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16、求问

　　在孙向阳无所遁形的锐利目光下，翁佩越发局促。

　　“我只要一个答案，其余的事我一概不问。究竟，是谁给了你那幅墨荷？”

　　翁佩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像是那位子上有刺。面对孙向阳的逼问，她抿紧唇瓣，“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孙向阳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微笑，眉间细痕还来不及被人发觉便已消失，两道新月般的细眉轻轻扬起，目光清凌凌地盯着面前坐立难安的翁佩。

　　“白菲菲，你母亲是外室。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跟着你的那些媒体知道你的身世吗？”

　　翁老爷子风流，圈子里的人其实都知道，但也需要一张遮羞布。他虽认回翁佩，但对外宣传是故交之女。给翁佩抬身份的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难堪。不见翁氏几房虽然各有渊源，但到底是婚生子。

　　孙向阳笑得讽刺，年少失足的少女碰到外出猎艳的财团掌权人，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自此一颗芳心丢在大权在握的男人身上。只可惜使君有妇，还不止一位。她自然只能委屈在外。生下女儿也得不到承认，不得不从母姓。

　　但翁老爷子出手大方，白菲菲母女俩衣食无忧，只是在从业上受了些挫折。翁老爷子万万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去搅娱乐圈那个浑水--申市的圈子到底传统，说出去，名声太不好听。子孙昌茂的翁老爷子不缺一两个不听话的女儿。要不然千娇百宠长大的白菲菲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当“红药”。

　　这世界真奇妙，有人不愿做“薇薇”，有人偏偏甘心当“红药”。也许权势真能令人忘形。

　　只可惜自己从来不懂。

　　“那幅墨荷是我在朋友家拿的，也不是什么古董，你问它做什么？只要你愿意离开二爷，我送你几幅真迹也不算什么。”翁佩眼神躲躲闪闪，她又喝了口咖啡，端着杯子的手似乎有些承受不起杯子的重量，手指青白。

　　“如果我要真迹，轮得到你来送我吗？白菲菲，我耐心有限，不要把我当傻子。”孙向阳终于忍不住，她紧绷着脸，像是在和谁生气似的。

　　“告诉我谁给了你那幅墨荷，要不然，我明天就能让你上头条，翁老爷子也护不住你。”

　　翁佩神色倏忽变幻成青白，她咬着唇，强自镇定道：“你不敢。就算你敢，也没有哪家媒体敢发。”

　　“申市的媒体都聪明的很，你凭什么让他们去得罪翁氏。二爷和翁氏还有合作，他不会纵容你这样做的。”

　　翁老爷子一贯好面子，绝不会坐视刚认回来的女儿被媒体乱写。翁佩有恃无恐，她是有备而来。况且......“孙小姐说别人说的热闹，怎么不想想自己呢？”

　　“我母亲是不体面，孙小姐不也一样为人做小？过几天我和二爷宣布婚讯，不知道孙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到时候可别被自己说的话打肿了脸！”

　　翁佩千娇百媚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恶意，她扬起微讽的嘴角，这些人凭什么看不起她的出身。她母亲和翁老爷子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凭什么对她母亲求全责备，却对翁老爷子只字不提。

　　说到底，还不是欺软怕硬。

　　翁佩最终也没有松口，不论孙向阳说什么，她咬死了不知道。但从她一开始坐立难安的神情上看，她分明又知道些什么。

　　出师不利，孙向阳非常不悦，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她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路上脸色阴沉，取了画径直就回了冒山公馆。

　　餐桌上碰到了回来吃饭的姜沉，孙向阳更加不开心。她一整顿饭没有说一个字，脸色淡地让谷管家都不敢说话。

　　翁佩那里在翁老爷子没搞定前算是没了指望，孙向阳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有些烦躁。

　　那幅墨荷上的落款分明是二叔的手笔。

　　三年前父亲和二叔一起出的车祸，父亲当场死亡，二叔摔下山崖下落不明。唯独一个司机还吊着命活在ICU里，却也成了植物人。

　　孙家当然报过警。

　　调查组来过一次又一次，都说雨天路滑，只是意外。孙向阳委托父亲身前的朋友去查，也是一样的结果。

　　父亲横死，二叔杳无音讯。孙向阳不愿意相信，却别无选择。

　　世事无常，孙向阳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一直以为父亲身体不好，已经做好了他可能缠绵病榻的打算，谁能想到他竟走的这么突然？

　　骤失至亲，孙向阳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被姜沉所得。这三年里浑浑噩噩，不说去找二叔，就是勉强打起精神也做不到。

　　孙向阳想到这里，心头无名火起，她坐起身，用力推推身边的姜沉，“姜沉，起来，我二叔到底在哪？”

　　“啊--你干什么？！”孙向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眼神不善地盯着横在腰间的手臂，只恨自己手中无刀。

　　“姜沉！”孙向阳在他怀中一阵乱踹，腰间的手臂却如铁铸，纹丝不动。孙向阳抿着嘴去掰他的手，直到脑袋发晕力气用尽也无可奈何。

　　孙向阳看着闭眼装死的姜沉，眼睛里像是蕴着一团随时会喷发的火，一时间恶向胆边生，扑上去对准脖子就是一口。孙向阳这一下没轻没重，姜沉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先红了眼--没经验，把嘴里的软肉磕着了。

　　姜沉闷哼一声，眼睛都没睁，径直把她扯下来往怀里按了按，“睡觉。”

　　孙向阳看着睡衣上晕开的一点粉红，再偷偷舔舔嘴里肿起的口子，嘴角抿得更紧，两弯细眉像是怒冲冲地翘着。

　　她盯了姜沉许久，最后带着委屈和不甘睡着了。雪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怒意，眉心蹙起一道细细地折痕，花瓣似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双手攥拳，贴在耳边，跟个孩子似的。

　　良久，姜沉睁开眼睛望着她，终于还是伸出手把她的双拳握直。

　　这样生气，明早起来又该头痛了，姜沉把孙向阳往怀里带了带。

　　万籁俱静，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叹息。

　　翌日清晨，孙向阳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的粥碗皱眉，“又是粥？”

　　天天喝粥，喝的人舌头都木了。

　　桌旁的谷管家躬身道：“厨房还准备了馄饨和鸡汤面，孙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了。”

　　孙向阳揉揉眉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粥水。忽然头上传来一股轻柔的力道，她没精打采地抬头一瞥，果然是姜沉。

　　头上力道轻巧，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紧绷的头皮。孙向阳舒服得想叹气，也愿意搭理姜沉了。她瞥一眼姜沉，“你不出门吗？”

　　“今天没什么事，晚点出去。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孙向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盯住身边的姜沉，“翁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姜沉随之一顿，停住手下的动作。

　　“翁氏集团涉及很多领域，医疗、航空、地产...”

　　孙向阳挑眉，面色不善地打断他，“翁老爷子为什么找你？”

　　“翁氏旗下的生意出了点问题。”

　　“什么生意？”孙向阳步步紧逼，她的眼神在姜沉的脖颈处徘徊，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嘴之意。

　　姜沉心中叹气，他洗过手坐下来，假装紧盯着他的孙向阳不存在。

　　“你说话呀？”孙向阳非常不满他的敷衍，昨天下午的不顺利让她已经很烦躁，再加上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望向姜沉，推推他的手臂，恨不能把答案从他脑海里摇出来。

　　姜沉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他按按额头，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头痛，“翁氏名下的四张赌牌还有半年到期。他们手里一共三十九家赌场，如果拿不到赌牌，这三十九家赌场全都得关门。”

　　新一次的赌牌竞标在三个月后，翁家这些年一直把持着港城那边的□□业，三十九家赌场几乎就是港城□□业的半壁江山。这让那些人如何甘心？所以剩下的几家这次来势汹汹，不由得翁家不谨慎。

　　“所以，翁家要你帮忙拿赌牌？”孙向阳终于从他嘴里挖出点实话，她顾不上问赌牌是什么，手里的勺子顿在那里。

　　“你会帮忙吗？”

　　孙向阳凝视着姜沉，不问他为什么能做到翁氏那样的庞然大物都觉得棘手的事。

　　她只要一个结果。

　　“不会。”

　　得到满意答案的孙向阳心情大好，她好意提醒道：“翁老爷子好像觉得你会哦。”要不然怎会认回翁佩。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姜沉没理会她的得意。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他漠然地低头喝着粥，活该她头痛。

　　“那翁佩怎么办？‘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这种时候不该拔刀相济吗？”

　　孙向阳得意之余，居然还有心思来挤兑姜沉，她笑吟吟地调侃道。她可喜欢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了。况且郎情妾意，难道不比她这个不情不愿的好吗？

　　姜沉脸色铁青，余光冷冷地扫过来，孙向阳立马乖觉地闭嘴喝粥。

　　一时间，餐桌上只余下碗勺交叠之声。

　　孙向阳心无旁骛地喝粥，假装背后那道凉意不存在。

　　“薇薇，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但是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因为，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就忍不住了。到时候，我可是会把你关在只能看见我一个人的地方。”

　　姜沉靠在孙向阳耳边，低低地嗓音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凉意。

　　“好了，我出门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姜沉直起身子，温柔地嘱咐道，仿佛刚刚放狠话的不是他。

　　恼羞成怒吗？孙向阳看着姜沉离开的背影，耸耸肩，慢悠悠地晃去收拾书包。

　　她今天还有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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