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27、不怕

　　“薇薇，我们回去吧。”姜沉给孙向阳整好衣袖，含笑地眼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怔忪的严墉。

　　两人相携而去。严墉目光落在姜沉搁在孙向阳腰间的手上，他愣在那里。

　　第一眼看孙向阳，谁都会以为她是个温柔乖顺的女孩子。不说话时，低眉顺目，很容易就让人把那种安静误认为柔顺。

　　但严墉知道，不是这样的。孙向阳其实是个很矜持的人，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清来。她从不会轻易让人近身。

　　严墉到孙家的时候孙向阳已经很大了，连孙父都不怎么有被她抱着撒娇的机会。更别说他，严墉唯一记得的那次还是她母亲的忌日。孙向阳从墓地回来，头发都淋湿了，严墉握着她的手抱住她，那种怅然若失的暖意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原来，这才是失去吗？严墉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心痛。

　　严将军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严将军看着这个被本家寄予厚望的侄子，着实有些发愁，拍拍严墉的肩膀：“你父亲昨天还问起你，有时间给他回个电话。”

　　算了，谁的儿子谁发愁。只要人不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严将军才懒得管那么多，他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要不是子孙不成器，一直没人接班，他也用不着现在对着姜沉这种小辈低头。

　　只希望这次翁家的事情能顺顺利利，严将军眼中藏着隐忧。

　　回到冒山公馆的姜沉可不知道还有人在惦记他。他现在且没有功夫操心翁家。

　　他看着面前发脾气的孙向阳，伸手揉揉眉心：“你说什么？”

　　“我要回银杏路住。”孙向阳干巴巴地道。

　　她这句话不像是商量，倒更像是通知，姜沉都给她气笑了。他咬牙抑住想把她掐死的冲动，和煦地问道：“为什么？冒山公馆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你说让我选的吗？”孙向阳拗着不放，假装没有看见姜沉脸上的黑气。

　　姜沉的笑意越发和煦了，最后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冒山公馆和银杏路，你选银杏路对不对？”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空气中一下子充满压迫感。一旁的谷十四悄悄地把自己往外挪了挪。二爷笑起来不一定开心，但是要真板起脸来...谷十四打了个寒噤，乖乖当着壁花，生怕自己被台风尾扫到。

　　那当然！可真话不能说。孙向阳不傻。有些事情就是都知道，也不能说出来。过日子不能这么明火执仗的，她现在有求于人，惹恼了姜沉把她再关几年怎么办？

　　“你怕什么？我选银杏路又不是选二叔。”孙向阳只好转移话题，直截了当道。

　　姜沉阴晴不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实性：“真不是？”

　　“当然不是。”孙向阳斩钉截铁，就算是也不能说。再说，“你都跟我说那么清楚了，不就是在暗示我不能相信二叔吗？”

　　别以为孙向阳不知道姜沉的小心思，孙向阳略带鄙夷地看了眼姜沉。

　　姜沉脸上有些热，他都多少年没有这种窘迫的感觉了。被孙向阳看了一眼，就仿佛原形毕露似的，再也掀不起风浪来。

　　“下次有话就直说，别弄些乱七八糟的。”

　　孙向阳鄙视完还不忘训斥，不过说到这里，她还有话要问他。

　　“我问你，我爸的事究竟是不是意外？”

　　孙向阳跟严墉见了一面，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这些竟然也没有那么忌讳了。

　　姜沉有些惊讶她的变化，但还是回答她，“是意外。”

　　孙向阳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眉宇间多了几分疏朗开阔。

　　“那我二叔是怎么回事？”

　　怎么那么巧？偏偏只有两人开车出去，偏偏只有一个人得救。还是被远在千里之外的严家人救回去的，可别告诉她严家人天天在海边等着当菩萨。孙向阳不傻，不管怎么看，这都太像是阴谋的痕迹。

　　“他是严家的人。这代严家家主你熟悉吗？”姜沉万万没想到孙向阳一下子想的这么多，不过既然她问，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知道，据说很多情的一个人。”孙向阳回忆道：“从前爸爸书房里的卷宗就很厚，全是关于他的孩子和情人的。”

　　说多情已经是委婉了。这代严家主几乎就是以生孩子为己任，跟孙父是截然相反的一类人。姜沉养“花”听起来已经很丧病了，而这位严家主干过更出格的事。

　　他直接投资过一个剧组，把往届女朋友全都往里塞。养情人跟养下属似的。也不知道二叔的母亲当初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这也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严家下任继承人良莠不齐，几乎没有能挑起大梁的人。

　　“你是不是早知道严墉是严家人？”姜沉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他盯着孙向阳问道。

　　孙向阳奇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爸爸给我看过卷宗了。”

　　孙父当初力排众议要严墉回来做继承人可不是瞎选的，他一早就知道严墉的身世。对于孙向阳，他也没瞒着。至于二叔自己知不知道，孙向阳就不清楚了。

　　姜沉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孙向阳牵着鼻子饶了一圈，真诚地疑惑道：“你都知道？那你还问什么？”

　　“我爸爸死的时候，严家人是不是在现场？”孙向阳似乎是不经意地出口，但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姜沉，显然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事。

　　姜沉眼神凌厉了起来，他现在倒真有点明白为什么孙父会起那样的念头了。孙向阳这样敏锐，他不禁也起了好奇心，他逗道：“怎么看出来的？”

　　她猜对了！孙向阳心慢慢提了起来，嘴中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二叔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严家人能掐会算吗？”

　　严家救人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合逻辑。都说了是意外，他们怎么会刚刚好救下二叔呢？

　　如果不是刚好，那二叔当时的伤势再掉进海里恐怕根本就活不下来。想起当时数支搜救队都没找到人，孙向阳严重怀疑二叔其实根本没掉下海，说不好直接就被严家人救走了。

　　这样也不是不可能。

　　一切都只是推测，孙向阳默然无语。父亲走了三年，她总像是活在梦里。现在二叔出现，梦做不下去了。

　　她是该醒了。

　　“你猜的没错，严家人当时就在现场。”姜沉颇为赞赏地看着孙向阳，他盯着她，觉得孙向阳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又看不出什么来。

　　“你还猜什么？”姜沉颇为玩味地逗着她，朝夕相处她三年，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他不禁有些后悔，也许早该让她见严墉。姜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什么都不猜。”孙姑娘奉送一双大大的白眼，眉目间满是漠然，“剩下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觉得你父亲的意外和严家有关系？或者严家救走严墉，把你父亲留在那里？”姜沉好奇地看着孙向阳罕见的一面，她翻白眼也很可爱，姜沉的笑意越发真实。

　　孙向阳非常冷静，时过境迁，她眼中虽然有些黯然，但却并不过分伤心：“我父亲是头部撞击，当场死亡。严家要是能救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送人情的机会。他们又不傻。”

　　孙家的家主呀，救过来了要什么不行。但人已经死了就不好办了，没得吃不了羊肉还惹一身嫌疑。

　　如果说严家存心害死孙父。那也说不通，孙、严两家没有过节，业务范围也不重叠，反而许多事上都有默契，一南一北互相遥望，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孙父死了对他们不仅没好处反而很麻烦，严家人绝对不至于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上做手脚。

　　孙向阳想起办丧事时，见过的继任孙家的堂哥，那股强硬令她如今都还记得。只怕严家在他手里讨不到什么便宜。

　　孙父身体一直不大好，尤其是孙母走后。孙向阳一直以为他会缠绵病榻。万万没想到，贼老天连这个机会都没给她。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诡谲。在人不经意时突然撞过来，令人猝不及防地闪了腰。

　　世事无常，再没人比孙向阳更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姜沉看着沉郁的孙向阳，忽然发问。

　　孙向阳道：“那里不一样？”

　　姜沉道:“你说起你父亲了。”

　　孙向阳懒得理他，“我说过好几次了。”

　　姜沉终于确定了孙向阳的不同，孙向阳之前可不会有这个心情跟他对嘴，顶多不理他。现在的她伤心沉郁是有，可跟之前大大不同。难道真的该让她早点见严墉？

　　“以前你可没这样...”姜沉有种莫名的酸意，脸色有些阴沉，“就这么喜欢你二叔吗？”

　　孙向阳：“......”

　　“你是怎么能拐到我二叔身上的？”孙向阳有些头疼，即使她非常想和气地跟姜沉沟通，但见到他这古怪样子就忍不住来气。

　　这一下午经历过太多事。“薇薇”的来历，二叔死而复生，父亲的骤然离世，姜沉坦白了那么多。孙向阳再面对他时心中很难升起惧怕来，现在的姜沉在她面前就是个纸老虎。

　　孙向阳有些恹恹，“不要乱想。”她随意地拍拍姜沉的肩，上楼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姜沉顿在那里，他看着慵懒的孙向阳，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交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