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37、竞拍

　　一些凑热闹的竞标者出场后，场上只剩下翁家、邵氏和美高梅三家出价竞标。剩下还没有丢牌示意的小集团要么是准备凑个热闹，要么是在观望是否能捡个便宜。

　　毕竟跟娱乐场能攫取的巨额利益相比，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过几轮出价，场上价格缓慢攀升到近10亿美金，换算成港币，是将近78亿港币的巨款，这使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屏息凝气，静待赢家的出现。

　　一笔真正的巨额财富。在场的人不论身家如何，都意识到这个事实。

　　邵氏和美高梅似乎也有些踟蹰，出价变得更慢。这两家都不如翁氏财力雄厚，在翁氏猛烈的攻势下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贸然出到高价，最后翁家却放弃，邵氏和美高梅即使拍得，账上的流动资金无法完全支付，这将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而他们的敌人绝不会放弃落井下石的机会。这令他们不得不谨慎。

　　场中形势有些胶着。

　　翁家一行几人皆是正襟危坐，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微笑。璀璨的灯光照耀着大厅众人，顾盼之间翁母脖子上硕大的火油钻熠熠生辉，甚至比大厅中间的水晶吊灯还要耀眼。

　　一楼门口的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蠢蠢欲动，似乎正要见证新的赢家。

　　果然，片刻之后，美高梅那边率先退场。他们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从外貌上看，异国血统可能和本国血统相当。只见他礼貌地起身对四面致意，声音恰到好处地宣布道：“美高梅退出。”

　　场上一阵低低地喧哗声响起，门口的记者们也没有闲着，闪光灯咔嚓作响，已经准备好目送美高梅那群人离开。

　　美高梅一方有风度地同邵氏和翁家分别致意，甚至同翁母优雅地握手，之后才在众人的目送中徐徐退场。

　　主持人似乎颇为遗憾，但孙向阳明显发现他好像轻松了不少。长桌后坐的一排政府高官们也似乎同样松了口气，长桌后人群骚动。

　　“连港政府不希望美高梅投中吗？”孙向阳轻声问。

　　“他们当然不希望美高梅投中。”姜沉淡淡地答道：“连港这边规定，博.彩业中的外资注入不能超过49%，就是为了遏制外资。”

　　孙向阳忽然想起翁家分出去的那半张赌牌，不禁浮想联翩，翁家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为自己的想法皱了皱眉。

　　孙向阳问：“那美高梅外资占多少？”

　　“三成。百分之三十的注资，再加上一个执行董事。”姜沉指着美高梅退场的身影，说：“看见领头那后面第二个人了吗？史蒂夫·怀特，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城的传奇人物，号称\"拉斯维加斯之父\"。八十年代末，拉斯维加斯转型做现代化企业的时候，是他一手建立的现代化制度，他手里有美高梅5%的股份。”

　　史蒂夫·怀特在八十年代末声名鹊起，做为倡导者和推行人，成功地将赌城拉斯维加斯转型为适合一家大小游玩的度假胜地，将主题酒店经营潮流推上一个新高峰，在美国西岸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难怪，连港政府如临大敌，即使有翁家和邵氏都不放心。

　　孙向阳匆匆一瞥，从面貌上看似乎是个血统纯正的外国人，就像普通中年白人般不起眼，并无她意料中鹰睃狼顾的气势。

　　“那为什么不直接限制外资入场竞拍？”孙向阳轻轻问道，“连港政府应该能通过这方面的立法吧。”

　　既然如此防备，为什么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釜底抽薪，直接限制外资入场不是更有效的做法吗？

　　“可以立法，但没有意义。”姜沉不知怀着什么样的情绪说，似乎是在嘲讽，似乎又是肃然。“连港本地的赌场背后都有外资的注入，或多或少的区别。像邵氏的赌场里就有三家外国人注资进入，只不过不像翁家那么明目张胆地把赌牌分出去。政府立法，他们完全可以再重新注册公司竞拍，但他们不会保证这些新公司的控制权不会再次被转让到外国人手里。”

　　连港政府怎么会眼看着外资来竞拍而毫无动作，自然会有诸多限制。但再完美的法制，也总有漏洞可钻。

　　说到底，娱乐场也只是资本的运作，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多。连港政府对此洞若观火，要求完全地清白是不可能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把主动权留在自己人手里。像翁家，纵使搞出一个“分牌”的花头，也在可控范围内。

　　资本和政治原本就是在协商妥协中寻求共存。

　　孙向阳一时无言，连港在异国人手里的日子太久，移风易俗之下，恐怕翁家和邵氏这些本地望族并不会以本国人自居。翁家苟利，固然令人觉得有些微妙，但邵氏本身，就真的是和连港政府站在一边吗？

　　“那你呢？”孙向阳忽然侧头，“你在这里面要怎么办？严将军要你帮翁家，怎么帮？翁家难道没有资金吗？”

　　当然不是。翁家的问题并不在资金的短缺上。连港作为四大赌城之一，已经享有一个世纪的红利，营收更是远远甩开其他三座城市。而靠着赌牌发家，雄霸连港博.彩业将40年之久，坐拥49家赌场的翁家，日流水高的惊人。

　　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游客远道而来给这里带来巨额营收，这样的翁家即使逐渐在激烈的竞争中失去掌控位置，也并不意味着全无一搏之力。孙向阳实在想不到，这样的翁家会被什么样的难题摁住。以至于不惜名声认回私生女来讨好姜沉，甚至在一击不中之后，甚至会动用严将军这样一看就不能轻易动用的关系。

　　“赌牌的竞拍没有设起拍价。”姜沉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来，“而且也没有上限。上一次的赌牌竞拍是二十年前，当时做过无线转播，主持人是当红的大明星。你看下面这些人，各个打扮的都要上电视，上面那个主持人是监管会的理事，名声很大，曾在美国竞选过议员...”

　　孙向阳顺着姜沉的手指望去，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没有起拍价，也就意味着谁都能掺一脚。电视转播，报纸头版头条......连港政府把这当做一场盛事来办。

　　但这和翁家的难题有什么关系呢？姜沉不会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起拍价？”孙向阳脑中抓到点什么，她霍然开朗：“那连港政府怎么保证竞拍的几家赌场不会串通起来压价？”

　　别说什么竞争对手不可信任之类的鬼话，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合作是可以暂时达成的。甚至不必有信任，翁家完全可以和邵氏签协议，商业上的运作，那些老狐狸都太会了。

　　“问题就在这里。”姜沉轻轻笑了起来，“连港政府又不能强迫他们出高价。”

　　“那怎么办？”孙向阳倒是不太着急，政府一定会想办法抬高价钱，但他们会怎么做呢？

　　“连港政府会特别设立只有内部知道的底价。”姜沉一手扶住落地窗的窗格，另外一只手搭在孙向阳的腰间，“如果竞拍价格没有达到底价，他们会给所有竞拍的企业发函重拍。”

　　“就像拍卖会那样？属于流拍？”孙向阳灵光一现，感慨道，“难怪叫竞拍，跟拍卖会还挺像的。”

　　“不止，”姜沉笑着摇头，“在底价之外还有另外的要求。连港政府每年都有救济政策，竞拍的人还需要满足政府的要求。”

　　“而且是在竞拍之前就适合。”

　　这样的盛事不知多少人翘首以盼结果，流拍也未免太令人失望。自连港开埠以来，这才是第四次赌牌竞拍，前三次都圆满结束，这次也不会例外。

　　政府的底价说是保密，但实际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再者有心人只要估算出最近几年的财政收入及市场行情，都不会错太多。只有政策是瞬息万变，难以揣摩。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牵线搭桥的局内人。或者干脆，有那么一些人能直接知道政府内定的政策。

　　“你跟政府那些人有什么交情？”这下轮到孙向阳用怀疑地眼光看他。道上大哥也能攀关系吗？她只听说过官商不分家，倒不知道猫和耗子也是一家人。况且姜沉做的那些生意，可能早就在有关部门挂了号，就是有人想不怕死也不行。

　　姜沉被她逗笑了，轻轻地笑声回荡在孙向阳耳边，热气令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脖颈。

　　“马上出结果，你接着看吧。”

　　果然，姜沉的话音刚落，翁家和邵氏在简短的协商之后似乎做出了决定。邵氏的领头人似乎面色并不算好，孙向阳隔了一层楼都能见出他的急促动作。

　　邵氏的人最终也退场了，领头的人甚至顾不上保持风度，连表面的礼节都维持不住，匆匆离开竞拍现场。

　　门口的记者们立刻开始大拍特拍，快门响起的声音连成一片。明日头条一定有此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