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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参与这里灭妖渡厄的多半是没有辟谷的年轻人,出门在外不可能样样精细,庄上存粮碾出精米白面来招待这些小神仙爷爷奶奶的,弄些山珍野菜却也是不错的味道。
      “方小心,你把鸡放下!”
      “你们随便什么山鸡母鸡我都不管,这只鸡公就是不能动!”
      “呸!一个杂流的行脚道士,会整点没甚用的边角符就敢冲撞少爷,一起教你点规矩。”
      平日里只会捉点小妖超度小鬼的方小心根本不是这些世家的对手,他哪有那些个对付人的拳脚本事,只好抱着五彩花羽大公鸡逃命为上,虽然他肯定是逃不了这群人围堵的。
      九真观的魏皓路当中好好走着就看见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他们这十几人的队伍,各个气派不凡法衣出尘,对面的青壮见了都萎下气势规规矩矩行礼,不说九真观是全天下一流里的大门派,单论这一众的修为都是高出他们。
      一只鸡公的事情实在上不了台面,人多势众的恶人先告状,魏皓就本着息事宁人叫方小心把大公鸡送了,回头找一只更好的灵禽赔他。
      这么好的事按理谁都觉得占便宜,方小心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怀里愣是不松动,那鸡公也是精怪得很,喔了一声把脑袋往这救命恩人身上蹭。
      方小心舍不得让这一眼看上去威风精神又通人性的大公鸡成了别人的腹中食,但他也不敢忤了魏皓的面子,一来人家是差一步就结丹的高士,二来也的确不是故意刁难他一个游方散人。
      “魏师兄,这人和这鸡我都要了。”
      乍一开口是个不近人情的混混闷闷调子,方小心往这人的站位撇去,原是个在队伍后头看戏的青年,他长得着实寻常,不像个有名望的好底子,法衣有些松垮皱巴巴的,一身生机欠奉事不上心的形质徐徐迈步上前。
      李四喜下山这些时候,都不是个惹事的性子,突如其来这样一出,谁都猜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魏皓眼见从神色上分析不出什么,便问道:“师弟的意思是?”
      “人和鸡,我要了,谁来抢,便打过一场。”
      方小心一愣,复又觉得这人似乎在何时何地有点印象,他此刻只听到了此人似乎要挺他,就抱着鸡往那处亲近了几步,谢道:“谢道爷。”
      青年只扫了方小心一眼,却端详起他怀里的大公鸡,惫懒地说道:“这鸡不错,是个有用处的。”说完就不顾场合抬手摸鸡公油光水滑的脖颈子,也不知道什么缘故,鸡公在方小心臂弯里一抖,蔫巴巴歪头搭在救命恩人的胸口装死。
      “看来是十年关的异种鸡王,”李四喜不再骚扰大公鸡,总算正眼对着方小心,两手一背老气横秋的样子:“你虽是游方的散客,眼见还学了几分,也是个较真的人,能算作一桩善缘。”
      对面认出了他的身份,言语中有几分不屑:“原来是李四喜道友。”
      “刘府至少也是百年世家,这代的少爷似乎书读得不够全面。”
      “我家少爷正是见了五彩公鸡不凡,是这小子妄图染指。”
      “方才对魏师兄话里听着不像现在这么些意思,再说染指,大公鸡自己不就选好了跟谁吗?”配合着李四喜的手指,鸡公喔喔啼叫表示赞同。
      被一个扁毛畜生嘲讽,领头的气不过,辩解说:“此番猎妖驱鬼,取了鸡血做法事也好,道友难道要拦着?”
      “好好好,好一个杀鸡取卵。”李四喜轻描淡写地冷漠鼓掌,十足的挑衅嘲讽,忽而转头对躁动的公鸡说:“你慌什么,不是说要阉了你。”
      他就踏出一步,懒得多解释,“鸡我要了,它喜欢这位兄弟,我就一并收了,不服气一起来,不要浪费口舌。”
      合着我就是鸡爷爷看得上才陪搭的角色吗?方小心知道这只鸡王不俗,所以才护着不让人杀他解馋或者取血,这李道友同样是个眼光好的,似乎比他更清楚鸡公的价值。
      但是这个态度啊,是不是太嚣张跋扈了,要不是方小心自己是被维护的一方,还真是十分讨厌这样的做派。
      “各位稍安勿躁,鄙人就说说这凤睛五彩鸡王为何不可宰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方小心托举着鸡公,解释道:“这鸡公本就是天生异种,以山中毒虫阴邪为食,不知怎样的机缘日日无知觉吸纳正午太阳之力,虽然微薄却已深入血脉筋骨,在我们驱邪天师传人的典籍中,它是头等克邪灵物之一,活血气由其催动远胜于寻常宰杀取鸡血的效力。”
      这脸打得生疼,九真观的一行都为对面感觉害臊,李四喜收了锐气斜眼瞟他,说道:“你确实是个有学养的,也好,以后它的吃喝拉撒由你伺候着。”
      方小心被瞬间定了职务,他还发呆杵着,鸡公却得意洋洋展开鲜亮的翅膀喔喔连叫,似乎很受用这般名副其实的介绍,公鸡的爪子还是有几分锋利的,却被小心团在腹部的羽毛中不伤到救命恩人,可见这鸡公很懂知恩图报。
      魏皓深思着分析了一会儿,此时得出个结论,就直截了当对李四喜说:“师弟已至灵寂中期?”
      “恩。”
      身为过来人,魏皓明白了他的异状,并不软弱或清高地说:“李师弟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刘府的诸位有什么损失不平日后九真观理论即可,莫坏了我师弟的修行。”
      “魏师兄!”金思铭一直看戏,他还等着李四喜被训斥,此时却不知搬出了什么免死金牌,让持重的魏皓如此刻意向着他。
      路上这么些表现魏皓又不是瞎的看不见,往日门内的传闻他也晓得,李四喜招人恨不是一天两天,理由还都各自充分,只是如今几天相处下来,即便算上灵寂期的特性,都是不和人计较的好脾气,现在这件事情,仔细看看似乎还是个路见不平持剑怒的性质,就算言语态度莫名讨人打的欠揍,心总是光亮的。
      “金师弟,你是天灵根,入门时间也不长,尚不清楚这各层境界中提防变化。李师弟现在是紧要的关头,你不可胡闹。”魏皓很严肃地警告了他。
      灵寂期是个心性的磨炼变化阶段,各人有各人的不同,但总体这三种阶段的归类分别还算明显。初期心如死寂却不是因为自己心境稳固,而是被玄门无上法力压制住一切欲望念头;随后中期突然爆发反抗压抑,直来直去喜形于色,各种烦恼执念需要一一自行化解,极易走火入魔或者欠下深重因果;最后神思清明灵台空寂,求真证道更进一层。
      凡是能到灵寂后期的,没有意外干扰结丹只是几载之间的差别,灵寂期磨炼心性愈发通明透彻的,即便落后那些突飞猛进结丹无瓶颈的天灵根和特殊体质一段时间,在往后成婴的大关口反而更有微末的成功概率。
      李四喜看了魏皓一眼,点头说:“师兄说的不错,我这期间最会记仇,金师弟,要试试吗?”
      金思铭嘴角抽搐着退了回去,什么叫做这期间最会记仇,看他的态度分明是早就记仇。
      刘府的众人可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一个灵寂期的,万一被安上什么故意激怒一流门派亲传弟子坏人修行阻挠结丹的罪名,那些刘府的对头绝对趁机落井下石,一个刘家都可能倒,更不用说他们这些跟班的下场。
      此事揭过,方小心真小心翼翼混在九真观的体面队伍里,他筑基初期的道行,还没有鸡公惹人关注,似乎很好奇究竟有多大的克邪作用,鸡公通人性的好处此时就发扬了开,都觉得它有点意思逗弄。
      而私下里魏皓把李四喜叫了出去,好心提醒他当年门内因为仙宫名额产生了什么矛盾,他如今坦诚公布了云游高人的实情,定然让许多当初的竞争者有怨恨,明面上斗不过他灵寂期的修为,可用阴谋手段刺激他仍然无往不利。
      “魏师兄是个坦荡的大丈夫,如此甚好。此次巴牛山之行,听师兄调遣。”
      “你原先对金师弟说的,只是挤兑的话?”
      “命令是命令,交情是交情。”
      魏皓见他一本正经的态度,无奈笑笑,多说了些他们这修为要负责的正事。
      鸡这东西蹦不了多高,被人抱着体验飞一般的感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左瞄右瞟,特别享受被方小心抱着蹭大门派组团飞行的快意,它两只翅膀张开一扇一扇幻想自己是天空的王者,就是不清楚它的小脑瓜子里觉得自己是凤鸟还是昴日星官。李四喜躺在画卷上,又加了一个老伙计蒲团垫靠,方小心见了他,笑容亲近地说:“刚才还闹得很,一见了道兄就老实了。”
      “长工见了雇主,总会矮上几分。小方道友,你与这小畜生有缘,好好照看着亏不了。”李四喜懒散地撑脸,言语间要打击那只趾高气昂的鸡公一番。
      方小心没看出他有什么恶意,只是取笑的态度,于是转而说起他眼光不俗见识多。李四喜浅浅一笑,推脱仙宫里多读了几本书而已,换作是那些金丹期的故旧和高士,定然会早早瞧出不凡。
      四喜一招手,要那鸡公自己跳到他画卷上去,不情不愿拱着举起爪子一步两步地挪动,虽然落在御宝上却不愿意接触到侧卧着的修士。方小心弄不懂鸡公的态度,但也不认为李四喜转头就会把它宰了,故而放心着让四喜带了鸡跑,不晓得是要做什么活计。
      袖子一掩,鸡公喔喔叫个不停,听着几分惨烈,众人见他大氅下一团扭动,过了盏茶又平静了下来,而后李四喜把鸡公还给了方小心,并未嘱托吩咐什么,想来也没有要紧的事。
      那鸡公似乎是晕了过去,半晌鬼机灵地微睁开一只眼观察,幸好是老实的方小心在它眼前,于是立马翻身不轻不重踩了方小心几爪子,慢条斯理的用喙梳理起羽毛。
      “道兄带你去一旁做什么了?”方小心知道它听得懂,摸摸其背上的温热羽毛。
      鸡公不屑地眯着眼,微微抖搂身子和翅膀一副大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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