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渡鬼》木尺素

10、大火

　　谢容的神色竟然有些平静，有些如释重负。“你果然一直在骗我。”

　　“我的确一直骗了你。”许深朝谢容靠近，“不过，石家的事的确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在看到那二十具尸体的时候，就猜到发生了何事。所以我想对此事善加利用，取得你的心头血。”

　　顿了顿，许深再解释道：“在殓尸房的时候，我已能感觉方圆百里内，有长伏之王的气息，知道它在不远处。故而，我帮你召来鬼，让你问他们话，引你去矿山的厨房，并提醒你取得长伏的羽毛。这样，长伏追踪过来，以为是你杀了它的族类，会对你出手。不过，我只想借它的手，让你受伤，没想要你的命，所以我等到你挨了两掌，出手制服了它。”

　　好深的套路。
　　果然是熟悉的许深。

　　谢容站了起来，走上前盯紧许深的眼睛。“你要取我的心头血，何需这么麻烦？你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就是了！可我要知道，你真的是烨王的人？”
　　“对。”许深点头，“我的任务，和你最早遇到的那两只鬼没有区别。”

　　“我不信！”谢容道。
　　被许深摆了一道，被他一直骗，哪怕现在许深要捅自己的心窝子，谢容都没气。
　　可是看着这副模样的许深，谢容怒了。

　　谢容上前，一把握住许深的衣襟。“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你曾经是什么样？你……”
　　——那么骄傲如你、那么风华如你，我不信，你会受制于人，为了完成任务，来做出所谓“勾引”我的事。

　　“你好像忘记了。我早已不是人。”许深平静地看向谢容，但手上暂未行动，并没有趁机将那冰刀捅进谢容的心窝。

　　“你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瞥一眼许深手中的冰刀，谢容呼出一口气，稍微平静些许，又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会做这种事。你觉得所谓‘勾引’我，能让我带你进感恩寺，只可能你不知出何原因，知道我就是谢容，你知道我会顾及过去的情谊。

　　“你想多了。”许深还是那句话。

　　谢容看他良久，终究转身，朝屋舍大门走去。“跟我来。我带你去慈悲殿。”

　　如是，谢容带着许深，从慈悲殿侧边的屋舍走出，直至慈悲殿。

　　慈悲殿有三个门。
　　不是佛门中的人，当从左边进、右门出。
　　而佛门弟子，则走中门，表示已看破红尘。
　　谢容作为佛门弟子，自然从中门踏入殿中。

　　慈悲殿并不大，中间一个观音，分隔出前殿后殿，殿两边则是四大金刚的佛像。

　　谢容带着许深来到后殿。这里也供着一个佛，竟是欢喜佛。
　　而佛前，摆着一个看上去很寻常的香炉。

　　谢容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许深，指着香炉说道：“这便是画影剑穗。”
　　许深点头。“多谢。”

　　谢容笑了笑，径自解开僧袍，露出晒得略成古铜色的胸膛。

　　许深见状，微微侧目，避开了视线。

　　谢容看他一眼，兀自接过他手中的冰刀，几乎没有犹豫的，把刀朝心口刺去。
　　心头血流出，瞬间染红刀尖。

　　谢容不迟疑地拔出刀尖，将其置于香炉之上。
　　一滴血滑落，香炉上面腾起淡淡的金光。

　　封印骤破，香炉的幻影消失，变成了剑穗。
　　剑穗看上去很寻常，不过是一个玉环上面系了根红色的绸。

　　谢容扯破僧袍，给自己简易包扎了一下，没看许深。“你拿去吧。”

　　许深于是上前接过了剑穗。

　　“行了。你可以走了。”谢容重新看向许深，认真说道，“我刚才那句话是真的。你想要剑穗，一句话就够了。我早就猜到你是为剑穗而来。我迟迟未给，不过想多留你几日。我很久没见你了。”

　　谢容这句话，其实已经有点暧昧了。
　　何况，这后殿供奉的竟是欢喜佛。

　　欢喜佛，两人成一个佛像。
　　男人和女人，身体纠缠，相合为一人，喻示法界智慧无穷。
　　这是代表法的男身与代表智慧的女身交合的佛像，充满情欲的象征意味。

　　在欢喜佛的注视下，气氛骤变。
　　两个人隔得很近，连同呼吸，似乎也都暧昧了起来。

　　许深抬眸，看了一眼欢喜佛，眼中意味不明。
　　随后他收起剑穗，重新看向谢容，“我们曾经，是君臣关系？”
　　“对。只是君臣关系。”谢容勾唇，笑得自嘲。

　　许深没继续说什么，只手结法印做了几个动作。

　　“你干什么？”谢容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我不会伤害这寺里的僧人，你放心。”许深说完，继续施法。

　　随后，角落里，封存的酥油全部飞了出来，顷刻间布满整个慈悲殿。
　　许深再用灵力点出一个火星。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整个慈悲殿都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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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其余弟子从前山赶了过来救火。
　　可不知怎么回事，用了水、用了各种水系术法、这火就是灭不下去。

　　火光直奔天际。
　　那一夜，附近所有的百姓都被这场火所惊动。
　　乃至五百里外帝都里的人，都能隐隐见得感恩寺火光和青烟。

　　黎明时，谢容站在慈悲殿外，脸色被火光映得通红。
　　他刚从慈悲殿内出来，望了一眼许深轻易穿过九重结界、离开感恩寺的样子，表情是有些五味杂陈的。

　　但现在，望着这直到天亮、才总算要熄灭的火，谢容突然笑了。
　　因为他想通了一件事。
　　——许深，一定不是帮烨王的。

　　如果他真的只是在帮烨王，那他拿走剑穗就好，何必放火？
　　他这显然是在给烨王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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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帝都。烨王府。
　　烨王祝高声一脸阴郁地坐在正厅。
　　他的面容有些着急，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很快，他的幕僚之一李明觉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烨王立刻站起来。
　　“不知为何，不过一夜，消息都传了出来，说感恩寺那把火是你放的，目的就是盗取画影剑。老百姓自不知陛下龙体和剑穗的事，但朝野里，已有人说……”

　　“都说什么？别绕弯子，直接讲！”烨王握拳。
　　“是。”李明觉严肃了神色，道，“陛下重伤垂死之际，皇后娘娘还在去往感恩寺的路上，打算为陛下祈福。可陛下还没死呢，烨王殿下竟已生夺位之心，去感恩寺盗取画影剑穗不说，还烧了感恩寺。这……这实在对我们太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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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8；30加更一章，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