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14、遗珠

　　翁念青是个很活泼的人。孙向阳跟翁念青相处一段时间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跟我回家吗？”熟悉之后，翁念青总喜欢这样问她，似乎把她当做可以随身携带的小朋友。

　　但不可否认，跟翁念青相处确实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甚至常常令孙向阳浮现自己仍年少的错觉。

　　人声纷杂，舞台有些破旧，台下的座椅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等待上场的演员。但仍然不妨碍这群人热情投入。

　　\"...我爱奥菲利亚：四万个兄弟的爱合起来，还抵不过我对她的爱...\"

　　\"...即便你怀疑星星是火

　　哪怕你怀疑太阳无动

　　或许你担心真理会变

　　不要质疑我真的爱你...\"

　　台上的“哈姆雷特”深情告白，眉目间真有几许神韵。孙向阳看着眼前的热闹鲜活，想起在冒山公馆的那三年，简直恍若隔世。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

　　就连孙向阳这样孤高自诩、并不愿意凑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好了，休息一下！大家休息一下，待会儿继续。”翁念青忙得额角发汗，她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纤巧的颈项，分外秾华。她站在舞台前大声招呼道，今天是休息日，人来的不少，《哈姆雷特》的排演进行的如火如荼。

　　翁念青坐在孙向阳旁边，自己拆开一瓶水咕嘟两口喝完。忙了一上午，也确实是累了。

　　“向阳，你也喝瓶水吧。”她递给孙向阳一瓶水，兴致勃勃地规划接下来的事情，“下午才排你的戏，你的台词不多，可以不用经常过来。”

　　孙向阳接过水放到一边，并不打算打开。她端坐在台下，眼睛凝视着略显陈旧的舞台，轻声道，“不要紧，我很喜欢这里。”

　　翁念青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忍不住悄声笑道：“向阳，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吗？”

　　“不是因为排练吗？”孙向阳声音平静，似乎并不在意答案。

　　翁念青笑得促狭，语带暧昧道：“排练怎么会只排告白？他们呀，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演哈姆雷特的那位男士刚刚就差对着孙向阳深情告白了，周围的人心知肚明，没见旁边那群女生看孙向阳的眼睛都快喷火了吗？也只有孙向阳才会一心准备排练。

　　孙向阳笑笑，并不认真。

　　翁念青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孙向阳，不由奇道：“向阳，有人喜欢，你不开心吗？”

　　寻常年轻女子不管再怎么高傲，遇到这样的旖旎，心中不免留痕。孙向阳看起来也并非冷情之人。

　　孙向阳着实被逗笑了，她莞尔一笑，并不打算解释。

　　翁念青看着但笑不语的孙向阳，忽然觉得周幽王的江山丢的很值得。美人一笑，原来真可倾国。她怔怔道：“向阳，你要多笑...”

　　“青青！”

　　一道娇软女声突兀响起，尾声上扬带着一股难言的旖旎。翁念青回头，一个艳光四射的丽人自层层起伏的座椅间逶迤而来。

　　“小姑姑...”翁念青吃惊不小，她眉头轻轻蹙起，心下有些不悦。

　　来人正是翁佩。她今日依旧打扮得精致，孔雀绿的天鹅绒衣服秾艳合体，颈间挂着层叠的匀称珠链，最下层坠着一点小小的金色。耳间与鬓发间皆是同色珍珠，打眼看去，已是秾艳至极。

　　“小姑姑，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吗？”翁念青暗道不好，赶忙站起来问道。在家里吵架也就算了，要是在学校里吵起来那就出了大名了。

　　更何况，姑侄俩年岁相当，这里头的事，好说不好听。翁念青一点都不想听别人念叨自己家的破事。

　　幸好，翁佩似乎也不是来找茬的。她竟文文静静笑道：“我在这附近拍戏，路过这里，想起来大嫂说你最近在忙，过来看看你。”

　　翁佩这样的和气令翁念青摸不着头脑，她硬着头皮含糊两句，余光扫到礼堂外有些骚动的人群，突然灵光一现，意识到什么。对呀，翁佩是个明星，名声这种事情，她恐怕比翁念青更在意。

　　怕是翁佩也不想被人知道她母亲和翁老爷子的那些破事。

　　想到这里，翁念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客客气气地道：“小姑姑，我接下来还有事，没时间招待你。我们回家再说。”

　　“不要紧，青青你也是最近辛苦了。我呀，就见不得大嫂着急，要不然也不会过来。看你不忙就好。嗯，还是有点憔悴了。”翁佩娇娇柔柔地拢拢头发，细声细气地对身后的助理嘱咐道：“把我带过来的点心和水果都分一分，我做姑姑的肯定要照顾侄女。我们那份待会儿再去买就是了。”

　　翁念青的脸黑了大半，她看着翁佩身后跟着的摄像，心里明白，今天要是让翁佩放下水果，姑侄情深的通稿翁佩敢发一年。

　　难怪无事献殷勤。

　　虽然自己母亲绝不会允许自己露脸，但到底膈应的慌。翁念青颇觉有些麻烦。

　　一旁的孙向阳轻笑出声，略侧头招呼道：“念青，走吧。吃饭了。”她合上稿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姑侄叙话。

　　翁念青转头一看，孙向阳冲她轻巧地眨眨眼，她心情好了不少，低头看看时间，故作惊讶道：“是呀，都11点了。是该去吃饭了。”

　　她不待翁佩反应，抓住一旁的同伴嘱咐道：“我吃完饭就回来，上午就先到这里。这里就交给你了。”

　　人都走了，谁还管水果点心给谁呀？真要有那么不要脸，她人在这儿也没办法，还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翁念青吩咐完同伴，才对翁佩假笑道：“小姑姑，我下午还要赶进度，这就先走了。拜拜！”

　　翁佩望向那半张隐在昏暗灯光下莹白的侧脸，眼神闪了闪，脸上扬起笑容，“青青，这是你同学呀，怎么也不介绍一下？中午一起--”

　　皎皎兮似轻云蔽月，千秋苦无佳色。

　　翁佩忽然失声，她看着面前清逸出尘若流风回雪般的孙向阳，不自觉地拧紧手包。她勉强回神，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笑容有多牵强，道：“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翁念青心里万分警惕，忙道：“小姑姑，不麻烦了。向阳一向不在外面吃饭，待会儿她家里会有人送过来。”

　　出乎翁念青意料之外的是，翁佩很好说话。她似乎越发恍惚，脸上的笑仍有些勉强，“哦，是这样的呀。那就算了。等到这位同学有空，我请她喝咖啡。”

　　翁佩喉头发紧，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面前的少女。恍惚间，她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随时欢迎孙小姐与我聊天，有时间出来喝杯咖啡坐坐。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白菲菲。相信孙小姐应该知道我。”

　　翁念青蹙眉，奇怪，翁佩自认祖归宗后似乎很有些矫情心思，之前那个艺名极少在人前提及。她看看明显不对劲的翁佩，心里不由更加警惕。

　　“好了，小姑姑。你平时那么忙，再说了，向阳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翁念青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看着孙向阳伸手接过名片，认真看了看名片上长长的一串头衔，似乎轻笑了一声，认真道：“我会的。”

　　翁佩并没有久待，似乎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她仅仅只是路过。

　　翁念青看着神色如常的孙向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向阳，我们家里的事情有点复杂。我小姑姑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孙向阳似乎并不放在心上，随口答道：“嗯，我知道。”

　　翁念青有些发急，几乎跺脚道：“我家里的事情真是说出来都怕污你耳朵。你信我，翁佩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孙向阳似乎被逗笑了，她看看急躁的翁念青，几乎是安抚道：“你放心，我应该认识她。”

　　她声音低低地，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现在姓翁吗？”

　　翁念青望向眉目平淡的孙向阳，一直忌讳的话不由脱口而出，“向阳，我姓翁。”

　　“翁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是我亲祖父。”话既然已经出口，接下来就好说的多。翁念青叹口气，似乎放下包袱，她看看周围，拉着孙向阳去了礼堂门口。

　　礼堂外金色的拱门旁，翁念青看看孙向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祖父最近几年在澳门那边有点生意不是很顺利，刚好翁佩好像能和什么大人物搭上线，所以她才能回来。我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但是她真的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翁家几房争产，人头几乎要打成狗脑子，花边新闻多不胜数，申市一些小报隔三差五就要调侃一番。也难怪翁念青不愿意公布身份。

　　孙向阳握住翁念青的手，认真道：“我真的明白。”她看着翁念青，抿抿唇，正色道：“我和翁佩应该还有些旧账未清。你放心，说不定哪天还要算总账的。”

　　翁念青并没有因此展颜，她凝视着眼前的孙向阳，斟酌道：“你不懂，我祖父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认个女儿回来，你何必和她对上。等到事情完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翁家老爷子年轻时颇为风流，几房妻妾生下的儿女尚且不说，在外面只怕也有不少沧海遗珠。这些年即使翁念青还小，也亲眼目睹过母亲打发走不少“叔伯”。最离谱的一位，几乎拖家带口过来认亲，熟料翁老爷子心如铁石，一律丢给长媳处理。

　　这样一位人物，无缘无故，他怎会主动认个二十几年丢在一边不管不问的女儿？

　　只怕现下还用得到翁佩。不见翁念青是他嫡亲孙女，都得暂避锋芒吗？

　　孙向阳要是为了翁佩跟翁老爷子对上，才是不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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