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15、落款

　　孙向阳到最后也没有表态，翁念青虽然不放心但也无可奈何，反正翁佩和孙向阳也没什么交集。实在不行，不还有自己在吗？总不会让孙向阳太吃亏。

　　打定主意的翁念青万万没想到，她刚认为不会见面的两人，恰恰很快就碰了面。

　　事情说来也巧。自申美见面后，孙向阳一如既往，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翁佩给她的那张名片被她随手丢在了书房的小几上，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

　　时近秋末，校庆安排的紧锣密鼓，孙向阳参演的话剧一路高歌猛进，居然入了终审。这些日子，她闲暇时光都泡在申美里。倒不是为了排演，有时候看看这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学生们，真的会令人倍感轻松。

　　这一日，孙向阳忽然想起父亲的一幅旧画还存放在银杏路81号的孙宅。申市近来多雨，也不知那幅画会不会发潮。她从申美出来，看看天色还早，对司机道：“去银杏路。”

　　司机安静的发动汽车，她和姜沉早有默契，近来渐渐行动自如，姜沉也并没有过问许多。

　　银杏路是申市难得的别墅区。

　　在申市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界，居然能在离市中心十分钟车程不到的地方建起这样精致的别墅区，不得不让人感叹有钱人的享受。

　　这里的住户大多是早年回来的海外人士，几十年风风雨雨还是丢不下骨子里那点旧情怀。幸而左邻右壁都是当年旧识，大家心照不宣地把自家祖宅改建成一处处别墅似的院落。

　　后来的城市规划中，这里自然而然的被划为古建筑群保护区，在保有个人私产的同时也保留了足够的低调。难怪这里被一些知情人戏称为小乌衣巷。

　　这里的住户也的的确确得显露出与他们地位相符的审美和底蕴。

　　银杏路的房子并不是挥舞着钞票的暴发户一掷千金的欧式豪宅，也不是自诩家世显贵的新贵毫无底蕴的仿古建筑，这里的每栋建筑都拥有着来自几代人的自然沉淀，带着上个世纪的端庄典雅，但又绝不会是不合时宜的腐朽气息，相反，这里更好的诠释了时代交替中的变换美感。

　　上个世纪的端庄和这个世纪的时尚毫不突兀的结合在一起，精致之中又显露出各家不同的韵味，连起来却又无比和谐。

　　孙向阳一下车就看见脸色阴沉的翁佩。

　　今天的翁佩依旧很美。如云的绿鬓盘起，发间珠光熠熠，蛾眉轻扫，细腰娉婷，像是要去奔赴舞会的骄纵小姐。只可惜，脸上那气急败坏的神情让她有几分失色。

　　“孙小姐！”翁佩显然已经看见了她，她理了理衣摆，强自镇定地走过来招呼道。

　　出乎意料地，孙向阳轻笑一声，抢先道：“翁佩女士，今天也要请我喝咖啡吗？”

　　翁佩反应很快，“有何不可？”

　　十分钟后，翁佩坐在咖啡厅里，望向对面的孙向阳，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翁佩看看淡定喝水的孙向阳，一只手不自觉的把玩着腕间的手镯，她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孙向阳，轻咬下唇，道：“孙小姐认识我？”

　　“神交已久。”孙向阳收回流连窗外的视线，举杯微笑。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回答。翁佩不甘心这样隔靴挠痒地敷衍，她扶一扶鬓边的珍珠，进一步试探道：“之前似乎没有见过面，孙小姐好像对我很熟？”

　　“翁佩小姐不也一样，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姓孙。”

　　对面的孙向阳唇瓣微弯，似有讽意。对呀，翁念青只叫她向阳。翁佩这才惊觉自己竟然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她握住右手上的手镯，盈盈笑意僵在脸上。

　　“孙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和二爷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翁佩像是泄了一口气，脸上再无笑意。她从手袋里拿出一支细细的女士烟，熟练地点火。烟雾氤氲间，她的脸越发秾艳。

　　“倒不是很清楚，不如再讲来我听听？”

　　翁佩不禁冷冷一笑，“孙小姐要听，我再说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希望孙小姐听完不要后悔。”

　　“那自然不会。”

　　翁佩看着对面不动声色的孙向阳，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心中激愤，忍不住讽道：“你以为二爷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了吗？二爷呀，总说美人如名花。”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所以姜沉养美人如养名花，精心修剪，细细栽培。必不负这一场造化之功。

　　翁佩的脸上混合着奇异的眷恋和恚怒，她幽幽地吐出一口烟来，眼神悠远，“二爷常常叫我红药。”

　　芍药多好呀，人间富贵花。翁佩第一眼就爱上了芍药。

　　翁佩刚进娱乐圈的时候并没有眼下的风光。

　　那时候的她还叫做白菲菲，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除了一张脸外，并无其他长处。她歌舞不行，演戏又没实力。要说忍气吞声以图后来，千娇百宠二十几年的她万万做不到。

　　签下她的经纪公司看她潜力欠佳，甚至连基本工资都不太愿意给。母亲更是埋怨她的自作主张，不明白她为何不走安排好的路。

　　然后，她碰到了姜沉。

　　“那时候二爷待我真好...”

　　碰到姜沉是一次意外，圈子里混的大多知道一些潜规则，并不甘于平淡的翁佩破釜沉舟。

　　一旦突破底线，接下来的事会变得非常简单。不一样的是，翁佩运气好，第一次就遇见了二爷。在二爷身边，是翁佩人生的最高光时刻。

　　顶级的资源捧到身前任君挑选，国际高定送上门来求合作。大荧幕上的她艳光四射，同期的女星没有人能够比她更风光。

　　不开心时打飞的去巴黎喂鸽子，爽约爽的毫无顾忌，导演也只敢赔笑。人人都羡慕她一步登天，她再也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父不详又怎样？还不是令她攀得终南捷径。从此再不必自怜身世。

　　风头无两的翁佩沉醉在这纸醉金迷中，两百平的公寓逐渐被各种大牌塞满，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跌落尘埃的一天。

　　她在姜沉身边只待了不到一年。

　　好梦从来易醒。

　　翁佩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的她还和二爷撒娇要飞去英国血拼，隔一礼拜回国的她却被冷冰冰地告知不用再打来。

　　二爷待人并不刻薄。离开后的她虽然无法享有诸多特权，但依旧风光无限。娱乐圈里人人都知道她有靠山，演技再烂又怎样，还不是位列一线，拿奖拿到手软？片酬优渥，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想换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可是到底不甘心。

　　娱乐圈跟红顶白已是寻常，想要出头本就不易。二爷的庇护只能保证她不会被临时拉去应付下一位不知是脑满肠肥还是假做正经的投资人。至于更多，抱歉，成年人该明白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欲壑难填。翁佩抱着最后一根稻草，不断地致电冒山公馆，换来的却总是冷冰冰的敷衍。

　　无论何时致电，电话那头总是无比客气，然而却总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情浓时不觉，梦醒时才恍惚发现，原来自己与对方从来不曾平等。冒山公馆是她唯一知道的联系方式。

　　翁佩坐困愁城，一时间无计可施。

　　直到翁老爷子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她究竟曾错过了什么。

　　有翁老爷子在，很多事情变得简单的多。一朝认回的沧海遗珠自然拥有许多特权，她出入宴会，靠着翁老爷子和得天独厚的美貌办成不少事情。

　　包括真正认识二爷。

　　和二爷在一起时，翁佩仅仅只知道他是个生意人，但对具体的细节一无所知。他是做什么的？哪行哪业？公司开在哪里？她统统不知。

　　直到翁老爷子指点迷津，她才恍然惊觉，原来二爷竟比自己想像的要更有力量。

　　于是越发不甘。

　　这种不甘心在得知孙向阳的消息时达到顶峰。

　　何德何能，凭什么二爷舍她就孙向阳？难道真的只是看那一张脸吗？难道以前的深情都是假的吗？难道那许多日夜的两情缱绻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吗？

　　但是这些统统都不必告诉孙向阳。

　　想到翁老爷子的承诺，翁佩脸上的神情越发迷幻，她轻啜一口杯中的咖啡，仪态端庄道：“当时分开不过是误会一场。我和二爷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孙小姐，还希望你识趣点。”

　　孙向阳盯着杯中的水波，想想刚刚听到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心里十分赞同自己该退位让贤。

　　她心中叹息，莞尔一笑道：“翁佩小姐忽略了一点哦，你是芍药，之前还有什么？玫瑰？百合？要是这几位一起找来，翁小姐岂不是要先打一架？”

　　孙向阳语带调侃，其实心中并无恶意。五十步笑百步，她说这话，何尝不是在笑她自己。

　　然而被戳中心事的翁佩勃然大怒，俨然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她冷冷地回敬道，“孙小姐不必拿话激我。二爷的为人我很清楚，到目前为止，住进冒山公馆的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乖乖听话，其他人更不会有机会出现。毕竟，我翁家不是吃素的。”

　　话说到最后，锋芒毕露，带着露骨的威胁。

　　孙向阳点头，“原来如此，所以翁佩小姐认定我是既是‘新欢’，也是‘真爱’。希望我自觉点？”

　　翁佩怒气更胜，她猛地坐起身来，右手上的镯子叮当乱响。她冷哼一声，“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

　　孙向阳摊手，“要走也行，翁佩小姐只要告诉我一件事。”

　　她盯着倨傲的翁佩，认真问道，“那幅墨荷是谁给你的？”

　　翁佩心猛地一跳，不自在地抬手抿抿鬓边精致的卷发，她眼神乱瞟，生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就没意思了，白菲菲。我们彼此坦诚，这件事就还有的聊。”孙向阳按耐住心中的急躁，她盯着眼前的女人，慢吞吞道：“姜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用遮遮掩掩，我不在意这些。我只要一句实话。”

　　“到底是谁，给了你那幅墨荷？”

　　孙向阳紧盯着面前的翁佩，眼神锐利，似乎要把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