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渡鬼》木尺素

11、罚跪

　　“废话，我当然知道对我不利！你们倒是给我想办法啊！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烨王头疼生气，径直把案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烨王殿下，何需恼怒？”
　　话音落下，此事的始作俑者许深走了出来。

　　“你——！”烨王正好找不到人发火，当即面向他，怒色道，“你偷偷盗走画影剑穗就好了，为何要放火？”

　　“你们都以为画影剑穗藏在感恩寺慈悲殿，其实不是。剑穗藏在明空和尚的屋舍中。我放火，不过声东击西之计。烨王，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亲自回信，要求我三日内办妥此事。为如期完成，我只能这么做。”
　　许深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我的任务只是取回画影剑穗。我用的办法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怎么知道？”

　　“你——！”烨王大怒，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似乎想给许深一拳。
　　可不知为何，他这拳头始终没落下去。

　　看着许深微微弯起的桃花眼，烨王深深吸口气。“告诉我，怎么弥补？”

　　“我身为一只鬼，对你们人间的政斗不感兴趣，也不甚了解。的确，是烨王你让我去盗取的画影剑穗。但其实，不过就是感恩寺起了一场火，为何这场火会跟夺位、跟你扯上关系，且消息传得这么快，这才是你需要思考的，不是吗？”
　　许深看向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你做的。这颗球砸中你的脑袋前，你抛回去，不就是了？”

　　“是了是了。”烨王吐出一口气，“此事尚有回旋余地。嗯……不是我二哥，就是七弟做的。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许深便道：“这再容易不过。你想先扳倒谁，把这画影剑穗放他家，不就行了？我不过一缕游魂，自可神不知鬼不觉，帮你把剑穗放进那人家中。”

　　“是的。是的。你看……我这脑子——”烨王佯作发怒，骂了幕僚李明觉一顿，“你看看，你们这些人，还不如一只鬼！”

　　李明觉立刻跪下，道：“殿下，此计甚好。即可免去你的骂名和夺位的嫌疑，又可嫁祸一人，把他拉下水。只是，二子舒王和七子誉王……殿下想先嫁祸谁？”

　　“等等——”烨王再看向许深，“这主意是好，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剑穗，不就拱手让人了？”
　　“怎会拱手让人？会被陛下派人收走的人而已。”许深道，“得全整个画影剑的人，才被视作能继任大统的人。还有画影剑身、剑柄，我为你取来便是。”

　　“多谢先生。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办到。”烨王朝许深拱了拱手。
　　烨王抬眸，朝许深看了一眼。

　　——许深静静站在殿中，哪怕是一只鬼，身上却有股帝王将相的气场。
　　如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又有这么高的修为，幸好他死了，犹有许多做不了的事。
　　这样的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太可怕了。

　　-

　　感恩寺。三佛塔前。
　　谢容在罚跪。

　　清秋站在他跟前，看着他那副样子，头痛不已。“到底怎么回事？明空，你给我说实话！”
　　“等等，大师兄，打探到宫里怎么说这件事的吗？”谢容问。

　　“还能怎么说？本来，皇帝重病的事，是瞒着大家的。但现在消息已泄露，百姓们都在猜测陛下是不是快死了！”清秋扶额，“庄皇后也在来感恩寺的路上，就快到了，是来为陛下祈福的。她已让人把这消息压下去，声称一切都是谣言。所以，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感恩寺，是乔装过来的。”

　　清秋越说越气：“这些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我跟你说明空——”
　　“等等——”谢容打断他的话，不由关切问，“那庄后一路可安全？”
　　“这点你放心。我已派人去保护她。”

　　不知谢容为何突然关心起皇后的安危来，清秋诧异看他一眼，但想着庄后每次来，都是谢容去接待的。想来这二人关系好。如是，清秋也没有多问。

　　“那烨王那里如何了？”谢容看向清秋，再问。
　　“元名帝重病，但还没死，烨王就动了夺位念头，放火烧了慈悲殿盗走画影剑穗的事情，百姓中都传开了。”清秋摇摇头道。

　　谢容一听这话，又笑了。
　　事已至此，此事是许深主使的，已八九不离十。
　　如此，许深分明另有他谋。

　　太好了。许深果然还是那个许深。
　　他怎会为了烨王做那种事？
　　自己差点误会他了。

　　“还笑？！住持听说了这事，即刻将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清秋看见谢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胸中一股无名火，“你说你怎么就把画影剑穗丢了？以你的修为，不应该啊。而且——”

　　“咳。”谢容面色苍白地看向清秋，“师兄，我也不想啊。我被人骗了。而且你知道的……原本我是可以打过他的。但因为那长伏鸟妖怪……我受了伤……”
　　“你——！”清秋垂眸，倒是看见了谢容胸口的血迹。

　　他怕是流了不少血，以至于僧袍都被血浸湿，现在还一脸苍白。

　　清秋火气立刻下去了，还有些心疼。“还疼吗？”
　　“嗯。”谢容点头。
　　清秋：“……”

　　清秋再度扶额，实在不知道该拿谢容怎么办。
　　但他毕竟是大师兄，当即强迫自己板着脸，道：“你说被人骗了。你是被人骗了，还是被鬼骗了？嗯？小玄青可是都招了！”

　　“啊？他出卖我！”谢容佯作愤怒，要站起来。
　　“什么出卖？他那是关心你，主动跟我说，怕是你那天带进来的鬼害了你！”清秋火气又上来了，“你给我跪好！整天瞎胡闹。幸好你常年独自待在后山，不然整个感恩寺的弟子，都要被你带坏了！”

　　谢容摸摸鼻子，没吱声。
　　清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出去，我就觉得不对劲，说你怎么未卜先知。现在看来，都是被鬼下了套！昨天，我看你受伤，我没有追问。谁知道——”

　　“好。大师兄，我真的错了。”谢容难得服软。
　　清秋一看他那样，火气二度下去。
　　他真的是，从来不知道该拿谢容怎么办。
　　头疼。非常头疼。

　　清秋垂眸，再瞥到他胸前的伤口，终究软了声音。“罢了罢了。你先被那怪鸟所伤，心窝又被捅了一刀。我让你罚跪，只是让你做做样子。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住持回来，你再到这里跪着。”
　　“是。多谢大师兄！”谢容笑得继续没皮没脸。

　　清秋三度叹气，转身走了。

　　清秋急着走，也是因为估摸着庄皇后一行快到了，他得去接待。
　　清秋没料到，庄皇后到来之前，吏部尚书赫德先来了。

　　清秋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赫德学他双手合十，笑了笑，然后道：“明空大师可在？庄后让我来，找他单独说几句话。”

　　清秋蹙眉，上前一步道：“难道，皇后要追责？画影剑穗的确是在明空手上丢的。但此事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责任。你们要追责，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