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凯之红豆》一半七月

28、完整的我

　　“小凯，放学以后乖乖回家不能跟小朋友出去玩，知道吗？”
　　“小凯，妈妈跟你说过什么？考试不过八十分就不能算及格！”
　　“不许早恋，否则别回家了。”
　　“再忙学习不能落下。”
　　“要找门当户对的女孩子。”
　　“小凯，不能丢人，必须做到最好！”
　　“小凯……”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王俊凯听了太多。其实一直以来，王俊凯都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在很小的年纪就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被很多人喜欢，被很多人知道，可以用“名利双收”来形容，所以说那些随之而来的质疑和挫折，被他理解成，这是他应受的，因为人生没有白白的付出。
　　王俊凯妈妈从他小的时候就会嘱咐他，出门在外凡事要懂事听话，学会担当和忍耐，他听话，即便是再累再烦也会笑着面对镜头。工作忙不能多陪家人，所以妈妈说的，他都会听，妈妈不让做的，他都不会做，久了就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恐惧。
　　人都是这样的，乖顺久了，忘了怎么忤逆，逆鳞而上的时候，第一种感受永远是害怕。
　　“必须分手！像什么样子！家里就不能出这么丢人的事！”陈静茹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王俊凯，严厉的说。
　　王俊凯爸爸不做声，只是拿来了碘酒，拽着王俊凯坐了下来，给他消着毒。
　　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阵阵刺痛，王俊凯低着头，握住自己微微抖着的手。
　　“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还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还说什么爱，爱有什么用，这么见不得光的感情，怎么过一辈子？你们能结婚吗？”
　　“结婚……又有什么用？”
　　王俊凯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陈静茹要张口教训他，却被他打断：“妈，我结过婚，我也爱过晓卿，可是有什么用？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即便是结了婚也会离，那一张纸能证明什么保证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陈静茹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记得你结过婚有过孩子？你们这个样，就是对涵涵不负责任！以后你让她怎么做人！”
　　“我自己的女儿，我对她有信心，她会理解的。”
　　“那你能给她正常的家庭吗？还有千玺，他这辈子难道就这样了，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他现在是一腔热血要跟你在一起，五年以后，十年、二十年以后呢？没有婚姻的保证你拿什么去保障爱情？他爸妈呢？他弟弟呢？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就是这么做的表率？你们怎么这么自私！”
　　“……”王俊凯无言以对。
　　他给不了，没有孩子，没有正常的家庭，千玺他，会后悔吗？
　　陈静茹说完，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凯，虽然妈妈总是要求你这要求你那，但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唱歌要出道要来北京我们支持你，你要结婚要离婚没跟我们商量我们理解你，但是这次妈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妈不能松这个口。你也理解下我，行不行？”
　　“……”王俊凯没说话，有些心酸。
　　“这次，其实是陪你爸来查体的，他一直说头疼，我不放心。”陈静茹说。
　　听到爸爸生病，王俊凯立刻转头拽着爸爸问：“爸，您头疼？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老毛病了。”王俊凯爸爸安抚道，安慰的笑了笑，王俊凯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而且你打电话说涵涵去了英国，我们着急，怕是孩子在国外不回来了，想来看看，谁知……”陈静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苍老：“小凯，你说你这样，让我们以后怎么放心闭眼。”
　　听到这，王俊凯心痛的流下了泪。
　　“我错了，妈。”
　　错在哪？
　　陈静茹苦笑，说到底，孩子所有的错都是父母的错啊。
　　……
　　雪下了一整晚，在松树上落了厚厚一层，路面结了冰，直接导致交通拥挤了一整个上午。剪辑室里，千玺脚边一地的烟头，一旁的手机安静的黑着屏，没有消息，短信栏里那条编辑短信也始终没有发过去。“怎么样了？”，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千玺不敢发，怕给他压力，怕收到不想看到的回复。
　　就这么僵持着，三天，雪融的差不多了，圣诞节带来的节日气氛越来越浓厚，人们纷纷出来采购礼物预定餐厅，街道上满是洋溢着幸福的年轻人。阳光越来越灿烂，空气越来越冰冷，王俊凯还是没有消息，千玺实在是受不了剪辑室里憋闷的狭小空间，开车去了爸妈家。
　　“怎么小凯没一起来？”千玺妈妈给千玺夹着菜，随口问道。
　　千玺筷子顿了顿，随即继续夹菜，装作平常的回：“他忙。”
　　“哦，对了，告诉小凯，可不能让涵涵在英国呆这么久，该回来了。”千玺妈妈嘱咐着，没在意儿子的表情。
　　一旁的楠楠看着千玺异常的表现，疑惑的皱了皱眉。
　　饭后，千玺溜达着到了楠楠屋，例行询问着他的功课。
　　“快期末考了吧？怎么样啊，高一第一学期，可得好好考啊。”千玺翻看着楠楠的物理作业，说到。
　　“知道了，说好的得第一就给我买新手机，别忘了！”
　　“行行行，给你买。”千玺无奈的笑，眼睛瞄到了楠楠手边翻开的本子：“那是什么？看着跟诗似的，高一还写诗啊？”
　　楠楠一把合上了本子，不满道：“你管我，别侵犯我隐私。”
　　“谈恋爱了？谁啊，我给你参谋参谋，哥有经验。”千玺调笑道。
　　“得了吧，我怎么可能这时候谈恋爱。再说，你又不喜欢女生。”
　　千玺一愣，看着楠楠。
　　“这是什么秘密吗？连爸妈都知道了好不好。”楠楠翻了个白眼，表示很无所谓：“我觉得小凯哥挺好的，你们俩在一起多省事啊，毕竟嫂子什么的挺麻烦的，呃，准确的说，女人都麻烦。不过你放心，我是直的。”
　　千玺苦笑不得，现在十五岁的男孩子就懂这么多了？
　　“对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看你脸色不对。”楠楠问。
　　“没吵架，呃，他爸妈来了。”千玺对于跟弟弟讨论感情问题觉得有些怪，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尴尬。
　　“不愿意了？啧啧，我就知道。”楠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十五岁了，楠楠早就褪去了婴儿肥长成了挺拔的少年，五官也越发的帅气，笑的时候有对酒窝，比千玺的要深一些，大概是生长环境的原因，虽然是有几分相像，但楠楠比哥哥爱笑，总是很阳光。
　　千玺无语的揉了他头一把：“学你的习吧，我走了。”
　　楠楠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淡淡道：“哥，耐心点，我相信小凯哥不会这么容易投降的。”
　　千玺开门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关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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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千玺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那一句话改了又改，其实改来改去还是那几个字，盯着那句“睡了吗？”很久，终于千玺一狠心，点了发送。
　　五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还是没有回复，千玺有些焦虑。
　　“嗡——”手机忽然真了起来，不是短信，是电话，来自“小凯”。
　　千玺赶紧接了起来，心里竟是跟毛头小伙子一样有些忐忑。
　　“喂，小凯？”
　　“……千玺。”王俊凯的声音透过电波传了过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抚平了千玺的心。
　　“那个，膝盖还疼吗？”
　　“不疼了，小伤口而已。”
　　“你，还好吗？”千玺小心的问。
　　“嗯，还好。”王俊凯走进卧室，将门反锁上，坐在窗边拿着手机，心里轻叹，三天了，终于听见千玺的声音了。
　　“那就好。”千玺柔声道，也不多问，只是感受着电话那头平稳的呼吸，不说话。
　　“千玺……”王俊凯轻声开口，有些迟疑：“没有孩子，没有婚姻的保障，你会不会有一天，会觉得后悔？”
　　千玺猛地一睁眼，警惕了起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怕有一天你会觉得很不值得……”
　　“别乱想，不会的。”千玺打断道，起身拿外套，语气有些无奈：“我要的是你，又不是那张纸，就算我去找人结婚，也是耽误别人。”
　　“……”王俊凯沉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俞夏了……幸亏，你不是林陌阳。”
　　“幸亏你也不是俞夏。”千玺轻笑，朝着王俊凯家的方向发动了车子。
　　电话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俊凯问了他电影的进度，又聊了几句发布会的事，千玺配合的聊着，像是两人就在面对面坐着。
　　“千玺，我这几天陪我爸看病去了。”
　　“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高血压，加上颈椎病压迫的神经性头痛，之前一直害怕是长了瘤。”王俊凯抬头看窗外的月亮，语气自责：“我这个儿子做的太不称职了，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我爸总是头痛，我都不知道，还让他们生气，我实在是……”
　　“你尽力了，小凯。”千玺安慰到。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听话的孩子，却不知道父母曾经为我操了这么多心，现在也是……”
　　千玺心里一凉，说：“那就多陪陪他们吧。”
　　“千玺，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可是……”
　　“可是？”
　　“可是……”王俊凯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说：“可是，我不想放弃。即便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也想坚持试试，我妈她……会理解的，对吗？”
　　千玺沉默良久，像是在努力的消化王俊凯话语中传出的信息，而后一字一顿的答：“我不会离开，除非你先走。王俊凯，我易烊千玺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变过？”
　　王俊凯觉得耳边有些发烫，眨了眨眼，心脏的位置胀胀的。
　　“千玺，我想你了。”
　　声音带着委屈，带着隐忍。
　　“那就看看楼下。”千玺淡淡道。
　　王俊凯一惊，立刻站起来打开窗向下看，发现冷风中，千玺穿着大衣站在车边，抬头朝他温柔的笑，抬手晃了晃手机，王俊凯赶紧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也想你，小凯。”千玺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深情。
　　王俊凯有些说不出话。
　　“你关灯了我再走，怎么样？”千玺说，看王俊凯没什么反应，想逗他，却看他离开了窗户边，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王俊凯从楼道奔了出来，身上还是薄薄的毛衣。
　　“你下来干什么！”千玺赶紧上前一把抱住王俊凯，解开大衣披在他身上，生怕他冻着。
　　王俊凯不说话，抱着他，把脸埋在千玺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有力，沉稳，让他烦躁不安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两人在寒风中静静相拥，融进夜色的风景，落在了楼上陈静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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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圣诞节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某处公寓楼下的长凳上，却还有不愿意回家相拥坐在那的恋人，他们相互靠着，感受着最寒冷的夜和最炙热的心。
　　“冷吗？”千玺抱着王俊凯，揉着他的发凉的手，关切的问。
　　“不冷。”王俊凯笑，眼里有星光般的晶莹。
　　“上去吧，外面太冷了。”千玺心疼的说。
　　王俊凯不想说，他其实想跟着他走掉，忍了忍，还是说：“没事，再坐会。”
　　千玺索性由着他了，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小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千玺轻声问。
　　“你问。”王俊凯往他怀里窝了窝。
　　“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的事？”千玺想起那天在机场王俊凯不动声色的躲闪，试探的问。
　　王俊凯起身看他，不太明白这样的顾虑从哪而来。
　　“那天在机场，我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我靠近你……”千玺解释着。
　　“没有，我发誓。”王俊凯握他的手，郑重的说到：“我只是不想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舆论影响我们的生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生活不需要秀给他们看，对不对？”
　　千玺默默又把王俊凯拽进怀里，眼里有些动容。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王俊凯不说回，千玺也不催，索性就这么待着了。千玺习惯性的抬头看王俊凯家的窗户，看到卧室亮着的灯光，不禁笑了笑，真是魔怔了，想念的人就在怀里，还要去看远处的灯光。
　　“笑什么？”王俊凯听到他的轻笑，疑惑的问。
　　“想起来一些事。”千玺微笑着答，梨涡浅浅：“知道吗，小凯，从这往你家看，能清楚看到你卧室的一角。”
　　“以前，我经常坐在这，看着你家亮着的灯光，想象着你的样子。有点变态吧？可是我没地方去，我想见你，又不能见，只能看着有你的地方亮着的灯，看着它就像是看着你。也是那个时候吧，我抽烟抽得特别狠。”千玺眼神里充满了回忆，王俊凯却有些心酸，仿佛看见了那个总是独自一人徘徊在这的身影，脚边一地烟头，孤独的无以复加。
　　“你们家总是十一点半关灯，偶尔你会到窗边站一会，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有时候我忍不住会给你打电话，你也会拿着手机到窗边跟我讲电话，我远远的看着你，感觉你就在我眼前，我就会觉得很满足……”千玺扬了扬嘴角，笑得淡然：“现在你竟然会跑出来抱住我，会说想我，会愿意陪我坐在这，小凯，我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
　　王俊凯觉得心被人拽着，生疼。
　　不想再听千玺，王俊凯把外套一脱，抽出被握着的手，起身骑坐在了千玺腿上。
　　千玺诧异的看着笑得邪气的王俊凯，有些楞：“小凯，你这是？”
　　王俊凯眼角一弯，故意将冰凉的手伸进了千玺的毛衣下摆，不怀好意的摸索着，笑得诱惑而明媚。
　　“深夜福利。”
　　说完，倾身吻住了千玺的唇，炙热而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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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俊凯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小心的往卧室方向挪动着，刚走几步，“啪嗒”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陈静茹站在门口，脸色不好看。
　　王俊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叫了声：“妈……”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反对都没什么用？你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陈静茹沉声问着，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和无力。
　　“妈……我很想听您的话，不想让您再为我操心了，可是妈，他自己一个人爱了我十五年，好不容易到了我能回应的时候，我不想再让他心痛了，就算为了这十五年，我也不会放弃。”王俊凯垂着手，语气并不激动，相反还带着恳求：“我会保护好这段感情，对外绝不公开，不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不公开？你们每天都活在镜头下！”陈静茹打断道。
　　“不，我想好了，我转幕后，以后尽量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人前我也会注意，不让传闻扩散。妈，儿子再任性这么一次，行吗？”
　　王俊凯声声恳求落在陈静茹的心坎，心里又苦又涩，哪个当妈的想为难自己的孩子？做的一切无非就一个，不想让他受伤啊。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管不了你了。”陈静茹疲惫的说：“明天我跟你爸回重庆，我不会松口的，要是你坚持这么做……过年就别回家了。”
　　甩开王俊凯想拉她的手，陈静茹回了卧室，背影苍老而倔强。
　　这样的反应王俊凯预料到了。
　　抬手使劲揉了把脸，走到窗边。
　　楼下正巧有辆熟悉的车缓缓开走了，融进夜色。
　　俞夏倾其一生去爱去恨，从来不计较得失不在乎世俗，即便是最后爱不得，那也是他努力过挣扎过的结果，他接受的无怨无悔。
　　即便做不到俞夏那样决绝果断，起码，要尽力了才对得起自己。
　　况且，那是千玺啊。
　　温柔，深情，无可替代的千玺。
　　爱了才知道。
　　千玺，有你的生活里，才有完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