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的星辰》牧汤饭咸

3、街景

　　沙丛很久没有吃能量餐以外的东西了，桌上的各种食物放进嘴里咀嚼的感觉和吃能量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带着一点惊喜的表情尝试着桌上各种早点，每一口都咀嚼的很认真。哪怕吃个面包，都让人觉得他在吃什么珍贵的食物。
　　原本沉闷的早餐时间因为有沙丛的加入有了些平时没有的氛围，沈高岑看着他慢慢吃掉了面前的所有食物，除了鸡蛋。
　　“你不喜欢吃蛋吗？”沈高岑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早餐一向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柳家两兄弟看他停下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食物。
　　听到沈高岑的问题，沙丛不再慢腾腾的品尝食物，快速的咀嚼咽下嘴里的东西，将自己面前的鸡蛋推到了沈高岑面前。
　　“留给你，你喜欢的。”沙丛像是递给心爱之人礼物一样，将自己的蛋送给沈高岑，沈高岑喜欢鸡蛋，他特意留的，其实他还没吃饱。
　　柳家兄弟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尴尬，沈高岑却在愣了一下之后，从沙丛的手里拿过了这颗蛋。
　　“谢谢。”沈高岑知道柳铮柳竞想的是什么，乍一看，确实像是拙劣寒酸的讨好，但是……沈高岑将手中的蛋磕在桌上，开了个口子，慢条斯理的剥着，但是他知道的，沙丛只是小傻子而已。
　　看着沈高岑优雅而缓慢的吃着，沙丛开心的笑了笑，喝光了面前的牛奶，他终于肯多吃一点东西了。
　　宝藏太瘦了，守护宝藏的石狮子要心疼的。

　　飞行器飞往沈氏大厦的路上，沙丛挺着腰杆坐着，柳家兄弟和沈高岑汇报着今天的行程和一些重要的讯息。
　　“素子能源的开发利用根据研究院那边的汇报估计只能坚持20年左右了，是不是应该加快新能源开发项目。”柳竞是负责公司总体运行事物的助理。
　　“关河手上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沈高岑浏览着柳铮递过来的例会发言稿，问道。
　　通讯器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沙丛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才发现是自己的通讯器一直在响。
　　“郭天华，你好。”沙丛走到飞行器的角落去接通讯，眼睛还是看着沈高岑的方向，要保护好他，上班期间时刻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帮你查了一点沈高岑的资料，发你通讯器上了。他的脾气好像不怎么样，你要注意不要惹他生气，沈家的工作其实不错，待遇也好，你要好好干。”
　　“嗯。我要好好保护他。”沙丛看着沈高岑皱着眉接起了柳铮递给他的通讯器，谁的通讯，他不开心了。
　　“喂，喂，你还在听吗？”通讯这头不知说了什么却没得到回应的郭天华喊着沙丛。
　　“没在听，再见。”沙丛等到通讯那头郭天华说了一声再见，挂掉通讯。有人在欺负沈高岑了，自己要去保护他。
　　“好，我会回去的。”沈高岑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声音里透着疲惫，明明刚睡醒，却又是很累的样子。
　　沙丛站到沈高岑身边，将他的通讯器拿到自己手里。
　　“他累了，要休息了，再见。”
　　等了一会儿，对面一直在吵吵嚷嚷的质问着他是谁，却迟迟没有说再见。
　　“你很没有礼貌。”居然连再见都不说。
　　沙丛挂掉了通讯，将通讯器递给了沈高岑。
　　“你在干什么？”沈高岑生气了，沙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愣在那里。
　　沈高岑也没有理会沙丛疑惑的表情，回拨过去通讯：“爸，刚才是个捣乱的傻子……生日那天，我会回去的。”
　　“我不是傻子。”看沈高岑挂掉通讯之后，沙丛出言辩解道。
　　原本就因为这通通讯情绪不稳的沈高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话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只是个保镖，没有资格插手我的私人生活。”
　　柳家两兄弟安静的站在一旁，这才是他们的沈总，不允许任何人涉足他的私人生活。
　　沙丛不知道沈高岑为什么会生气，但是他感觉到了这一瞬间沈高岑对于他的厌恶。
　　他好像生病了，心脏的位置有些痛，和当初爸爸妈妈离开他的时候一样痛。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要是真的生病了倒下了，就没有办法保护沈高岑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就只能呆呆地低头站在沈高岑面前，像是一堵沉默的墙。
　　沈高岑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高楼，熟悉的街景，沈氏大厦快到了。
　　沈高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条路，但是看着街边出来摆弄鲜花的花店老板，挂上开业牌子的餐厅员工，拉着孩子手送他们去学校的家长，他总能平静下来，因为他看到了活着的样子，那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于沈高岑而言，无论是公司还是家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处他可以放松的地方，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平复了情绪的沈高岑看着傻站着的沙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傻子而已，自己何必和他生气呢，收他做保镖也是因为他傻，有得必有失。
　　“坐下，别站着了。”收到命令的沙丛立刻坐下，他感觉到沈高岑情绪的平复，不再向外释放着厌恶他的情绪，心口的疼痛好像好了一点，沙丛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看来不是什么重病，不会死，能继续保护沈高岑。
　　“下次不要自作主张。”沈高岑浏览着柳竞递过来的新能源开发进度的报告，头也不抬地对沙丛说到。
　　“是！”沙丛端坐着盯着飞行器的屏幕。这是整个飞行器他唯一可以看懂的东西，他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沈高岑。

　　“沈总早。”
　　“沈总您早。”
　　沈氏大厦的员工都恭敬的对着沈高岑打招呼。沈高岑，联盟最大能源企业的总裁，年纪轻轻就接替老总裁的位置执掌大权，上任三年以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带着整个沈氏蒸蒸日上。
　　沙丛跟在沈高岑身后，他在杂志上看到过他们对于沈高岑的评价，冷静理智，不近人情。但是，不是的，就算他是一个不聪明的人，他也知道，沈高岑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清瘦的人，沙丛偷偷用自己的手凌空描绘了一下他的肩膀，想着，这明明是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沙丛的工作就是护送沈高岑出行，在公司和沈宅是没他什么事情的，但是没有人赶他走，他就这么静静地待在沈高岑的办公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检查着每一个进入的员工，口袋没有特殊形状的凸起，没有枪支。身上没有特殊气味，没有携带特殊药物。
　　进进出出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以为最近沈总出了什么事情，将保镖带到公司来了。都小心翼翼的进门，害怕自己有一些出格的举动，就会引起这个看起来很魁梧的保镖的怀疑。
　　沙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想法，甚至没有记住这些进进出出的人脸，他盯着他们的脸，无非是为了分析脸上肌肉运动是否自然，是否存在佩戴电子面具变脸的情况。
　　突然来了一个人，表情和其他人不一样，沙丛进一步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柳铮。
　　“你好。”碰见认识的人，都要打招呼。
　　“……你好。”柳铮也是听部门经理来问自己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才知道原来沙丛一直守在沈高岑的办公室门口。
　　和柳铮打完招呼之后，见他迟迟没有说话，沙丛便又直视前方，看着从总裁办公室门口路过的员工。
　　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看起来有些固执的傻子劝离办公室门口的柳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了，他开口道：“沙丛，十一点半了，该吃饭了，我们这里的员工餐厅不错。”
　　“好，谢谢。”沙丛点点头，继续目视前方。
　　“你不去吗？”
　　“等沈总。”
　　“沈总要到很晚才吃，你先和我去员工餐厅吧。”要是被沈总知道因为沙丛的举动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恐怕会生气吧。
　　“很晚？”沙丛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柳铮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把这个傻子劝走了。
　　沙丛却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回了一句“请进”之后，推门进去了。已经十一点半了，今天早上进去了18个人，沈高岑已经处理很多事情了，应该吃饭了。

　　“沈总，该吃饭了。”沙丛像是向长官报告一样，在沈高岑的办公桌前端正的站着，汇报着自己进来的目的。
　　正替沈高岑转接内线通讯的柳竞，因为他的话，连按键的手都愣了一秒。
　　“回绝掉，他们的新能源计划提案不行。不可能，就算成本低也不行。”沈高岑看了一眼沙丛，便接过柳竞转过来的通讯和对面交涉着。
　　沙丛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等着他。他的睫毛真长，沙丛看着打通讯的沈高岑想着。
　　挂掉通讯的沈高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结果柳竞递过来的另一份文件，他忙到连生气的功夫都没有：“我不是说过不要自作主张吗？”
　　“该吃饭了。”沙丛像是一棵扎根的树，直挺挺的站在沈高岑面前，丝毫没有动摇。
　　沈高岑快速浏览了文件，批注了一些存在的问题，递给柳竞。
　　“让他们修改完再交过来。”
　　“吃饭。”沙丛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认真，他不是在命令沈高岑，他只是觉得到了吃饭的时间，沈高岑应该吃饭了，不然身体要吃不消的。
　　沈高岑抬头看向沙丛，他原本是有些生气，这个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自己，但是，转念一想，也就这个傻子敢这么大无畏的关心自己吧，他认输地叫柳铮进来。
　　“叫两份外卖，算上这个傻子的。”
　　“我不是傻子。”沙丛看见沈高岑愿意吃饭了，开心的笑了起来，沈高岑才发现沙丛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傻气，而是一种纯粹的笑容，让人看着看着也想跟着笑。
　　沈高岑的嘴角微微牵起，又落下，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