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41、琶 音

　　北田和福永对望了一眼。

　　赤井对这件事情的关系其实并不大，只是，他那副下意识在与人打交道时的认真表情总是让人无法不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啊……这，我们也是打听到的。”福永挠了挠头，“都在传说最近有一个四处游历，很厉害的驱魔人。听说他最近到了江户，我们才好不容易托人去到江户去拜托了他……听我那个熟人说，他当时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明明约定的今天，竟然没有踪影……”

　　“这么说，你们知道他可以杀死……不死的人？”
　　赤井想起吉野所说的“不死斩”，多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他确实退治过许多魔物。像是出现在神州平原的天邪鬼、骨骸金鱼，甚至，好像还从海外的鬼岛拿回过恶鬼的角呐！是有人亲眼看到过的，那角据说有一人那么大呢！比起官家的阴阳师来说，这位大爷更像是游侠那样，有人看到过他的刀，是一把泛着月光的长刀，真是稀奇。”

　　说到驱魔人，福永倒是神采奕奕的，有趣得很，就好像今天失信没有前来的不是他口中的这个人似的。

　　“你们之前还说他带了只白色的狗？那是挺稀奇的。”
　　倒不是因为带狗这件事情本身。独身一人与动物为伴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是纯白色的狗在日本并不常见，听起来像是传说里的生物。
　　还被那样传说里的驱魔人带着……更神秘了。

　　“是的呀！对了……”
　　北田压低了声音，就像是要讲什么秘密似的：
　　“我还听说过……有人曾见过那位驱魔师大人的身姿。他行走在大桥上时，吹着笛子，容貌就像是天神一样清秀和英俊，那简直就像是……”

　　“是什么？”

　　“像是行走在五条大桥上面的，义经公那样啊！”

　　源义经……么。

　　绝对是巧合，但赤井又听到了这位伟大战将的名字。
　　是那个……那个剑所化成的男孩子拜托他要找的人呢。

　　“原来如此。”赤井不动声色，只不过是默默地记住了刚刚福永还有北田所说的话。

　　除去驱魔人的话题，这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很想要谈论到，之前在他们手下被四分五裂的吉野瞬。
　　口口声声想要杀掉他，却连他是否复活这种事情都不闻不问。
　　或许真的，吉野瞬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看他们刚才向其他乡民吹嘘的神色就知道了。这种凯旋的喜悦会存在多久？
　　总之在这喜悦消失之后，他们会再次穿过那片红色的樱花林。
　　那片樱花林就是如此，在百年之间愈发鲜红。

　　与其说是被吉野瞬的血浇灌，不如说……作为养料的，正是这样单纯而不自知的恶意吧。

　　赤井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再加上那群搜寻的町奉行或许还会来这里，赤井匆匆告别之后，就和琴酒离开了这山村。

　　“你也注意到了吧。”琴酒突然开口。
　　可能因为他太久没说话，声音稍微有一点嘶哑，这种掺杂着杂音的琴酒的嗓音，也让赤井秀一莫名觉得有些陌生了。

　　“哈，那是当然的。这么问似乎是有点小瞧你了。”
　　他又自己续上了回答，“他们说了，源义经。”

　　赤井点了点头：“对，今剑想让我们帮忙寻找的，他的主人。”

　　“不是。”琴酒的语速变得有点快，“如果他们说的……”
　　“如果那两个村民说的是真的的话，”尽管很快，赤井还是打断了他的话，“当年在衣川馆自尽了的源义经，如果本人真的还活在当世，那么就又是一个不死人。”他看向了琴酒，从表情瞬间就能判断出自己口中所说的也的确就是琴酒心中所想，“还是一个，活了更久的不死人。怎么，你想去找他？”

　　琴酒哼了一声。按现在来说，回到长安京才是必要做的事情。苏格兰应该已经交付了任务，他用不着其他人来担心。
　　但他的存在，现在再加上莱伊，他们的存在对于组织来说，就是一种作用。
　　他那天晚上尾随着赤井出门，苏格兰也并不知情。对于组织而言，他们两个的状况与凭空消失也差不了两样。
　　这就可能会成为问题。

　　琴酒在犹豫，于是赤井调侃地叹了口气，然后道：“既然还是那么想要永生的话，为什么不像瞬说的……”

　　突然，他说不出话来了。
　　按理说会被琴酒冰冷的目光瞪视，那样的眼神的确会让人说不出话来。
　　但不是那样的，也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转移开了注意力。
　　就是突然，嗓子发不出声音了。并不是风邪的症状那样，而是——
　　就像是失去了喉咙。然后视野开始模糊。

　　这样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一两秒，至少对于赤井来说是。但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面前琴酒的表情完全变了。
　　他皱起了眉头，死死地盯着赤井的脸。而且那应该也不是被冒犯后的表情。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什么……？”赤井不解。

　　“你刚才……”琴酒的眼神竟然和他看着危险的敌人时类似，“变得像人偶一样了。”
　　“人偶？”如果不是琴酒难得看起来很紧张的表情，赤井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人偶。只是在移动而已。”琴酒上下审视着他，“你怎么了？”

　　赤井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阵他所以为的感官迟钝，也许比他以为的要严重，时间也要长。
　　这很不妙。就算是睡着的赤井，也时刻保持着可以因为一点响动醒来的警惕。
　　而刚才，在行走的过程中，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他也和琴酒一样，开始紧张起来了。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表现出来。

　　“可能是累到了吧。毕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赤井笑了，揉了揉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酸痛的眉心，“怎么样，直接回去吗？”

　　琴酒的疑虑还是没有消除，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回去吧。”

　　赤井担心的是，作为怀着秘密的人，他其实非常害怕，在自己的身体会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会吐露出那些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东西。
　　他甚至不能确定琴酒是否有听见什么，或者看到什么。
　　因为这个人和他一样，会假装冷静。

　　但在对方有所表示之前，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当做是疲劳好了。

　　至于那个问题，赤井也不打算再问了。

　　看不见边际的森林让人难以辨明来路和去路。
　　然而在行走的时候，赤井突然听见，有音乐从背后传来。
　　五弦琵琶的声音。
　　赤井对乐器了解并不多，但那纷乱仓促的音节，像是玉片接踵相击，只是听着，脑海里就有纤细的手指拨动琵琶弦的景象。

　　起初那声音微弱得像是幻觉，随后，连琴酒也转过了头，望向音乐传来的方向。
　　是在送他们离开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吧。藏匿秘密的地方，美丽和丑恶共同生长的地方。
　　弁财天的五弦琵琶……

　　先是回到长野的小城里。
　　长野是座山中的小城，在城中高处的坡道上，回头还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受此庇护的城市也带着隐世般的静谧。
　　从长野出发，回长安京的路上，赤井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次终于合乎时宜，能让他能够马上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不至于带着悔意地吞进肚腹中。

　　“我说。”
　　他看着琴酒将目光转过来，然后慢悠悠地道：
　　“回京之后……去喝酒吧。”

　　“什么？”

　　“忘了吗？上次在河原，说过的。”赤井说得很轻松。

　　琴酒沉默着吸了一口烟：“我记得。只不过，原来不是随口说的么，那可真没想到。”

　　“我确实很擅长这么应付。”赤井直言不讳，“但是，我也想喝酒，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就直接去吧。”琴酒道，“回到长安京的时候。”

　　“这才是没有想到，不先去找苏格兰么？”
　　“你会担心他？”琴酒反问，没有等赤井回答，他又放松了肩背，靠在颠簸着的马车的靠背上，“我也偶尔想有喝酒的休闲时间……”

　　他自顾自地笑了，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