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12、莎翁

　　孙向阳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冒山公馆。

　　她哭得太久，两太阳穴处胀胀的疼，眼睛也肿的睁不开。好容易止住泪的她不知为何有种无言的羞赧，她把脸埋在臂弯里，不言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

　　姜沉一路抱着她回房，颠簸间，孙向阳把自己的脸埋得更深，一股清冽的气息笼罩着她。昏沉的睡意袭来，她放任自己陷入温沉的黑甜乡。

　　一夜无梦。

　　孙向阳第二日便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自己的研究生生活。她读的是艺术理论方向，导师正是季老先生。研究生的课程并不多，孙向阳的生活格外松散。闲时研究下父亲的书稿，她竟觉得久违的惬意。

　　“向阳，向阳！...等等！”

　　林荫道上，刚上完公共课的孙向阳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冒山公馆，今天周五，只有一节课。她逆着人流安静漫步，天高云阔，桂花的馥郁香气盘旋着上升，自花木蔓延至整个林荫道。苍穹下，学生们的喧闹声令人倍感孤寂。到处都是人，似乎只有她孤身只影。

　　向阳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去看，急匆匆的女孩子脸颊红扑扑的，有一种青春健康的美。

　　“向阳，我有事找你商量！”

　　说话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体态颀长，别有一种爽朗在眉间。她是孙向阳班上的班长--翁念青。孙向阳听季先生说起过几次，似乎做事很干练。

　　“向阳，十月有校庆，今年是百年庆，有很多杰出校友回来，一等奖的奖金有五千呢。我们班也要参加，赢了奖金去吃饭呀。”

　　班长翁念青望着眼前的孙向阳，不知为何有点脸红，她不自在地伸手整了整头发，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不如你出个节目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们的分数也不会低。”

　　孙向阳摇头，回绝道，“我没有试过，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确定孙向阳不感兴趣，班长翁念青收住自己脸上的垂涎，惋惜道：“那这样的话就还是我们开始的商量的话剧，你过来随便演个角色吧。台词不用很多，你看怎么样？”

　　女孩子眼里满是兴致勃勃，像是忽然点亮的星光。

　　孙向阳到口边的拒绝被咽了回去。她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邀约弄的有点懵，“是哪一天？”她被动问道。

　　班长翁念青眼看有戏，越发热情地游说，“就是九号。校庆三天，你最后出现一下就行。开始排练的话也不会特别多，不会拖很久。”

　　“喏，这个是我们列出来的排演时间表，你看看，大部分的场次应该都可以，你有时间就过来。”

　　班长翁念青抽出几页纸来交给她，心里不无感慨。

　　研究生生活松散，再难有高中时的一呼百应，即使大学，也多有闲人愿意凑热闹。

　　至于现在，翁念青望向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再想想班里那一群羞羞答答的男生们，突然很明白他们的心情。

　　难怪这次的话剧这么顺利。这个念头在翁念青的头脑里一闪而过。她试图说服眉头紧蹙的孙向阳，“你先看看，时间上有问题我们再协调，只要你人到，其他都好说。”

　　盛情难却，孙向阳虽然还没松口，但也不由问道：“那要我演什么？”

　　“这次的主题是经典歌剧，我们选定《哈姆雷特》，你可以演哈姆雷特的母亲：王后葛楚德--”或者他的情人奥利菲娅。

　　“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孙向阳突然低低自语，口吻中带着漫不经心地恍惚。

　　“对，就是这个。”翁念青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触及灵魂，面前的孙向阳仿佛就是那个忧郁柔弱在新王和旧王之间辗转的王后。

　　她更欣喜，“你读过？那就太好了。不过我们的话剧做出了一些小小的改编，台词不会很多。这样吧，我把文件给你一份，你回去看看。”

　　她忽然想起，“对了，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翁念青掏出一部精巧的手机，准备记下孙向阳的号码。

　　孙向阳摇摇头，“我不常用这个。”她想了想，似乎在身上四处搜寻着什么。

　　这时，她们身后，一名不起眼的男人突然冒出来，他递出一张名片来给翁念青，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人群中。

　　孙向阳接受良好，像是解决了个难题。她仿佛松了口气，对翁念青道，“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到冒山公馆，会有人通知我的。”

　　翁念青只好收起自己脸上的瞠目结舌，目送着孙向阳飘然远去。

　　翁念青家里也并非泛泛之辈。说起来，来申美学艺术的学生，又有几人真正平庸，不过能做到这份上，确实不多。更何况，冒山公馆又是哪里？似乎从未听父亲提过。

　　翁念青回到了祖父家仍不时想起那幕，她忍不住拿出那张名片，“冒山公馆...这是哪里？”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被自己压得平平整整的名片。

　　那一张黑底云纹的小小卡片仿佛无比神秘，上面简单的写着“冒山公馆”四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串简短的数字。

　　翁念青忍不住蹙眉，从没见过这种名片。没有姓名，没有职务。只有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冒山公馆...这是什么地方？申市的确有冒山，但是公馆？她似乎从未听说过。

　　“你拿的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娇软的女声，翁念青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靓丽女人穿着拖鞋懒洋洋地自沙发后发问。

　　翁念青回头，只见那精致丽人斜斜地围着一条披肩，看材质似乎价值不菲，耳上小巧钻钉熠熠生辉，跟脖间水波纹的大颗蓝钻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的脸庞，连指尖都点缀着数目不小的蓝钻。

　　“小姑姑...”翁念青不免有些尴尬，不在自己家里就是有这点坏处。她不自在地想收起手中的名片。她这个小姑姑刚回来不久就在家里搅风搅雨，扰的人不得安宁，对她讲尊重隐私似乎是对牛弹琴。

　　她们上周方为马场的使用争执过一场，惹得祖父和父亲都相当不愉快。想起祖父当时的神色，翁念青目前并不想再和她有任何冲突。

　　精致丽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翁念青的不自在，她自沙发后俯身去看翁念青手中的名片，忽然间神色大变，一把夺过名片失态道，“这是谁给你的？”

　　“还给我！”翁念青压住自己的脾气，她看着眼前骄纵的小姑姑，心里满是压抑的怒意，她勉强答道：“这是我同学给我的，请你马上还给我。”

　　“不可能！”面前的精致丽人似乎越发失态，失声尖叫道，她攥着手里的名片，声音尖细，像是要冲破房顶。

　　“小姑姑，请你立刻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不管是谁给我的都跟你没关系。”翁念青一把夺回名片，她加重语气，怒声恼道。

　　翁念青已经受够了这个女人的无理取闹。马场已经在祖父的施压下让给她，毕竟是家里的东西，用长幼有序做借口也就算了。就算她借此去立豪门大小姐的人设，通稿发的满天飞，翁念青也不过鄙薄于她的粗浅。

　　但现在她连翁念青自己的东西都要来过问，真当她自己是个长辈吗？爷爷承认又怎么样？真要是上心，怎么会这么大才接回来，简直不知所谓。

　　翁念青怒气冲冲地准备上楼去找母亲，这次不论父亲怎么说，她都不会再待在这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是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吗？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把她接回来也就算了，偏偏还放在娱乐圈里，那地方有几个干净人。难怪学了一身势力俗气，翁念青内心鄙薄。

　　身后那个精致丽人却不肯放过她，她赶到楼梯口，望向翁念青的背影，像是醒悟似地喊道：“你有了名片又怎么样？二爷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半是得意半是生气，像是终于捉到了翁念青的把柄，“我还以为你妈妈真是那么清高，没想到私下里还不是给自己女儿找路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等着，我要去告诉爸爸！”

　　翁念青忍无可忍，终于不再压抑心中的怒气，回身反驳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抢我的东西抢的很开心吗？一张名片而已，还要我妈妈帮忙吗？都告诉你是我同学给的，听不懂人话吗？”

　　说实话，翁念青性格爽朗，在外面总是落落大方，一幅闺秀模样。但总是娇养大的女儿，怎么会没有脾气。此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由口不择言道，“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母亲一样，自甘下贱！”

　　那精致丽人看着翁念青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脑中闪过一幅相似的画面，心里像是被堵了块石头，不由气道，“你！--”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隔着楼梯说什么话，在家里大喊大叫，这像什么样子？”一位看起来有些年龄的雍容夫人自二楼走廊处走出来，不疾不徐地恼道。

　　“妈妈！”翁念青像是找到了救星，赶上前去握住母亲的手臂，“你问她，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非要抢我的东西。我就说上次的马场不能让给她！”

　　翁念青怒气未平，不忿道。要不是父亲劝她，即使是祖父施压，她也不一定买账。真以为她翁大小姐好欺负吗？

　　不过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