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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嘿!佳佳 ...

  •   第3章嘿!佳佳
      班主任要求我们每科都要订报纸,美其名曰:跟紧时代的步伐。因此后来就出现了以下场景:课代表将带着时代气息的报纸发下来,我们怀着虔诚的心折好,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阿西是历史课代表,我真的搞不懂,那么不爱学习的人,为什么想要干跟“作业”有关的事儿。我又开始自己的苦思冥想,是啊,像阿西王子这样特别需要怒刷存在感的人,班长他干不来,学习委员完全扯不到他,想当文艺委员又没有两把刷子,生活委员管得全是垃圾……嗯,也就课代表这一岗位符合他啦!既不用技术,又不需要脑子,完全是为阿西量身定制嘛!而且可以偶尔出现在大众视野,顺便跟月月公主秀个恩爱。
      周日的下午,我刚Shopping回来,气儿还没喘过来。阿西王子就迫不及待地闪亮登场了。
      “大家把18期报纸传一下,老师上周就让写了。”
      what?18期报纸。我瞟了一眼佳佳,“没写咋办?”
      “我的给你抄。”佳佳特大气地说。
      我推开她:“不要,太罪恶了。”
      此时,佳佳充分发挥了她的聪明才智,她从桌洞里拿出一张报纸,很认真地画了一会儿。
      “我帮你交上了哈。”她看了看我,露出“迷人般”的微笑。
      不一会儿,阿西拿着报纸走到我跟前,“大白,你这是18期吗?”
      我低着头,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那个有些怪异的“18”,心虚的点点头,“不然呢,老娘早就写完了好吗?”
      阿西打了个很帅的响指——是他自以为很帅。要是你是这位人物小白,一定会觉得这位王子比想象中还要装B。
      阿西在我的目送下回到暂时属于他的讲台。“大家都快点传到组长那儿啊,不要耽误时间。”
      佳佳戳了我一下,“诶,怎么样,姐的法子好用吧?”
      佳佳最近总是张口一个“姐”,搞得自己像个社会二流子。我不敢发表她关于“姐”的口头禅的看法,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是,姐的法子好。”
      不过,这位大姐,您用的啥法子来着?
      两天后,佳佳的法子果然奏效了。
      “辛一佳,你交了两份报纸。”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埋下头去。
      “你呢,”阿西敲敲我的书夹,“你报纸呢?”
      阿西并没有喊我的大名,而是用了“你”这个有点超乎普通朋友的词汇——至少当时的我这样认为。
      我没有说话,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在阿西面前脸红吧。我觉得好羞耻。
      佳佳拍案而起,“那是大白的。”
      阿西指着报纸上的名字,我明显感受到佳佳的气场在减弱。
      “那——那是——写错了!”佳佳开始满口胡言,“手一抖,名字就写错了,不行啊!”
      阿西并没有理会佳佳,而是直接将报纸折好递给我,“你抄一份吧,明天交给历史老师。”
      第二天跑早操的时候,我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佳佳和班长将我扶到学校医疗室,和蔼可亲的医生将细细的针头一股脑儿扎进我的血管,还没来得及喊叫,那针头又拔了出来。
      我满头大汗地望着她的老花镜:“医生,你是开玩笑的吧?”
      医生阿姨看着针头,一本正经地说:“咦,还是你太瘦了,你要吃得白白胖胖的,我闭着眼也能扎进去。”
      我无力反驳,只好躺在病床上等待命运一般的针头。
      终于,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医生终于成功将针头扎入我的皮肤。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手背上五六七八的针孔,满含泪水的说了句:“辛苦你啊,王医生。”
      “不辛苦不辛苦,下次晕倒了记得快点来!”
      也许我们都不知道学校医务室那个“有点坑”的医生到底是不是兽医,因为从中学到大学的医务室,总给我一下几个印象:药贵的要死;越吃病越严重;医生们都超级冷酷,常常是甩给你一张上面不知道写着什么鸟语的单子,指着某一处空气:去那边拿药!同时,校医务室的存在,也给我们申请“病假请假条”这一令牌带来了摧毁性灾难。
      继续讲我在挂水的事情。
      “张大白,你弱爆喽!”
      我一睁眼,阿西牵着月月站在我面前,面带笑容地调侃着。
      医生正在里屋配药,我使劲儿朝阿西眨眼睛。可怜的我,回想起来,作为一名负伤的“地下党组织成员”,无疑是合格并且优秀的。
      “干嘛,你眼睛有眼屎啊?”
      我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四肢完全不敢轻易动弹。
      “那边!医生在里面!”我的头僵硬地晃了晃。
      月月连忙松开阿西的手,有些慌乱却又些刻意的问我,“昕白,你没事吧?怎么会晕倒啊?”
      阿西一下子有些失望。他的失望——为什么总是呈现在眼神里——那么容易——被人捕捉。
      王医生好像是配好了药,便出来接话茬。此刻的月月和阿西早已保持两米远的距离,小小的医务室都快装不下他们的距离。
      “她啊,自作自受,抄书抄到凌晨两点,早饭不吃又去跑步!她不晕倒谁晕倒!”
      “阿姨啊呸,大姐,你是东北那旮旯的吧,自来熟可还行!”
      “彼此彼此。”
      阿西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抄那个抄到两点?”
      月月:“抄什么?”
      一直以来,我就避免单独和阿西产生某种秘密的情况,更不愿意让月月或其他人产生一种“不在情境内”的情况。
      我们只适合三个人的秘密。
      “是报纸啦!”我连忙解释道,顺便看了看还剩半袋的葡萄糖,抬手看看时间,“你们先走吧,我反正已经请假了,马上就要上课喽!”
      月月看了看阿西,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我打点滴的手。
      “阿西!”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啊?我们要走了。”阿西反应过来,也几乎是习惯性的拉着月月的手。我尽量避免自己去看那双紧握的手,脸上对他们笑着,目送他们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那个胖胖的医生从里屋探出头,“我娘家大哥的隔壁邻居有个儿子,要不要介绍你俩认识?”
      “No,thanks.”我下意识拽了句英文,然后望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阿姨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你呀。”
      我什么我,我们很熟吗?刚见一面就帮我介绍对象,还在学校里!阿姨,您不知道不可以早恋啊!
      我在心里把医生阿姨diss了一通,自然是不敢说出来啦,要不然再有下次,我的手肯定要被扎成筛子了!
      现在的我坐在星巴克里敲着字,看着窗外一对对甜蜜的情侣携手而过。虽然狗粮已经吃了很多年,但此刻的我还是想说,如果当初I said yes,结果会不会是我成了医生阿姨娘家大哥的隔壁邻居的儿媳妇儿。
      我想,如果再来一遍,还是不会有什么不同。
      佳佳把我接回教室,同学们都拿出各种好吃的给我。书桌里瞬间塞满了薯片、虾条以及我最讨厌喝的小洋人,就连平时很抠的班长大人也大方地送我一根牛奶味棒棒糖。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晚自习结束,我举着还贴着白布条的小手,一边表情狰狞,一边收拾书桌。佳佳说要留下来帮我,我拒绝了。佳佳的母亲重病在床,全家只靠父亲那点微薄的薪水度日,佳佳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她是一如既往地坚强,我想,要不是偶然听到班主任和她爸爸的谈话,佳佳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的。
      正望着窗外漆黑的走廊发呆,偶尔晃过一个陌生的人影。阿西突然从身后甩给我一张报纸,脸阴沉着:“给你。”
      我一嘴刁住,发现上面还带有淡淡的纸墨香味,“这是什么?”
      “新报纸啊?”
      “哦,我快抄完了,今天熬个夜就完事儿了。”
      阿西看起来有些生气,甚至有些失望,他淡淡地说道:“随便你吧。”
      好,随便我。一定要一直“随便我”,不要管我,一点也不要。
      第二天,历史课上。
      佳佳正津津有味地读着我贡献的第N本小说,小眼睛突然瞥到我这边来。
      “你哪儿来的报纸?”
      “历史老师让阿西给我的。”不是阿西,是历史老师。
      “哦哦,”她边说边往嘴里塞辣条,上课偷食是佳佳的老把戏了,我偷瞄了一眼老师。“卫龙的?”我问。
      佳佳挑挑眉,“Yes”。
      上课吃辣条,就跟公交车上放臭屁一个道理。下课了大家都围过来问佳佳要辣条吃。
      佳佳很大方的拿出剩余的两包分给大家,一边分一边开各种不着边的玩笑。
      我渐渐不明白,为什么我认识的佳佳是这样的?妈妈在床上挨着苦痛,自己却在课堂上读小说、吃零食!几乎是从那天开始,不,从听到那次谈话开始,我对佳佳行为的厌恶达到了我厌恶她本人的地步。我不再陪她在课堂上吃零食,不再愿意借她小说。比起那些家境富裕来天天“混日子”的人,我更讨厌这种行为。我对她的一言一行产生一种不耐烦的情绪,因此我天天盼望月考的来临。
      因为月考一来,成绩一出,就代表可以重新排座位了!
      辛一佳,你堕落了下去,我却要选择拯救自己!
      我忍受着,忍受着。终于在期盼中迎来了第二次月考。我考得很好,在全班前二十名,挑了个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同桌是个性格安静的女生,她上课从不吃零食或读小说,下课除了去厕所和打热水,几乎哪儿也不去。久而久之,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但并没有达到一起挽着胳膊上厕所的地步。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叫做“距离感”的东西。阿西和月月这对鸳鸯成绩有了些许进步,终于脱离了后十名的苦海。但作为班级的后四十名,是没有权限挑选座位的。当老班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阿西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剩下些歪瓜裂枣,谁爱挑谁挑!老子不挑!”
      我十分淡定地补了一刀:“三十名之后没资格挑了,敢问您老多少名?”
      阿西哀叹一句,“唉,待宰的羔羊啊!”
      没曾想,令阿西哀叹的事还在后面呢!不知道是老班狗鼻子太灵敏,还是背后有人打小报告。阿西被分到2排7号,月月被分到8排4号。两个人相差十万八千里,真不知道老班那高度近视的小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小九九,又发现了多少机密?我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正在缓缓落下的梧桐树叶,心想此时田野里的鸟雀应该正忙着商量为阿西和月月搭桥吧?毕竟我们可怜的阿西,再也不能随意地穿越密密麻麻的座位,去牵月月肉肉的小手了!
      而辛一佳,我以后再也没叫过她“佳佳”。她月考成绩很烂,居然滑到了三十名!月考试卷发下来那天晚自习,老班终于把她喊出去谈话。
      他们在走廊上谈了很久,我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任何东西。只是就着走廊昏黄的灯光,瞥到老班偶尔轻轻拍拍她痩削的肩膀,然后点点头,表情凝重不堪。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老班走到讲台上,伸手拿起一支白色粉笔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擦,随后,他撂下粉笔。
      “同学们,我说一件事情。”
      大家几乎同时,从作业堆里齐刷刷的抬起头。
      “辛一佳同学——要转学了。”
      大家又几乎同时齐刷刷的把头扭向辛一佳,她像听到一个与自己关系不大的消息一样,没心没肺地微笑着。
      第三天,我的书桌上摞着厚厚的几本书,上面还专门放了数学练习册“打掩护”。
      我拿开练习册。书比我想象中旧得多,页码处多了几处破损,都用透明胶带粘好了。
      陌生。不是这样的,她还我的书,应该是胶水都裂开,应该前几页没有一张完整的,没有胶带,更没有遮掩。她不是爱书的人,她不必这样对这些书!
      离别了。所谓的离别,是会时常想起某个清晰或模糊的面庞,他们在陈旧的记忆里一遍遍被想起,被温习,仿佛那些渐去渐远的岁月和渐去渐远的人,未来某天会因为某种缘分再一次重聚并变得鲜活。
      而我们也确确实实地明白,这几乎,是不再可能的事。
      但我们仍然做梦,仍然幻想在某个城市的角落,可以毫无预兆地碰见某个人。他/她高了,瘦了,朝你微笑着,或是张着嘴巴。而你觉得,他/她的新眼镜和新衣服,不过是昨天刚换的。
      我正在与一道数学题战斗,有人“砰砰砰”敲了三下窗。我抬起头,阿西正对着我说唇语,他说那层玻璃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他高超的唇语技能的。
      佳佳走了,刚出学校门口。
      我嘴里反复念着:
      佳佳走了,刚出学校门口。
      佳佳走了,刚出学校门口。
      佳佳走了……
      再没见过佳佳,之后认识了“家家”、“嘉嘉”,但我再没说过一句:
      “嘿,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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