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易老执念更深》之徐

7、第 7 章

　　第二天苏白如约去健身房，许牧可能刚上完游泳课，头发还是湿的，头发很浓密，颜色是亮亮的黑，微微滴着水。
　　“来了啊”
　　“嗯”苏白说完想起，苏父早晨问她回来后总是冷着脸，是不是出去旅行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出门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惊觉父亲说的对，竟是没发现，自己何时已经换了一张脸入世。
　　“今天练什么”苏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表情轻松。
　　“嗯，你的体脂比较高，而且是第一次健身，我们先从简单的有氧开始。先去跑步机跑20分钟热身，然后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
　　苏白拿着毛巾水杯上跑步机。
　　许牧在旁边指导她怎么做。
　　苏白跑了六七分钟已经有些喘，许牧教她调整呼吸，最后20分钟结束整个人跟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休息一下，喝口水，我们进行今天的有氧。”
　　“今天的有氧，主要由四个动作组成:开合跳，高抬腿挑，后踢腿跳和左右小跳，每个动作四组，每组30个，我先示范”
　　苏白听得云里雾里。
　　许牧站在旁边开始示范。
　　苏白漫不经心却突然被许牧的动作吸引，那个人也是这样的肤色，也是这样的的肌肉，抱着她都能感受到肌肉的牵动，心跳变得很快，她盯着这些肌肉，像要看出一个洞。许牧余光看到只觉得苏白学得认真。并没有详细讲解，停下让苏白做。
　　苏白还愣着，一双眼都是失神。
　　“苏白”许牧叫了好几次。
　　苏白回过神。
　　“你试试”
　　“不好意思……教练我没看清。”
　　许牧有点无奈，敢情是走神了。许牧这次边示范边讲解，尽量听起来通俗易懂。
　　苏白自己试动作，索性都不算难。只是做五个十个还好，一次30，做4次，苏白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就快跳出来。她还是要坚持。她要瘦，盈盈一握腰肢都是风情。
　　苏白做做停停，许牧倒也不阻止。最后总算坚持下来。
　　“现在稍微休息一下，我帮你拉伸开背”
　　苏白照着许牧要求的躺在健身垫上。
　　许牧一双胳膊夹着苏白的胳膊像后延展，她觉得痛，不是动作太难，是被这样一双胳膊带来的触觉烫得痛。她最先苏醒的是触觉，那天贠江离开，苏白收拾东西离开，她的脑袋清明，所有事情都有条理，最后回家跟父母亲热，一切如常。最近也只有一种执拗就是要瘦，她甚至没细想过为什么一定要瘦。或许是女孩长大都会有的执拗。这一刻突然想起贠江抱着她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腰肢再瘦一点好”，苏白当时娇嗔地咬她的肩膀，紧实的肌肉岿然不动。
　　以前看过一本书，男孩的父亲去世，母亲听到消息后显得淡漠，他恨着母亲，那天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的鞋穿反了还不自知。男孩一瞬间明白了母亲那种巨大的悲痛正影响着她，她的意识比潜意识要慢，可能要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都腐烂了。
　　苏白此刻正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悲痛淹没，耳朵，鼻子，嘴巴，眼睛里都是水。她想大口呼吸，却被呛得生疼。
　　许牧被苏白的样子吓着了，以为自己拉伸过度，胡乱地抹她脸上的泪。
　　“苏白，苏白，你怎么了……”
　　许牧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再看她的脸又不像是受伤。
　　“苏白，苏白……”许牧还在急切地唤着她。
　　苏白沉默地起身，一双眼暗淡着，她还记着回家的路，这一刻又恨自己这一刻的冷静。
　　“我没事，先走了”连许牧都不看，就离开了。
　　苏白回到家躲在被子里大哭。是她反应迟钝吗，贠江离开后。她其实一直在怪自己，她没有纤细的腰吗，没有淡漠的神情吗，还是她太过死心塌地，让他看了轻。
　　这一刻都不想了，她才明白过来，贠江已经走了，走得彻底，一句话都没有。
　　她大概会打起精神吧。最后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苏白并未放弃去健身房，还和许牧如常相处，好像那一天的事不存在似的。只是每次跟许牧有肌肤接触时，她都会有片刻僵硬。
　　一个月的时间确有成效，减肥对人的容貌有多大的改变可能苏白最有发言权，如果以前的她像父亲，如今便越来越神似母亲了。加上有时表露出的淡漠眼神，竟有点女神的意思。
　　九月初大学新生报到，苏白坚持一个人去，虽是同一个省的城市，距离却有点远。苏白决定坐大巴去，而且是夜间大巴，父母必是很担心的，却又希望她能出去独立。压下那一份不安，送走苏白。
　　第一次坐夜间大巴，卧铺的形式，床很小，苏白躺下折着腿，车厢里都是陌生又难闻的气味，被子只盖了一截，颇有忍耐的意味。刚上车，天色不算晚，车厢热闹，隐隐的说话声，拆食品包装的声音，还有呼噜声，苏白这一刻才有了离家的感觉。鼻子有点酸，她才19岁，应该是开心了便笑，悲伤了便哭的年纪，却似总在忍耐。
　　最后半梦半醒地睡去。
　　大巴保持同一个车速，在寂静的公路上很有规律地发出低低的，行驶的声音。
　　最后被一阵暖光唤醒，底下有声音好像是提醒到站了，苏白周身都是陌生的景，天还未亮，那暖光便是从车站周围传来的。清晨还未醒，却已经有了丝丝热闹，苏白发觉嘴里都是浊气，皱着眉觉得不快。她起身准备下去，有凉气进来，拉紧衣服，背着包带着一丝戒备下去取行李，大巴的行李箱很大，乘客都围着，等司机捞出自己的行李，苏白也在仔细辨认生怕错过。拿上行李苏白准备出站，两旁有三三两两的人举着写着旅馆的牌子吆喝，苏白对他们有种天然的不信任感。她匆匆走过怕被他们叫住。城市还未苏醒，出租车结伴停在车站外，苏白像是找到救星一样。
　　司机远远招呼，苏白报了学校的名字，司机帮忙装行李。
　　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四年的城市，窗外的一切新奇又陌生。苏白脸上都是路灯投进来的光。光是暖的，在这样的清晨却又是冷的。
　　苏白的学校离车站不算远，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苏白谢过司机，拖着行李进学校。车站一般都会有学校迎新的车队，苏白到的早，只能自己走。整个学校和城市一起沉睡。
　　苏白的学校并不气派，甚至有点破败，顿时有点心灰意冷。平常后门人流量大，司机也是将她送到后门。旁边都是整齐划一的二层楼，后门的路坑坑洼洼，苏白拖着行李箱进去，箱子很大，东西多。苏白出门恨不得把家出来的习惯还在。
　　后门进去有一排红色的房子，隐在高大树木里，清晨的空气都是薄薄的雾，苏白觉得美。以后若是在这里上课也是不错的。校园并不大，饶是路痴如苏白也找到了宿舍楼。破，是苏白想到的第一个字，垂头丧气地拉着行李箱进去。楼梯很长，拖着箱子苏白觉得好像永远到不了五楼，她走走歇歇，终于找到宿舍。刚才在宿管处要的钥匙，苏白不知道宿舍有没有人。拿着钥匙开门，宿舍的灯是暗的，她摸索着开灯，苏白看着简单的宿舍又一次心沉谷底。高低床，一共四个，多数床都铺好了，没人。中间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木桌，门两边的木柜子也是简单的样式。她找到靠近门口的上铺，拿出被褥开始铺床。苏父疼苏白所有事情都一手包办却也害了苏白，这一刻她拿着被褥总是铺不好感觉全身都是汗，L城比家里气温高，从离家便积蓄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苏白抱着被子哭，又不敢声音太大。连这一刻都在忍耐。
　　她不喜欢这个城市，不喜欢他们用本地话对话把她隔绝在在，不喜欢学校，宿舍楼甚至是宿舍。她向往的那个外面的世界此刻就这样铺开在她眼前，却全然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被褥也是随便铺的，她觉得好累，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合着衣便睡去了。
　　最后是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弄醒的，隐约有说话的声音，苏白眯着眼睛想看清，下铺进来一对母女，都是本地口音，说的什么她不大懂。她坐得笔直打招呼，苏白第二怕和陌生人打招呼，第一怕和陌生的大人打招呼。此刻一齐遇上。对面也只是淡淡回应，这便是对阿焦的第一印象，也是她来宿舍见着的第一个人，阿焦确实是本地人，个子高，瘦瘦的，短发，和她母亲的神态很像，总有一种抬着下巴看人的感觉。苏白觉得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和她有多深的交集。苏白从上铺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宿舍也渐渐有了其他同学住进来，她生性不是热络的人，一个宿舍加自己一共8个人，对大家的印象也都模糊，唯独记住了下铺的蔡子欣。她本人长相成熟，对一切有种尽在掌握的淡然，她也是本地人，和阿焦的气质差别却很大，带着亲切，苏白便愿意和她亲近。还有她对床下铺的小妹，人如其名，看起来高中生一样，睫毛纤长，说话的语调慢，让人心生好感。这便是第一天的所有印象，苏白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觉得路好复杂，绕啊绕，最后找到食堂点了餐，一切都是新奇的，苏白像终于第一次过自己的人生一样，慢慢学习，慢慢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