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1、第 11 章

　　就南面这里湿哒哒蛇虫滋生的气候，想来离赤道范围不太远了，再过去三百里就是著名的雨林生态圈，毒瘴横行巫蛊之乡，别说中原人进去了死法骇人，千年之前就隐退到里面的乌蛮遗民也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对于修行者们来说，绝对是个宝库，就算不是邪修采取毒物邪物，天地孕育之物必有相克，稍加调和也能成为疗伤圣品、济世良方一类，毕竟俗语有云：医毒不分家。
　　李四喜这种智商捉急的新人，肯定不会到那个彩漆吊脚楼里调查情况，想让他去动脑子搞刑侦，那估计会宁可错杀，所以魏皓与金思铭在里面和寨主及其族老幕僚之类正事交涉，其他师兄弟们散去各处踩点子刷寨民好感度，而他这个门板脸的就和刚收的小弟方小心站在乱石杂草处围观鸡公抓虫吃。
　　鸡公不愧是天生异种，蜈蚣蝎子之类都是一盘菜，平时那些依靠刺毛特殊气味等吓退天敌的虫子也被它一个个吸溜面条一样吞入腹中，看着都是入口柔一线喉的畅快。
　　李四喜挠挠喉前，有些痒痒的不舒服，生理构造不同真是种沟通障碍，所以转眼瞟一下周围的人物活动情况，再回头这尾巴又长又鲜艳的大公鸡爪踩蛇腹，低头喙钳住蛇头，大概是又从草丛里翻出来的惊慌失措本地物种。
　　这算不算外来物种入侵呐？李四喜替蛇默哀了一下早死早超生，盯着鸡公把啄了稀烂的头往嘴里咽，羽毛一张一缩，鸡冠子一抖一抖，整条不带分的吞吃模样。
　　“恩，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方小心一听他说这样的话，就料到现在鸡公噎住的事态发展，半截蛇尸还在外头，恶人一些完全可以从鸡肚子里扯出来，鸡公被小小吓到，晃了几晃又重新打定主意，再次努力继续吃掉这蛇肉，反正它现在吃进去比吐出来舒服。
　　有这么一只贪嘴精在，猛豹寨的自然环境简直就是自助餐厅，李四喜左右看看一些小楼前的当地人，对方小心说道：“你看着点，别叫它把当地人养的小宠物吃了。”
　　“什么宠物？”方小心疑惑地反问，鸡公也稍微歪着脑袋侧耳倾听的拟人神态。
　　“这里差不多是南疆的地界，民风与中原不同，养些五毒之类的不足为怪。”
　　方小心这就马上反应过来，他好歹是天师传人，总会学到点各地民俗，“哦！我明白了。”
　　“没有毒的也别欺负，那些是孩子们的小伙伴，闹起来头疼。”
　　所以记住野生没限制物竞天择的鸡公贼精地迈着方步颈子一伸一缩巡视捕食点。
　　对于姑且算作替他化解一次危难的恩人，方小心没去过问李四喜离开的原因，无非是寻常的一些工作，之后果然如此，例如观察地形收集草药顺带捡回被霸王花糊了一身恶臭粘液的小胖子李敏善。
　　这可怜孩子被自家大表姑嫌弃了，谁让他脚一滑又滚到野钩子里正好被修炼出捕食能力的奇花一口闷，虽然本来也没有太大危险，不到十个数就自己破开钻了出来，然而李乐琦这样的厉害女子，也是会受不了扑面而来的恶臭，飞出去老远才扔下一句处理干净再寨子里汇合的话瞬间没影。
　　你要问李四喜嫌不嫌弃，那肯定是正常人反应的，所以他二话不说把嗅觉暂时封闭，用净水招来的法术冲个痛快，奈何半开化妖物的残留体-液不容易解决，而且天色渐暗，加上某种恶劣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心思，把垂头丧气的李敏善给一同接回寨子。
　　当地人应该有解决的办法，而且现在寨子里聚了许多修行人，博采众长总能有出路，要是还不行，正规中转站打包遣返回李家就可以了。
　　其实比起最初，小胖身上的气味已经去了一半有余，可想而知李乐琦当时有多崩溃，好在经过亲身实践，这气味不具有传染的作用，只要隔开一段距离，自己身上还是干干净净。
　　把一个臭蛋领了回来，别说修士们忍俊不禁，当地居民都隐忍着憋笑，所以一些性子爱挖苦的和许多小孩子指指点点跟在他们旁边，将才在众道友面前显出精明能干形象的李乐琦气得咬唇直颤。
　　“唉……”长叹一声扭头就走，至于他们李家颜面之类的家事，可就和他这山野小民无关咯。
　　可能都是受气崽的心声共鸣，方小心亥时抱着鸡公偷偷去李敏善窗前张望了一下，能人如此多，确实有解决的法子，用一堆听着更像下毒的当地植物昆虫捣碎了混合成酸腥粘稠的泥状直接涂一身，那模样简直和过节前造泥胎子一样大把大把毫不吝啬，算算时辰应该敷的差不多，前去慰问一下落难人。
　　正在苦瓜脸擦洗身子的李敏善光着白白胖胖的上身，旁边干净衣物上摊开刺眼的鲤鱼戏珠红肚兜，这可是他老娘为了压童子命给做的护身法宝，对于李家这样的修行大族，童子命其实也算是某种仙缘，而且看李敏善那讨喜吉祥的长相，八成可以想象什么年画上那类垂髫小宝贝。
　　压根没想到会被人偷窥的李敏善猝不及防与窗外面相老实内秀的方小心对上眼，这下可把两人尴尬坏了，明明不是旖旎的仙子出浴民间传说，这两的第一反应却真是男女授受不亲似的腼腆羞涩。
　　小胖抓着金红的肚兜挡在胸前，小半会儿反应过来外头那个趁着夜色蹲人窗外的和他性别一样，刚才一瞬外面的小伙子把迷糊瞌睡的鸡公举到脸前，又一个下蹲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缩到窗户下，包着方巾的发髻和半只鸡却蠢到没藏好。
　　完全可以分析出窗外蹲着的人姿势有多么违和搞笑，李小胖犹豫了会儿，叫唤他说：“外面的道友，你还是进屋里来吧。”
　　方小心抬头看看，正好是鸡公垂下来的一大捧花尾巴，立刻意识到现在的样子何等自欺欺人，讪讪起身解释：“道……道友，我是来瞧瞧你好些了没。”
　　李敏善性子多少怯懦点，一来他家教甚严被爹管得唯唯诺诺惯了，二来在族中同辈修为平平免不了被冷嘲，不过好在他爹娘并非真嫌弃他不出息，就是刀子嘴的亲爹亲妈模式，故而这孩子没发生心态扭曲的惨案。
　　所以一旦发现方小心和他脾性相仿，而且这捧大公鸡的少年孤苦无依独自浪迹寻找恩师，李小胖一下子怜悯大发，和这个较真算比自己惨多了的同辈人很快熟悉起来，结果多聊几句，发现都是天师流的修行人，那可真是话匣子一开收也收不住。
　　作为九真观外派小分队纯战力能排个二三的李四喜已经被召集到大花楼整整两个时辰了，全程在不明觉厉和若有所思间来回切换，家境不一样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样，看看魏皓，看看李乐琦，连金思铭都是曾经照王爵继承人培养过几年的，他们分析起来简直气吞五岳指点河山，越听越觉得人世诡谲险恶，人心繁杂叵测，还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民族迁徙发展，直叫心愿是摸鱼的李四喜昏昏沉沉生无可恋。
　　术业有专攻，动脑子这种事完全不适合混吃等死的小智障嘛。
　　召集大会的起因便是修士们来得多了，免不了搜索着就发现了蛮民营地，而且猛豹寨那位先生其实不是中原人，早有人按照嫌疑排序盯着他，把和家乡人暗中会面的逮个正着，但是之后发觉这些蛮民也是逼不得已背井离乡，事情听着就严重多了。
　　从来就没点指挥技能的卒子此时再找智力挂件也无济于事，干脆听魏皓的调遣参与看管被捕的蛮民，金思铭自告奋勇带人去搜索营地周围，其他散修也各自顺手抓妖物回来分析，当然还有必要的后勤人员跑来跑去忙碌。
　　抽空去找新收的小弟，结果在李敏善的房子里见到两个少年睡在地毯上，然后李四喜就选择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儿这幅安宁和谐的画面，直到警觉性良好的鸡公觉察不善视线噔的脖子一挺左右来回探看，收到大佬的眼神信息，窝在那的鸡公轻手轻脚自觉跑上前，他那体重身形本来也不易惊动。
　　半夜醒过来的方小心一眼就看见脑袋边不到两尺就是大公鸡的胸脯，看上去蓬松暖和，大部分人都能从抚摸毛绒绒的友好动物获得迷之乐趣，比如笑摸狗头、呼噜猫主子、搓家禽羽绒之类。
　　小胖还睡得熟，方小心想着是该去看一下那位九真观的道兄有没有结束大会，公鸡傲气凌人地抖搂翅膀，踱步到粗线彩织的毯子边，啄起一角把藏起的纸条给他瞧。
　　方小心的感动只持续到寨子中轴大空地见到贩卖同款地图的小家族修行者为止，甚至连治安巡逻小队都初见规模，李四喜不过是在地图上画了指向监-禁区的简笔而已。
　　不管怎么样实用就行，小方很有良心的没有深入去想这是偷懒行为。
　　与没资格旁听的筑基初期小修士说了梗概，而后突然提及找师父的事情，按照方小心自己透露的口风，陈家那位算是给他考验，原来只是作记名弟子，筑基之后若是能再找到师父就可以正式入门，这套路简直经典到雅俗共赏，虽然确实挺有用就是了。
　　要是中途搞事情之类也能有借口回断师徒缘分的支线走向就知者自知不可明说。
　　李四喜认真多盯了面前的少年几眼，想起多年前仙宫一群同窗的青涩，帮他找到陈家谁谁谁也不是尤为困难，即使陈家人大多喜欢云游结缘再顺路添上像方小心这般的记名徒弟，运气不好堵门十年见不着恩师的案例偶有二三。
　　“你回去后带着这只公鸡诚恳等在陈家主脉的山下，兴许还能再沾一次这扁毛的光。”李四喜这样指点他，明目张胆的贿赂利诱。
　　方小心讶异地眨眨眼，问到：“道兄，你不要我做个随从杂役吗？”然后想到自己身价好像比不上窝成一团眯眼打盹的凤睛五彩，换了问法：“道兄昨日还说要收阿金的。”
　　“谁？”
　　“啊。阿金他特别神气威武，姿态又像个金甲将军，我就这么取的名，而且……阿金好像没有异议。”
　　脾气挺大爱挑事的鸡公果然仍旧假寐不动弹，李四喜默然几息，复说道：“我那里前思后想恐怕埋没了它，让给门内他人又不甚痛快，既然与你面善，你又确实是个好苗子，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好。”
　　“道兄！道兄如此重看我。”
　　“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