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51、第 51 章

　　真累啊！唐明堂这么想着，每次都要跟着这么一堆人吗？
　　他想的昏昏欲睡，然后有人敲了敲车门。
　　他睁眼一看，是周莱。有些震惊。
　　周莱伸手拉开车门，轻声道：“先生让您去他车里。”
　　唐明堂有些想拒绝，他觉得顾称车里肯定很多人，他不喜欢太多陌生人在。他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抬头看见周莱皱了皱眉，又想到刚才他环着顾称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什么做什么了。
　　于是他点点头下车了。周莱落后他半步，站在他右侧，多多少少替他挡了一些风。
　　顾称的车没有想象中的严谨，周围只站了三五个人，见他和周莱到了，便都点头示意了。
　　唐明堂上车前先往里看了一眼，车里很宽，顾称已经坐在了靠中间的位置上，腿上搭着毯子，似乎在闭目养神。
　　他不想惊动顾称，自己便上车摸了个角落坐了。
　　他还没落座，顾称却睁开了眼。
　　唐明堂楞了一下，顾称便伸手点了点右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到身侧来。唐明堂不想惊动顾称，但是既然惊动了，就无可无不可得坐了过去。
　　起码坐在他身边，比等下不知道谁坐他身边要好一点。
　　周莱最后才上车，手里拎着一个箱子，像是药箱又像是保险箱。车里都坐的比较满，但顾称这边却没人敢落座。
　　车队呼啸而出，外面渐渐的飘起了雨花，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
　　周莱将箱子打开，然后快速的整理着什么东西。整理了一会儿，他神色严肃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顾称，然后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开始很快速的说了一串的德语，叽里呱啦的，然后脸色越来越沉，几乎是压抑着怒气，只听见他可以压低声音道：“不行，绝对要做血检。我不管用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把我实验室的仪器搬进去，，，，，，”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称打断了。
　　眼见着他越说越激动，顾称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动动脚尖碰了碰周莱的脚。周莱正不耐烦又生气的准备回头骂人了，却见是顾称。便撇了撇嘴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箱子也盖好了。
　　顾称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周莱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周莱敲了敲副驾驶的位置，座位上的人回过头来，是个中国人。
　　唐明堂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也懒得去管。
　　车里比较暖和，即使路面没那么平，但总比飞机上好多了。
　　车子终于停下的时候，唐明堂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颠坏了。
　　门口看起来乌泱泱的等了一堆人，但是见到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却又都散开在四周了。
　　顾称掀开腿上的毯子下了车，唐明堂也跟着下去。
　　是个不大不小的庄园，因着寒冷的节气，院子里只能看见各种光秃秃的树和草丛，有一个小池塘也结了冰。
　　整个园子看起来是萧索，没有人气的样子。
　　周莱紧跟在身后，一边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边在顾称耳边道：“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顾称好像想再看两眼，周莱却急了，他手里的电话好像已经被人接通，传出一点声音来。周莱低声道：“唐先生穿的少，先进去吧。”
　　说着周莱就看下唐明堂，看不清有没有给他使眼色。于是唐明堂就，无师自通的咳嗽了两声。但是表情很是无辜。
　　顾称点点头，看着唐明堂穿的确实是比较少，于是抬脚往屋里走。周莱跟在身后落了几步，然后唐明堂回头只见他一只手指挥着人搬什么东西，一只手举着电话好像要咆哮一样。
　　屋子里倒是很暖和，大大的壁炉里生了火，非常的温暖。还有一只体型非常庞大的德牧趴在壁炉边，见有人来了，立马就很兴奋的窜过来，先是围着人打转儿，唐明堂往后躲了躲，怎么说呢，他有点怕这玩意儿。
　　顾称将那只站起来将近半人高的德牧带到壁炉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示意唐明堂也坐过去。
　　唐明堂便走过去，却没落座。
　　那只德牧很乖，顾称坐了下来，它就趴着，将脑袋搁在顾称的膝盖上。顾称一只手给它顺着毛，德牧就舒服的喘着气。
　　“它叫勤快，你可以管它叫快快。”顾称轻声道。
　　唐明堂点点头。
　　顾称抬眼看了一眼，门外渐渐的有人走进来，一波又一波，有些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些是中国人，有些人带着笔记本，带着文件，有些人则好像在搬什么东西。
　　三三两两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屋子里好像总算有点儿人气了，也变得有些嘈杂和拥挤起来。但是没人走过来，也没什么具体的说话声传过来。
　　过了不久，终于有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过来，这么冷的天，这人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露着大片长着胸毛的胸膛。
　　他走过来站到顾称面前，闻讯一般的道：“嘿，boss？”
　　顾称仍是低垂着眼睛，那人就不再说话站着等待着。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以至于有一部分人的视线开始不老实看向唐明堂。
　　自家老板是个什么性子他们都很清楚，这么多年亲近的能带在身边跟进跟出的，除了周莱没有见过第二个。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顾称还在继续摸着快快，那只狗以极其舒适的姿势躺在他腿上。
　　又等了一会儿，顾称才抬起眼，扫视了一下，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自己眼睛里，没有人敢再多乱看一眼。
　　然后他伸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唐明堂坐下，唐明堂便坐了。
　　顾称这才抬眼看向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轻声道：“开会？”
　　他眯着眼，那男人好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一般躲了躲视线，然后点头说：“是的，boss，我们都在等你来。”
　　顾称点点头，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然后原本站在周边的人便都聚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说的有时候夹杂着英文，唐明堂能听懂一点；有时候听不懂大概就是在说德语了；还有的时候能听见几句几句标志性的骂人的中文。
　　唐明堂有点讶异，不知道这开的是什么会议，但是这么不避讳他，真的好吗？
　　顾称就不怕他转头就把这些机密抛给秦欢吗？
　　想到秦欢，唐明堂想，她在干嘛呢？
　　他想着，顾称动了动，伸手招了个人过来，那人低下身子听顾称说了句什么就转身走了。过了片刻，捧回来两杯冒着热起的杯子。
　　顾称随意拿起一杯送到唐明堂面前，低声道：“现在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先处理。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唐明堂接了茶，然后点点头。热热的茶烫的手指有些疼。
　　他侧头去看顾称。
　　顾称完全不像是正经开会的样子。
　　他想起秦欢，秦欢每次开会都非常严肃，容不得别人七嘴八舌，最好一人一句说的都是最严重的事情最正确的回答。
　　顾称好像是热了起来，微微起身脱了厚重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一只手也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继续摸着快快的脑袋。
　　整个人极其的漫不经心。
　　唐明堂想，这些人七嘴八舌，他又这个样子，这个会到底是在开的什么东西？
　　好像开了好久，顾称眼前那杯茶慢慢的凉下去。过程中，顾称只是略微的点点头，极少数才会开口说一两句。
　　众人都慢慢散去，到最后只剩下一开始说话的男人。那男人好像看出了顾称极不耐烦的样子，有些犹豫的道：“boss？”
　　顾称抬眼看他，道：“下次把衣服穿好，我这儿以后有孩子在。”
　　说到孩子，屋子里的人都楞了楞。
　　谁是孩子？
　　唐明堂和其他人一样，转了一圈才反应到顾称是在说自己。
　　看着那男人憋笑像要憋死了一样，唐明堂额头上也三道黑线。
　　但是顾称的脸色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很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赶紧都逃之夭夭。
　　顾称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往墙上挂着的钟撇了一眼。然后道：“唐明堂是吗？”
　　唐明堂点了点头。
　　顾称接着道：“在我这没多少规矩，但你有两条。”
　　唐明堂看向他，顾称道：“第一，按时按点的吃药、吃饭和休息；第二，你想做什么都行，只是晚上9点前必须回来这里。”
　　唐明堂眨了眨眼，难得的显出几分乖巧来。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顾称嗯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周莱便拎着一堆东西进来了，他把随身的箱子拿在手里，剩下一些都让人拿去整理了。他看了眼唐明堂，惊讶道：“你一直坐这儿吗？”
　　唐明堂很无辜的点点头。
　　周莱有点头疼。
　　他把顾称腿上那只德牧拉下来，让人拿肉干引到了一边。然后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称摇摇头，周莱道：“先吃饭吧，唐先生等了这么久，你今天也没怎么吃。”
　　于是唐明堂又收获了一波围观。
　　周莱像是察觉到一样，视线扫了一圈。顾称也有起身的意思，于是他便伸手搀起顾称，一边道：“走，先吃饭去。”
　　狭长的餐桌上已经坐了好些人，有些熟悉的面孔是刚才开会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换了一身衣服，仍是黑色的西装，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仔细看还会发现，这男人连胡子头发都整理了一遍。
　　顾称慢慢落座，菜也慢慢开始上了。
　　菜式都是生冷的，面包也很硬。大家好似都吃的津津有味，几个中国人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也在细嚼慢咽。
　　唐明堂撇了眼顾称，顾称吃的少，挑挑拣拣的吃了点蔬菜。他也实在没胃口，于是学着顾称也挑着蔬菜吃了两口。
　　他实在吃不惯西餐，从前秦欢又惯着他，所以吃东西上面，逐渐养成了他贼挑剔的性子。但性子是性子，矫情是矫情。他也不说什么，默默的扒着盘子吃。
　　顾称吃的很快，把金属的叉子往盘子里一扔，众人也都停了下来。他放松的倚着有椅背，疲惫的揉了揉眼角。
　　唐明堂就看到除周莱外所有人都麻利的风卷残云般吃完盘子里的东西然后站起身，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看了看他，见他没什么反应，其他人也就立马快速的走开了。
　　额，，，他看了一眼周莱，又看了一眼大家的背影。
　　唐明堂举着叉子不知道该干嘛。
　　周莱看他那样笑了笑，他伸手敲了敲桌面，轻轻的道：”我带你先去房间吧。“
　　唐明堂于是点点头。
　　”唐先生，三楼是大平层，一般我都在三楼的。二楼左侧是先生的书房和卧室，右侧是客房，等下你看想住哪一间都可以······“周莱一边引着他上楼，一边道。
　　唐明堂随便指了个房间就进去了，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看起来就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不过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周莱替他打开灯，然后道：”您今天早点休息吧。过两天我再带你去看学校。“
　　唐明堂点点头，脑子里又忽然反应过来。
　　学校，什么学校？
　　他猛地看向周莱，周莱也有点震惊的看着他，周莱道：”秦小姐没跟你说吗？“
　　唐明堂摇摇头，心里猛然生出一股失落感。
　　”到我书房来。“身后突然传出顾称的声音，很疲惫，带着冷意。
　　周莱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顾称手指勾了勾，示意刚才那话是对他说的。
　　唐明堂便跟着走了过去。
　　顾称的书房不大，甚至有些小，两边都是书架，满满当当的塞了很多很多书，中间是一张桌子，整齐的放了很多文件，靠着窗户是一张罗汉床；从书架转进去，里面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里面只有两张沙发，顾称坐了一张，指了指另外一张示意唐明堂坐过去。
　　然后道：”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说的。但周莱既然已经说了，估计不给你讲清楚你今晚是睡不着了。“他说着，不等唐明堂回应，又对着周莱道：”你去把那份材料，还有我的药拿来。“
　　周莱应声出去了。房门被带着砰的一声响。
　　”秦欢给你安排了学校。她说你想学美术。“
　　唐明堂没说话。
　　”有个新成立的基金，受益人是你；有两套公寓和一栋别墅，还有，，，“顾称没说完，因为唐明堂突兀的站起了身。
　　”我不要。“唐明堂低声道，顿了顿，他说：”你告诉她，我不喜欢学美术，我不要基金，也不要什么公寓和别墅。“
　　顾称温和的看着他，显然是料到了这个反应。
　　”明堂，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顾称温和的道。
　　唐明堂咬着牙，眼眶都红了。
　　周莱这个时候抱着一堆东西进来。
　　东西都是文件，一份又一份，摊开来，全部写的都是两个名字。出让方是秦欢，受让方是唐明堂。
　　大概有十几份吧，像顾称说的。秦欢给他安排了学校，安排了房子、车子、基金会、存款、还有尚在盈利的店铺，以及他看不懂的股份协议······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签过这些的。但好像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不要。“唐明堂仍然固执的道。
　　顾称咳嗽了一下，温和的看着他，像极了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大概是夜真的太晚了，或许是太累了。
　　周莱并不打算让顾称再多说什么了，急忙的道：“唐先生，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先带先生去休息了。”
　　说着周莱就撑着顾称起身往外走，小小又狭窄的空间里就剩下唐明堂自己，和那一堆冷冰冰的文书。
　　唐明堂暴虐的性子又上来了，那么突兀，像涨潮时的潮水一般，突然而又汹涌。他看着那些文书上的签名，心里想：
　　是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秦欢决定放弃他了？
　　什么时候秦欢决定要将他一个人送到国外？
　　又是什么时候，替他安排了这一切。这每一份文件，好像都在告诉他，秦欢要他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终老。
　　怎么可能。
　　他想，凭什么？
　　他在书房坐了一夜。
　　大概是顾称的身体这段时间到了极限，所以周莱忙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周莱才有空闲顶着黑眼圈来书房找人。
　　周莱想，这位也是个病人，还是个大爷！
　　周莱先是推开的客房的门，但是里面明显没有人待的样子，行李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他立马转身走到书房，那孩子果真就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他来的时候，这孩子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满眼都是憔悴。
　　唐明堂伸手，将那些文件都合起来，然后道：“我要回去。”
　　周莱摇摇头，道：“不行。“
　　唐明堂根本不理他，转错开他，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去翻行李。
　　周莱有些头疼，他跟在这孩子身后，看着这孩子将行李翻了个遍，但是没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明堂好像是生气了，他暴虐的踹了一脚行李，行李箱被踢到角落里，发出很大的一声响。二楼走廊里立刻有人走到门口。周莱挥挥手，那人便退了下去。
　　周莱摇着头，道：”没有先生的吩咐，别说回国，你连这个庄园都出不去的，，，“他话还没说完，唐明堂就已经非常不耐烦的走了出去。
　　昨天跟他说过顾称的主卧，所以这孩子毫无顾忌的就要闯进去。周莱想，真的是被那位秦小姐惯坏了。
　　主卧门口守着人，见唐明堂这么身带戾气的走来，下意识的就要拦。周莱跟在他身后远远的对那几个人挥挥手。
　　他想，如果不让这孩子见到顾称，这孩子可能真的会掀翻这里。
　　顾称倒是已经起了，正在一粒粒的吞药。周莱忙了一夜，他到底脸色好了些。见到唐明堂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却很快的反应过来。
　　顾称道：”找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