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叹》水蓝色一滴泪

2、第 2 章

　　[白凤凰]
　　这就是墨家机关城。整座城市依山而建，悬崖峭壁，飞瀑湍流，铜桥栈道，机关遍布，若没有墨家弟子的指引，一般人进去便是有来无回。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应该明白，我是不会为卫庄做事的。”慕容白翎望向天空，“我用计带你进来，是想帮盖聂离开李斯的监视。”
　　“什么意思？”我问。
　　“你会知道的。”她轻轻地笑笑。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望过去。
　　“你跟我来。”她走向远处。

　　〔慕容白翎〕
　　从林中回来后，我醒来时，盖聂在我房里，一个人喝酒。
　　“聂大哥。”我坐起来。
　　“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他放下酒杯，“慕容家祖传的剑，叫什么名字。”
　　“一定要说吗？”我一惊。
　　“是。”他起身看着我。
　　“流殇。”我闭眼。
　　“现在在谁手中？”他接着问。
　　“我。”我的手在颤抖。
　　他叹了一口气，“你和白凤，什么任务？”
　　“带你离开机关城。”
　　“所以。。。”
　　我突然说了很多的话，好象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似的。
　　“原本，慕容家的家规就是男尊女卑。女孩子是不可以继承慕容家的家业的，所以，即使我的天分比白渊高，我也只能以性命去保护他，做好随时为他死去的准备。”
　　“十年前，我本来打算一死了之的，但是你出现了，那些赵国人像被宰割的牲畜一样死去，我不要，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
　　“我要打破慕容家几百年来的家规，成为正统继承人，靠我自己的力量，即使需要杀死白渊，也再所不惜。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卫庄带走白渊时，我才发现自己保护白渊并不是出于什么烂家规，而是因为他是我弟弟，仅此而已。”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我一个人生活了十年并成长为面对千军万马毫不畏惧的人，是对白渊的思念，对你的崇敬，抑或是我自己的信念，直到你离开秦国去找天明时，我才找到了答案。”
　　“是爱，那种为了自己珍惜的人甘心付出一切的感情，就像我对白渊，你对天明，抑或是我对你。。。”
　　“所以，不管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都希望你，聂大哥，能永远是我的朋友。。。即使是死，我也会微笑的。”
　　“别哭了。。。”他的手抚上我的眼角，“我明白。”
　　我哭了么。。。是什么时候。。。
　　他坐下来，轻轻地抱着我。
　　“也许我和你的选择是相同的，不管这条路将通往哪里，我都希望你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我好了之后去看小高，他中的毒比我深一些，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你。。。和你弟弟的事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小高，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我问。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有些惊讶。
　　“回答我。”
　　“会。”他闭上眼，“会很难过很难过。”
　　“那我就不死了。”我笑道，“真是的，一个个都这么煽情，想死都死不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回答我。”他说。
　　“我要走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我说，“你自己小心吧，我以后也许没法再见到你了。”
　　“怎么？”他愣了。
　　“我要和盖聂一起离开了。”我说，“机关城内比外面还要危险。”
　　“怎么会这么说？”他问。
　　“我担心。。。”我说。
　　“担心什么？”
　　“小高，首领不是好人，你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我说。
　　“我们。。。会变成敌人么？”他微蹙眉。
　　“不会。”我笑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朋友。。。”他念道。
　　“永远都是。”我郑重道。
　　“永远。”他应道。

　　[白凤凰]
　　我拿着机关城一处机关的设计图回到了鬼谷，去找公输槿。
　　她正在溪边研究水下机关。
　　她依旧一身短装，水蓝色的身影映在粼粼水波之上，长发散在肩上，有几缕垂下来，她抬头整理头发时看见了我，然后笑容荡漾开来。
　　“白凤哥！”她大喊道，“你回来啦！”
　　转眼间她已经跑到我面前，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
　　“白凤哥，上次打我的人是谁啊？疼死了。。。”她委屈道。
　　“是鬼谷第一杀手翎儿。”我说。
　　“她没事干嘛打我。。。”她一脸郁闷。
　　“怕你拖后腿。”我把图纸给她看。（PS：那时候还没有纸，图画在什么上面大家自己去想吧，西西）
　　“哇，设计的好精妙。”她叹道。
　　“我们打算从这走，翎儿要你破坏这个机关。”我指了指图。

　　“这里叫空谷，是整座山的一个侧峰，山中空，下面是直通外面的。”慕容白翎指想栏杆下方，我望下去，云海缭绕。
　　“有机关吗？”我估计了一下洞口的大小，雪凤进不来，只能在外面。
　　“有，和强弩箭道相似，任何东西掉下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她邪气地笑笑。
　　“你想让我回鬼谷找公输槿，让她来破坏这里的机关。”我说。
　　“聪明，不愧是我的弟弟。”她赞道。
　　“巨子还有3天回来，我给你两天时间，快去快回，2天后的子时我在这等你。”
　　“明白了。”

　　“白凤哥，你发什么呆呢？”公输槿拉拉我的袖脚。
　　“没。你能破坏吗？”我问。
　　“小菜一碟。”她自信道。
　　“我们走吧，事不宜迟。”我唤来雪凤。

　　[盖聂]
　　白翎真的是翎儿.也许我已经开始后悔问她这个问题.
　　“聂大哥,我需要你在3天之后的午时到空谷去.我要给你看一出好戏.”白翎笑的很邪气。
　　“什么戏？”我微微蹙眉。
　　“你去了就知道了，记得带上天明。”她轻轻抬起右手，抚在我眉心，“不要总是皱着眉，让人觉得你总是很心烦的样子。”
　　她的指尖有冰凉的温度，却灼着我的额。

　　〔慕容白翎〕
　　夜很静，已是子时，除了偶尔巡查守夜的弟兄之外没有人在机关城内走动。以防万一，我穿上了夜行衣。
　　空谷的风声很大，也有利于我的潜行。
　　到空谷时白凤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怎么样？”我问道。
　　“如果从这里一直掉下去，我可以保证你没事。”他说。
　　“不只是我。”我望向弯月。
　　“怎么？”他偏过头来看我。
　　“还有天明和盖聂。”我淡笑，“你的雪凤承的住吧？”
　　他点点头。
　　“很好。”我赞许道，“这次任务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为什么不直接离开。”白凤问。
　　“我有朋友在这里。”我低语，“我必须提醒他们。”
　　“朋友。。。”白凤的目光有点空灵。
　　“你不是也有朋友吗？”我说，“公输槿她，很喜欢你的样子。”
　　白凤不说话。他的神色有点古怪。我悄悄地笑。
　　“你。。。要小心。”他稍稍侧过脸去。
　　“谢谢你。”我低头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他跃上扶栏，“明天午时之前我会在下面等你。”
　　“拜托了。”我说。
　　他纵身跳了下去。
　　“巨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冷道。

　　第二天，首领准时回来了。
　　我靠在空谷回栏上，闭着眼睛等他。
　　他依旧穿着宽大的袍子，脸用斗笠遮着。
　　“你在这做什么？”他有些意外。
　　“等你啊。”我直起身子，懒懒道，“赢政那家伙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啊？”
　　“你。。。”他的语气有了杀气。
　　“巨子，或者，我该叫你相国大人，奉卫庄之命，杀死墨家首领。”我拔剑。
　　“找死。”他也拔出了剑。
　　“我看找死的是你。”我冷笑。

　　〔盖聂]
　　午时到了。
　　“大叔，你说慕容姐姐叫我们来干什么啊？”天明边走边问。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可能会有危险。”我加快脚步。
　　“啊？”天明也小跑起来。
　　白翎，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接近空谷，我已经感觉到了剑的气息。
　　从走廊中跑出，进入视线的是正在厮杀的两人。
　　是巨子和白翎。
　　巨子出手招招直攻要害，相反的，白翎出手却似乎有意地留有余地，好象在拖延时间。
　　她看见了我，嘴角轻扬。然后她猛得加快了攻势，竟把巨子逼得只能挡无法攻。
　　“我早说过，这墨家第一高手的位子还是应该给我。”白翎挑衅道。
　　奇怪的是白翎只注意攻击巨子的面部。
　　渐渐的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两人越打越高，最后跳到了空谷回廊的最高一层。
　　“真正的戏，现在才开演。”白翎的声音回荡着。
　　〔慕容白翎〕
　　也许这项任务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李斯一味地躲,似乎很不想在墨家弟子面前开杀戒,可惜,他不动手,我就先动手好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怒道.
　　"意思很明显啊,除非你听不懂秦国话."我轻笑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猛然加重出手的力度和速度,我一时招架不住,跃离他身边.
　　"别妄想逃掉.毕竟你不是墨家真正的首领."我冷道.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他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我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杀气,回头一看,小高的剑已指向盖聂.
　　李斯大笑起来,提高声音道:"这三个人是墨家的敌人,他们是秦国的奸细,把他们抓起来!"
　　不妙了...不过虽然李斯下了命令,墨家兄弟们仍有些犹豫.
　　最先出手的是小高.
　　"天明去最下面一层等我们,千万别被抓到了."盖聂拔剑迎上去,道.
　　"我知道了."天明拔腿就跑.
　　"你无法打败我."我笑,"这里的人,一部分是我的手下,别忘记了,我的人品如何,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起码,我可以让你完不成任务."他得意洋洋.
　　"哦?是么..."我轻笑出声,"你以为我慕容白翎是什么人?连你都抓不到,还怎么当慕容家的继承人?"
　　"那就请赐教了."他邪气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激战的二人,因为他们墨家弟子都愣着没动,唯一看到天明在逃跑的是盗跖,他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我淡笑了一下,盗跖这家伙...
　　"一招之内,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扬剑,高傲道.
　　我直接攻了上去,他举剑刺向我的右肩,然而他马上惊愕地向后躲去.我没有躲他的剑,任凭他的剑贯穿我的肩膀,然后我反手上扬,利刃划破他的斗篷.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盖聂]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翎要做这一切了,她只是想让墨家弟子看见巨子的真面目而已,可惜她失败了.我看见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斗篷下的人,居然还戴着一个铁面具!
　　有血从上空落下来,她紧蹙眉.巨子把剑拔了出来,白翎像一根飘零的羽毛般落了下去.在最后一刻,她猛得挥剑,剑尖将巨子的面具劈裂,但面具还是没有掉下来.
　　"可恶!"她的声音绝望而愤怒.
　　"白翎!"我收剑跃出回廊,接住了她,和她一起向下掉去.
　　"聂大哥..."她轻捂着伤口.
　　"没事."我向上看.巨子向下发出一道剑气,砰的一声巨响,回廊栏杆的碎屑簌簌而下.是小高拦截了那道剑气...
　　下面,盗跖不知何时已来到天明身边,我看见他把天明拎起来丢到了外面.
　　"啊!!!!!"天明惊叫着掉了下去.
　　"白凤在下面等我们."白翎的声音很苍白,我低头看去,她脸上已没有多少血色.
　　"坚持住!"我连点她几处大穴止血.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和墨家弟子的喧闹,足下的云雾越来越近,从几片云层中穿过后,我掉到一个东西身上.
　　"大叔!"天明走过来.
　　"我没事."我扶白翎坐好,运功帮她疗伤.
　　"她怎么样?"是白凤,他已经让雪凤向山上飞去.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很年轻的样子.
　　"还好."我停下来,"有没有绷带和药?"
　　"有.早准备好了."那女孩子笑道,递来一个木箱.
　　"你是公输槿?"我边帮白翎包扎边问.
　　"恩.看来翎儿姐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盖聂先生."她眨眨眼.
　　白翎在我怀中睡着了.她的嘴角仍有一丝血迹,映得白皙的脸显得格外惨白.
　　白翎,巨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你这样去拼命...

　　〔白凤凰〕
　　任务完成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翎儿还在睡觉．．．总不能直接回鬼谷，她不杀了我才怪．．．真是麻烦啊．．．
　　”卫庄知道你和白翎的计划吗？”盖聂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翎儿身上，问我道．
　　”应该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离盖聂这么近，还以为他会很紧张呢，没想到这么淡定．
　　”让我下去吧，你带白翎回鬼谷．”他望了望鬼谷的方向，”这样卫庄也不会为难你．”
　　我有些发愣．他说，卫庄不会为难我？他在为我着想？真是不简单啊．能为敌人想以后的事，不愧是卫庄大人最好的敌人．
　　”我知道了．”我命令雪凤向平原地带飞去，”以后我们还是敌人．”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送走了盖聂，刚一回鬼谷，赤练就来找我了．
　　”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么．”她轻笑道，”不过．．．大人似乎不太高兴啊．”
　　”怎么？”公输槿把翎儿放在床上，出来之后抢在我前面问道．
　　”为什么没有把盖聂直接带来？”赤练挑眉．
　　”呐，如果盖聂把剑横在你脖子上要你让雪凤下去，你是自己找死呢，还是乖乖地下去呢？”公输槿毫不示弱．
　　赤练白了她一眼，”等翎儿醒了，让她去找大人．”
　　”不送．”我直接说．她不满地看我一眼，走了．
　　”好象你不太喜欢赤练．”我看了看公输槿．
　　”谁叫她经常让蛇把你的鸟吃了呢．．．”她撅着嘴．
　　我突然想起翎儿说过的话：
　　你不是也有朋友吗？公输槿她，很喜欢你的样子。
　　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公输槿拿了绷带和药进屋去了，我看了看屋外漫天的粉樱，靠木墙坐下来，闭上眼．

　　〔慕容白翎〕
　　找到卫庄时，他正在撄林的最深处舞剑．
　　粉樱飘扬若大雪，卫庄在其中将周遭每一片花瓣削作两半，最后猛一发力，一声巨响过后，一颗樱花树轰然倒地，最高处的枝条在倒我面前一尺处．一瞬间，樱瓣模糊了我的视线，满眼都是粉嫩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飞溅的血雾，一样的残酷．
　　”为什么要砍倒它？”我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再美的树，只要挡了我的路，也只能有一个下场．”卫庄收了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我做了什么么？”我微微偏头，”我可是一直按你的计划去做的．”
　　”不错，你确实是完成了我给你的任务．”他走近，”可是你却没有做到我最想要你做的事．”
　　”抱歉，我可不想杀了盖聂来取悦你．我和某些人不一样．”我笑．
　　”你就不怕我对白凤不利？”他邪笑．
　　”你爱怎样怎样．杀了白凤，你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助你对付盖聂了．”我无所谓道．
　　他微锁眉．
　　”卫庄，如果你一定要杀了盖聂，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如果那样，他想跑也跑不掉．”我叹气道，”你真正想做的，应该不是要他的命，而是想在剑术上打败他吧．”
　　”这和你无关．”他转身，”留在鬼谷，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想走，谁都拦不了．”
　　他回头来看我，眼神很古怪．
　　”待在鬼谷，比在外面安全的多．”他丢下一句，消失在纷扬的花雨中．
　　安全．．．确实如此．
　　我笑笑，走向白凤的小木屋．

　　[盖聂]
　　离开白凤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迷惘.我没有说什么让他照顾好白翎之类的话,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做到,我相信.
　　"谢谢你,白凤."我说.
　　他没有回答,略带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乘雪凤离开了.
　　天明望着机关城的方向,皱起眉,最后依依不舍地转身.我拍拍他的肩."天明,我们会回来的."
　　"真的?"顿时似有光芒在他脸上绽放.
　　"恩."我点头,"走吧,快要到了."

　　[慕容白翎]
　　回去时,刚准备敲门,白凤就从门内出来了.他略微打量我一会,脸上显出放心的神情来.我不由地微微笑了.
　　"大人没有为难你?"他问.
　　我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会,走向外面.
　　"白凤."我叫住了他."谢谢你."
　　他停留在我的侧身旁,长久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你要叫我白凤,而不是..."
　　"你现在还不是白渊."我简短道.
　　"是这样...."他轻声道,然后慢慢地走了.
　　我有些恍惚.
　　如果,有一天白凤威胁到盖聂,我会怎么办?杀了他吗?
　　"翎儿姐姐...."
　　我一回头,看见了公输槿,她肩上停着一只机关鸟,和墨家的几乎一样.
　　"什么事?"我问.
　　"恩...白凤哥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她犹豫道,"我想,大概是和姐姐你有关吧."
　　好精明的丫头!
　　"公输槿,白凤的事你不用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配合白凤,不要给他添麻烦."我说.
　　"可是..."她皱皱眉,"我不希望白凤哥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心起来吗?"
　　开心起来?我苦笑."有.但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让他忘记一切,第二,让他想起一切.这两种,都需要黑色的曼佗罗."
　　"啊?黑色的曼佗罗?在南海啊!这么远...."她郁闷极了.
　　"黑色曼佗罗,世上只有一株.并不在南海."我望望谷中.
　　"不在南海?"她惊讶道,"那在哪?"
　　"黑色曼佗罗一共有四片花瓣.其一,在阴阳派传人月神手上,其二,在道家高人银老前辈那.其三,已经被白凤用掉了.其四,在卫庄手中."
　　"花不会枯萎?"她好奇道.
　　"一经摘下,母体便会死去,所以,这最后一株种在鬼谷的曼佗罗,恐怕在十年前就已经彻底死去了.花瓣不会枯萎."我解释道."在外面的两片,恐怕已经被用掉了,所以,想让白凤开心起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卫庄手中那一片黑色曼佗罗的花瓣."
　　"能解曼佗罗毒的,只有另外一片花瓣?"她追问.
　　"没错."我望向远方,"很难办到."
　　"可是,姐姐你为了这片花瓣,不是已经屈居卫庄之下10年了吗?"她笑."我相信姐姐你能办到.我也会来帮忙的."
　　我未置可否地笑笑.
　　也许,白凤真的有机会想起一切,尽管这几率很小很小.
　　[盖聂]
　　终于到了.
　　这里是一片乱石海岸,海水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偶尔有海鸟凄惨的哀鸣.海岸边有一个小木屋,我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辽旷而遥远,天明吓得拉住了我的袖脚.,"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顺从地推门进去,一位银发老人坐在席上,笑咪咪地看着我们.
　　"小盖啊,十几年不见,你长帅了不少啊!"他笑呵呵的说.
　　"前辈过奖了..."我行礼."晚辈这次冒昧前来,还忘前辈务必要帮晚辈一回."
　　"唉,这么说就见外了."银老前辈笑道,指指他对面的两个坐席,"有什么事坐下说."
　　"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这个捣碎,给这孩子吃下就行啦."
　　"这是..."我愣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分明是一片纯黑的花瓣,浓黑似夜,却有一种灼烧的感觉,让人心神不宁.
　　"这黑色曼佗罗,老头子我收藏了20多年,终于还是用上了啊."他捋捋胡须.
　　这黑色曼佗罗,一百年才有一株,而且只开4瓣,当花瓣全部摘下时母体便会死去.黑色曼佗罗,可以麻痹人的心灵,使人忘记一切,又可以清除人体内的一切外力.是最毒也是最好的药材.能解曼佗罗的毒的,只有另一片花瓣.非常珍贵.
　　"前辈,除了这花.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收好花,追问道.
　　他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会,说."小盖啊,办法是有,不过很难理解就是了。"
　　"前辈请讲."我抱拳.
　　"记好了.当天地的浑浊遇到灵魂清澈的水滴时,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他慢慢地说,"参破其中的道理,这孩子的咒印自然会揭解开了."
　　......完全不能理解......
　　告别了前辈，我带天明离开了．
　　”大叔．．．”天明突然停了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花给你用，是吗？”我接过他的话．
　　天明点点头．看来他是憋了很久才问出来的．
　　”你慕容姐姐需要它．比你还需要．”我解释道．
　　”为什么？”他抬起头来看我．
　　”你会明白的．”我回道．他也不再问，跟了我这么久，他也知道我不想说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可是，有些事，就算他不问，我也必须告诉他．
　　”天明，有关你的身世，我现在想告诉你．”我望了望血红的天空，轻声道．

　　〔１２年前的秘密〕
　　年仅１８的盖聂离开鬼谷已有２年．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他，决定回燕国休息一段时间．
　　燕，蓟．
　　接近皇宫时，盖聂被两个人吸引了．
　　那是两个男子，一个年纪较小，１６左右的样子，一袭白袍，长发随意地披下来，显出一种高雅而又放荡不羁的气质，他在击筑．乐音激越破裂，气势恢弘．另一人稍大些，头发乱七八糟地顶在脑后，一身短衣，给人一种大气不拘小节的感觉，他在伴着乐音唱歌．路上不少人驻足观看．
　　”这是．．．”盖聂问一个看得起劲的人．
　　”他们?是太子的门客,一天到晚都这样,听公子的口音,不象是本地人啊."那人追问道.
　　"恩,我不是蓟城人,我来自榆次."盖聂解释,
　　"榆次?"那人的脸上显出一种惊讶的表情,
　　"怎么?"盖聂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公子几年没回去了吧,榆次早在几年前,因为一姓盖的世家不愿帮助燕王,已经被灭了啊."那人无不惋惜地说.
　　"你说什么?"盖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公子还是节哀顺便吧...."那人边叹气边走了。
　　"你是榆次人?"一个声音传来.盖聂回头看去,是刚才唱歌的人.
　　"是."盖聂不愿多说.,只想回去看看.
　　那人笑笑,吹出一声清越的口哨,一匹通体乌黑的马飞奔到他面前站定.他拍拍马儿的头,说,"这马叫乌骓,是日行千里的好马,送你了.赶快回去吧,"
　　盖聂顾不上客气,翻身上马,抱拳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荆柯."

　　回到榆次时已是黄昏,盖聂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昔日繁华的村子不复存在,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残骸,早已干涸的鲜血已变成黑色,爬满地面,.如同无数道陈年的伤疤,地上还有一些白骨,没有了完整的形体,那是秃鹰的食物留下的残渣,村后是一大片墓地,墓碑已倒塌了不少.杂草丛生.
　　盖聂只觉得一阵眩晕,勉强下了马,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谁!"他拔出渊虹,直指来人.
　　一个男子,年轻,一身雍容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左手握一把剑,双目不怒自威,眉宇间俨然一股王者之气.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戏谑，还有一丝欣赏．
　　”你是谁？”盖聂没有感觉到杀气，自己收了剑．
　　”赢政．”来人幽幽道．

　　赢政？当今世上最伟大的王？盖聂短时间的闭上眼缓解心里的难过，片刻便恢复平时淡定的表情．
　　”你找我什么事？”他轻声道．
　　”素闻盖聂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剑圣，今日相间，果然名不虚传啊．”赢政微微笑道．
　　”你是为了韩国，才来找我的吧．”盖聂猜测．
　　”聪明．”赢政点点头，”你的师弟卫庄实在很难对付啊．”
　　”抱歉，我并不喜欢这种事．”盖聂说完便回身拉过缰绳要走．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赢政握紧手中的剑．
　　”死，对于我来说，是随时都要准备做的事．”盖聂依旧低沉着声音．
　　”你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的确，没有办法威胁到你．”赢政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不过，你还有朋友．”
　　盖聂一怔．
　　”在蓟城，有人送了你这匹乌骓．”赢政的笑容近乎残酷．
　　”不要为难他们．”盖聂猛得转身．
　　”我，并不希望通过一些强硬的手段让你留下来．”赢政严肃道，”不要逼我．”
　　”为什么？”盖聂轻轻锁眉．
　　”得人才者得天下，我一直这样认为．”赢政说．　　
　　”容我考虑一下．”盖聂牵着马慢慢地走向驰道．
　　”我在这里等，直到你愿意来为止．”赢政脸上有得意的笑容．
　　盖聂的背影消失在血色残阳中．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剑客做到这一步．”李斯问道．
　　”他不仅仅是一个剑客，他是可以助我一统天下的人．”赢政低语，”自从张仪死去后，出色的纵横家就没有几个了，特别是主张连横的人．难得啊．．．一个人称剑圣的人居然是主张连横的．能不能取得韩郑，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李斯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气．

　　"他还没回来。”荆柯微偏头，是高渐离。
　　“啊。”荆柯轻轻笑了，“原本就不认为他会回来。”
　　“可惜了那一匹乌骓好马。”高渐离摇摇头。
　　“不可惜，那乌骓，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荆柯诡秘的笑容让小高微皱起眉。
　　“哪个他？”
　　“都可以吧。”荆柯不以为然地说。
　　“原来你真的很愚蠢呢。”高渐离闭眼。
　　“是啊~~~”荆柯伸个懒腰，“不等了，明天就要动身了。”
　　“需要我等你回来吗？”高渐离低语。
　　“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回答了吧。”荆柯笑的苦涩。
　　“我明白了。那天明呢？”
　　“叫给他吧。”
　　“哪个他。”
　　“还是一样，都可以。”
　　“恩。。。还是受不了你这性格啊。”高渐离眼睛一阵潮湿。
　　“只能这么回答，不是吗？”
　　天，微明。。。

　　秦王宫。
　　荆柯抬头，两个他都在。他轻笑，盖聂果然是去了秦啊。赢政，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啊。
　　图穷匕首现。就算是为了丽姬，不杀了赢政，荆柯心不甘。他在大殿之上追逐秦王，左右无一人相救。
　　还不动手？荆柯分了心。
　　清越的龙吟过后，荆柯无力地靠在了柱子上。
　　该死，不应该迟疑的。。。荆柯不甘心，把匕首扔了出去，还是没有刺中秦王，而盖聂，一直默默地站着，手里握着不曾出鞘的渊虹。
　　早知道就不借马给你了。荆柯心里骂道。
　　赢政轻笑。小小的燕国也能有如此多的人才，只可以效命的人不对，实在是一种浪费啊。

　　榆次。
　　再一次回来，手中依然牵着乌骓，眼前的景象依旧未变，只是多了一人。
　　盖聂认出是击筑的那个人。
　　“我是高渐离。”来人的语气高傲而伤感。
　　“我知道。”盖聂应道。
　　“荆柯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盖聂微蹙眉，“让他失败的就是我。”
　　“你说什么？”高渐离瞳孔放大。
　　“我说。”盖聂的衣衫被风吹起，“让荆柯死在秦王宫的人，是我。”
　　“他真是看错人了。”高渐离怒道。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责备我吧。“盖聂淡然道。
　　“虽然我很恨你，但是他说过，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我替他拜托你一件事。”
　　“说。”
　　“他有妻室，还有一个儿子。他希望你照顾他们。”高渐离慢慢地说。
　　“为什么不让你照顾。”盖聂疑惑道。
　　“也许，是他对你的一种惩罚。”高渐离叹。
　　“明白了。”
　　“下一次，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杀掉你。这次，就给你一次机会。”
　　“没有下一次了。”
　　“一定会有的。”
　　残阳如血。盖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容易答应。
　　其实，有一件事盖聂一直没有告诉高渐离。
　　荆柯刺秦的前一天，找到了在秦王宫的盖聂。他早已把一切告知盖聂，包括天明，包括被困在阿房宫的丽姬，包括自己的计划。而盖聂，只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要我帮你？”
　　荆柯微怔。
　　“你不会明白的。”盖聂扔下这么一句话，消失在夜幕中。
　　“盖聂！”
　　他站住了。
　　“盖聂，我荆柯一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不管你如何选择，请帮我保护天明，这样就足够了。”
　　盖聂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出奇的孤独。
　　“这。。。算是我这个朋友唯一的请求。”荆柯笑。
　　朋友。。。盖聂的手指在剑鞘上收紧，再没有说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