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40、邀 约

　　这时候他的眼神才再次变得和之前一样，沾染上了些许癫狂。
　　都是因为弁财天……不，这样倒是一切都能解释了，应该是，都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个男人。

　　也怪不得赤井在先前就一直感觉男子的面容和他所画的神像有些许相似之处。除了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相貌当做参考之外，依他所说，真正与神像相似，被他作为神像的依托的……
　　也正是将不死的血液带给他的，他的父亲。

　　读出了赤井心中所想似的，吉野瞬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个男人……算不上我的父亲。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

　　由于在动荡时节中浪人会有的放浪行为，在春宵一刻之后便杳无音讯的情人多得是。当然，在妻子怀胎时便身首异处的武士也多得是。
　　所以吉野瞬的回答没有让赤井感到多么惊讶。

　　“所以，你……这样的能力，也是因为他？”

　　瞬点头。

　　他的表情哀伤至极，已经说不上愤怒了。
　　既然父亲和他一样是不会死的人，那么也就是，抛弃了他和母亲，自己离开的吧？

　　赤井在这一瞬间，终于看懂了瞬的表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了，看起来琴酒倒还像有话要说，只不过抢先一步，瞬自顾自地嘲笑了一声，说了下去：
　　“他或许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吧。毕竟……他就那样走了。
　　“跟那个男人……跟他喜欢的那个……母亲真正爱的那个……离开了啊。”

　　他再一次显露出癫狂的征兆，想起这一切让他满是血污的双手不自主地攀上了脸颊，用力地挤压着自己的面容。

　　瞬的情绪像是在纱帐里挣扎的蚊蚋，积蓄着力气却也突不破那层阻隔。他就这样挣扎了许久，没有和之前一样产生崩溃的状态，终究还是缓和了过来。

　　他放下的手还在颤抖，声音也是：“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当然有。”琴酒立马道，而且毫不客气，“你身上的不死……难道只能这样代代相传下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直接，抱起手臂，吐露出他真正想要知道的：“就没有其他能够获取的办法？”

　　“啊……我就知道，大家都想要这样的能力。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都想要的吧……”吉野瞬笑着看了一眼琴酒，这勾起的嘴角让琴酒感到些许不快。

　　“并不是……那个时候，虽然母亲的意识已经不太正常了，但我听她说过。”瞬眼神澄澈地看着琴酒，认真地讲述着，“让她生下我的那个男人，就是从别人身上，获得了不死的力量。”

　　缓慢的声音，还有停顿就像要故意惹人不耐烦。琴酒这一次意外地没有露出高傲的目光，只是用毫不掩饰的直视来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当吉野瞬突然掩住嘴，发出清脆的轻笑时，琴酒的脸色好像变得苍白了些。
　　那一刻的吉野瞬不再像是弹奏琵琶的弁财天了，简直像是被勾引行人再食人血肉的女妖附体了似的。

　　“我的母亲，就是在强行拥抱了他之后，才生下了这样的我。他也是一样、是，和拥有不死之力的人在床上缠绵过吧……毕竟是个那么美丽的男人呢。”

　　突然他的身子往前倾了些，用和弁财天像如出一辙的魅惑眼神望着等待他说出下文的琴酒：

　　“这位大爷……那么想要永生的话，不妨和我试试？就像……就像他一样。这样一来，你也将获得……永恒的……不朽的……生命。”

　　他的双手撑在了身前，这即将开始爬行的动作甚至让琴酒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
　　斗笠下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厌恶还是什么，无数种难以描述的情感在琴酒向来冷漠的脸上混合起来，让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琴酒大概是一个很少做选择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此刻变得窘迫。

　　但窘迫——同时也证明，他似乎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
　　赤井本以为寻找不死只是琴酒的任务，就像是，协助他寻找不死是他自己的任务。
　　现在他有些不能确定了。这究竟只是为了获得任务目标的犹豫，还是琴酒真的对永生有所渴望？

　　最后阻止琴酒，从窘迫中救了琴酒的，是吉野瞬突然放松的一笑：
　　“那只是个玩笑，没有冒犯的意思，还请见谅。只是太久没有和人这么说话了……有点怀念。不过，这次也没能死掉，真遗憾啊。”

　　他又欠身，向前躬下的脊背优雅地重新挺直，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坐姿。

　　琴酒拢在袖口中的双手松开了：“哼。那，我们也不继续打扰了。走吧莱伊。”

　　赤井就像是造访平常其他人富足的家宅临走时那样，朝着吉野瞬轻轻躬身，即使这里只是连要遮住风雨都可能有些困难的古宅。
　　连建筑都会随着年岁老去，而它却成为了不死者的庇护所。

　　外面的阳光已经比来时刺眼了许多。是那种无法让人感受到温暖的，灿白的阳光，照在红色的樱花上，反而让它们显露出了并不鲜艳的颜色。
　　穿过这片樱花林之前，赤井走到了就近的一株花树前，第一次仔细地端详了花瓣。

　　“不……不一样。”
　　“什么？”
　　听到琴酒发问了之后，赤井才发觉自己刚刚将所想喃喃地低语了出来。

　　“没什么。”他就这么敷衍过去。

　　樱花……和之前看到的并不一样。
　　花心处细看的话仍然是白色，只不过有红色从花瓣的边缘开始向中间扩散，远看的确是呈鲜红的模样。
　　这里整株花树开出的樱花都是，其它的想必也是这样。
　　和之前赤井捡到的，那种整朵都是血色，甚至花心的颜色更为浓厚的樱花不一样。

　　有种失落感从他企图去触碰花朵的指尖传来。
　　那种樱花的来历其实对赤井来讲没有什么用途。
　　他单纯是抱有一丝好奇，而这种好奇在他看见红色的樱花林之后，被不可控地放大了。
　　如果没有见到这片樱花林……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失望吧。

　　赤井苦笑的时候，听见身后又响起吉野瞬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变得有些空灵：

　　“我说那些花是我养的……它们的养分，就是我的血，经年累月，不断重生的血。”

　　房间中的阴影里，仍然坐在远处的瞬将手指按在血液尚未干涸的地上，拖曳出弁财天的轮廓。

　　“拜托你们一件事情。”他温柔的目光看着红色痕迹，“我听说，这世上有一把叫做‘不死斩’的刀可以斩断永生。如果二位哪天探听到它的消息……可以告诉我么？”
　　瞬的嘴角提了起来，想到那一幕就已经令他心情愉悦了：“我会在这里等着的。”

　　直到这时候赤井秀一才意识到，他或许是为了迎接期待已久的死亡的这一刻，才仪式性地穿上了那件和服。
　　仿佛参加华丽的祭典。

　　二人加快脚步回到山村。
　　之前的思绪都不由自主被发生的事件带着走了，告一段落之后才发现，距离完成此番前来的任务，节外生枝似乎是太多了些。

　　对于杀掉玉山的任务是这样，但对于组织现在的目的来说……

　　赤井看完时间后收起了怀表，又用余光看向琴酒。他现在倒是面无表情，但是之前，在吉野瞬的面前，琴酒刹那间的犹豫，犹豫得无措，那样的神情被赤井记得很清楚。

　　最后吉野瞬说的话结束了他的犹豫，但如果他不那么说的话……

　　顺着吉野说的话想下去的话，则要向下流的地方延伸了。

　　不那么说的话，琴酒会接受他的邀请吗？
　　令赤井实在无法想象。

　　看起来会为了组织付出一切的琴酒……
　　冰冷到任何人都无法亲近的琴酒……

　　赤井发觉刚才自己一直盯着琴酒，他走在了前面，斗笠的阴影压暗了银色头发上泛出的光，披散开的头发也正好将他的脸从赤井的角度遮挡住。
　　看来还是不够了解啊。

　　回到村子里时，刚刚还满手血腥的北田和福永两个人已经浑身干干净净地在与人谈笑风生。
　　就是在说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说不定。

　　看到赤井和琴酒两个人走来，北田那两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抛下了刚刚正在吹嘘的对象迎上来，做作地皱起眉心：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耽误那么久，真是令人担心。两位大爷没遇上什么事情吧？”

　　他甚至没有问，死不了的，他们口中的“怪物”是否在那之后又复活了。
　　又或者，他们其实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

　　琴酒面容阴沉，看上去连对他们冷笑的兴趣都没有。赤井上前了半步，摇了摇头：“没事。”
　　其实他骨子里是个不喜欢被动地和没有兴趣的人打交道的人。
　　但既然琴酒不想说话的话，他们中又必须有一个来和这些村民交涉。

　　“呼，那就好。虽然传说中的驱魔人不靠谱，但幸好有两位大爷在啊！”

　　其实在他们跟前，赤井和琴酒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北田却还是那样说。

　　赤井没有去追究，而是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你们说的那个驱魔人……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