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七巧玲珑

11、第十一章

　　春泽立刻飞奔回了叶府，不出半个时辰，便回来了。春泽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但领来了二十来个二三十岁身健体壮的男丁，有些男丁还带了用刑的木板、胳膊粗的木棒和麻绳麻袋。

　　壮丁冲进钱庄后院，深棠这才发现这铺子的后面不但带着个小院，还不小。院子里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后面还带着小菜园和仓库。一个看着像是崔安媳妇的妇人刚从菜园子里摘了菜要洗，院子里还有个两三岁的男童正拎着个小灯笼玩。

　　“可惜了……”深棠说的是崔安，这店面的后院被崔安改成了住所，崔安一家子带着媳妇孩子住在这儿，本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可崔安却不知足，更不上进，反倒耍起无赖。如今她断没有纵容崔安的道理。可若是处置了崔安，崔安的媳妇和儿子便不能留了，斩草除根，这是必然的。

　　崔安媳妇显然是被乌压压一院子的壮汉吓傻了，想喊人，可没等她出声，就被几个壮汉捂着嘴捆了起来。那小娃娃吓得哭了起来，也被两个壮汉捂着嘴抱到了外头。一直到深棠进屋的时候，崔安还睡得正酣。

　　“起来了！”两个壮汉一人拎了一个胳膊粗的木棍子站在床边，对崔安喝道。看崔安没反应，其中一个壮汉不耐烦了，伸手就是两巴掌打在了崔安的脸上，“让你起来，没听见啊！”

　　崔安刚一睁开眼，便被两个壮汉从床上拎了下来，待看清一屋子的壮汉后，登时傻了眼。

　　“崔安，你兴许不知道，你那位远亲，崔夫人，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叶府。而叶府现在，是我在掌家。”深棠冷冷道，“家伙准备好了吗？”

　　带头的那个壮汉恭敬道：“都准备好了，不知小姐是要先把他腿脚打断了，还是用浸了盐水的鞭子先抽他一顿解解气？”

　　深棠笑了，这壮汉倒也是个妙人儿，“先把他胳膊和腿都打断，再用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他一顿。”

　　那壮汉领命后，也不手软，带着四五个男丁将那崔安按在地上，崔安死命挣扎却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仍是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春泽自崔安房中搜出了一个账簿，深棠拿来一看，对不上的账目足有上千两银子，怪不得崔安一个小小的掌柜身上佩着的却是那样一块上好的玉佩，深棠冷笑：“你接管这钱庄不过两年，却有一千两银子对不上账，看来你这些年还真是贪了府中不少银钱。”

　　崔安彼时已吓得浑身战栗发抖，奈何被堵着嘴，口中只能发出呜咽声，深棠看着他目光凉凉：“你可是要向我求饶？”

　　崔安拼命点头，深棠冷冷道：“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你身为仆人却欺辱幼主，身为这钱庄的掌柜却不理商事，你以为你配吗？”

　　崔安媳妇目光愤愤，深棠心知，崔安媳妇是为崔安不平，这却让她顿觉十分可笑。崔安为奴不忠、做掌柜也算不得正经，只是不知对他自个儿的媳妇儿子如何？

　　深棠计上心来，对崔安道：“这样吧，要么你活下来、你媳妇和儿子替你去受这罚，要么你自个儿受这惩罚，我便放你媳妇儿子一马。”

　　说着，深棠将崔安口中堵着的白布拿开，对他道：“你自个儿选吧，我说到做到。”

　　崔安面色惨白，汗水涔涔而下。半晌，他咬牙道：“我选我自己。”

　　深棠笑了，再看崔安媳妇，早已不复先前的愤愤之色，失魂落魄的连站都站不稳了。深棠看了一眼崔安媳妇，对着崔安道：“好。”

　　深棠深知，作为一个管事的人，决不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崔安，若是事后又说因着崔安不是东西而反悔，日后下人们定信不过她说的话。崔安媳妇跟错了人又执迷不悟，自然要受些因果报应。深棠起先还有些可怜崔安的媳妇，可见到崔安媳妇后，却不这样想了。

　　崔安媳妇虽然只是个仆妇，却穿着云缎的衣裳，光是手腕上那两个金镯子看起来便足有六两多重，若只是靠着崔安那点月例，哪里买得起这样贵重的衣裳首饰？崔安媳妇也因着崔安从叶家搜刮来的银子受了好处，如今断没有不处置她的道理。

　　“把崔安的媳妇打五十鞭子打断手脚扔到荒山里去，崔安的儿子……”深棠看了一眼那孩子，不过两三岁，长大后怕是根本不会记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痛下杀手？她道，“把这孩子送个好人家收养吧。不过要送远一些，离京城越远越好。”

　　深棠看向崔安，崔安此时并没有为媳妇和儿子忧心，反倒是松了口气。深棠问他：“你房里搜出来的衣料首饰并着银子也不过三百多两，账目上还有九百多两银子对不上，你把这些钱放到哪儿去了？”

　　崔安又耍起无赖来：“姑娘，我这人不识字，更不会算账，钱花了就花了，哪儿知道那么多？”

　　深棠挑眉，“看来今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几板子下去，崔安立刻讨饶，“姑娘饶了我吧！我说我说！我都说还不成吗？”

　　深棠冷冷道：“那就快说，找不到银子，我便让你好看。”

　　崔安道：“那些银子可不是被我贪了，是崔夫人，她让我每月从钱庄里给她抽出去一百两银子。”

　　“可有证据？”虽说崔安说的也有可能，可只凭崔安空口白牙，深棠是不会就这样轻信的，毕竟若说崔安自己藏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崔安却急忙道：“崔夫人怕被人发现，让我把给她的银子先取出来，再存到隔壁的万和钱庄，她再从万和钱庄支出去。万和钱庄的伙计都认识她那个叫凤芝的丫鬟了。”

　　深棠急忙让彩兰带了人去打听，一打听，竟真有此事，听彩兰说，万和钱庄的掌柜说得有声有色的，甚至还怀疑凤芝是崔安在外面养的女人。不过想来却也并不难想通，崔氏和娘家兄嫂不睦，她自个儿又不善经营，陪嫁来的几个铺子都亏了钱，最后只能关了陪嫁的铺子把店面租出去。可这点银钱哪里够支撑崔氏和叶温芍那样铺张奢靡的日子？想来此事叶老夫人也未必不知，不过碍着崔氏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在追究此事，可你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到底是犯了错，来人啊，把崔安给我发卖到矿子里去！”所谓的矿子，便是官府的矿场，大周不许百姓私设矿场，是以所有的矿场都是官家的。矿场虽盈利颇丰，可在里面干的活儿却十分累，加之里面干活儿的都是些罪奴，管事的更不将这些矿工当人看，时常便有矿工累死在矿山上的事情发生，也因着这个缘由，矿场的劳力多有不足，时不时的还会从外面买些奴籍的人来干活儿。

　　崔安听了这话登时吓得跪地讨饶，深棠却懒得再听他分辩，命人将他拖了出去。

　　打发了崔安，这钱庄却也需要人好生照管，深棠心中中意王管事，这些日子相处中，王管事办事妥帖、为人稳重可靠，十分合深棠的心意，可王管事终究是府里的管事，还需得回了老夫人才是。可若是为了一个王管事专门去找老夫人未免让人觉着小题大做、若是被有心的人用来做文章就更不好了，还得是并着其他事情一起回了老夫人，这才不会引人注意。

　　深棠心道，看来还得提前采买一些丫鬟仆妇了。话说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还真不是假话，牙婆也分三六九等，干得好些的自己置了宅子养着奴仆，日日便乘着软轿在高门大户之间进出，寻常人家想买丫鬟还请不动她们，碰到忙的时候便只在不大重要的客人那儿留下一个管事的，自个儿去见重要的客人。

　　可这样的牙婆手里的丫鬟自然价值不菲，旁的牙婆手中的丫鬟一个也不过一贯钱，那些最上等的牙婆手里的丫鬟至少也得个三五两银子，若是往多了说，那便是几十两银子的丫鬟也是有的。不过，这些丫鬟要么就是容貌性情样样出挑的，要么就是手脚麻利善解人意的，总归有各自的好处，由是如此，这些牙婆手上的下人纵然价高，却仍是供不应求。

　　深棠自然是想要从口碑好些的牙婆那里买下人，她身边如今只有夭夭和彩兰两个丫鬟，如今只住在这西厢房倒没什么问题，可过段日子搬回海棠苑后，那么大的一个院子只有这么两个丫鬟定是不够的。况且明哥儿正是学走路的年纪，已经开始四处乱跑，只秋蘅和冬云两个照料他怕是不够，还需得给明哥儿再添几个小丫鬟帮着秋蘅和冬云照管明哥儿。可这样盘算下来，只海棠苑便要再添上八个小丫鬟并两个看门管事的婆子。

　　加之给叶老爷定下的二房过半个月便要进门，深棠思来想去觉着还是让她们住在离叶老爷书房最近的蕙兰轩和葳蕤阁最妥，可这两个地方原本也是没什么下人守着的，只管事婆子时不时带两个小丫鬟打扫打扫。若真安排那两个二房住进去，不但要添置丫鬟婆子，还需得重新打了新的家具添上。这样一来，即便只给两个二房每人添两个丫鬟、两个干粗活的使唤婆子，叶府要添置的下人便不会少于十八个。何况那两个二房听说其中一个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过来，二房不比普通妾室，若真只给她们一人配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便是她自己都觉寒酸了些。

　　可上等牙婆那里本就供不应求，何况她要的人手这样多、时间又这样赶……深棠揉了揉额角，觉着为难得头都有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