸，会多过关注他本身的能力，不过是多两句风月闲话，本宫还有办法压。要不是这张脸，他们想到其他地方，更麻烦。”

　　“属下明白。娘娘高智。”赫德躬身道。

　　“明空会怎么做，本宫也好奇。你就跟着本宫看看戏吧。”庄后笑道，“本宫的人也在殿前司任职。本宫给他授过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