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秦末》鬼月

6、第一章 寻剑

　　望向面前的女子，项羽心头惊悸，怎么还会遇见她？以为可以从此忘记？以为可以从此平静？可是，她的出现，势必是一种劫数——因为他无法平静，她扰乱了他应该拥有的宁静。
　　她绝美的容颜有着不容于世的怪异，她也望见了他，一种陌生，全然的陌生。
　　随即,项梁谦恭地将众人一一报于范增认识,采薇星哞半眯,对于形形色色的男人她毫无半点兴趣,在她的眼中无异于一群打打杀杀的疯子,如今,她唯一在乎地是找到那把该死的龙泉剑。来到秦朝已经一年了,没有得失心疯,真是自己的万幸----天天过着只是比原始人优越一些的生活,面对着范增那张食古不化的面孔,再温柔理智的心性也变地暴戾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历史上那个心窍通明的大谋略家范增竟然是这个样子——天真老瞀、呆傻单纯、纯粹烂好人一个，靠这个秦朝里她遇见的第一个亲人来帮她，简直是她的幻想，只能靠自己，还好，起码她这个“爷爷”对她是言听计从。
　　诸位王侯将相，都不过是历史上沧海一粟罢了，看着他们壮志凌云、豪气冲天的激动模样，采薇不觉心中悲怜，不过其中两个人的确引起了她的注意——
　　黄衫之人须臾委蛇的笑容，面似宽厚的长者，然而那精亮的双眼显露了遮掩不住的放纵，采薇被刘邦这个五十开外的老男人看地有些冒火，转眼，却跌落到一道同样炽热的目光里，不想对这个朝代有任何妄自的评论，也不想有太多的干涉和逗留，可是，项羽这个男子的确让她震惊——首先，年纪太轻，轻地让人不能相信；其次，眼神太过清澈，清澈地让人忽视掉他的暴戾；尤其，那张清雅俊美的容颜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真的是历史上那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悲剧英雄吗？为何他的一切如此熟悉？让她无从庇护？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问天，无语。
　　坐在爷爷的旁边，爷爷非常听话地按照她教给他的话婉转自如地慷慨激词：“陈王并非望族，又缺乏大才，想自己称王，谈何容易？他的败亡是必然的，自从秦残暴地吞并了六国，其中，楚最无辜，怀王被秦国扣留，至死也没有返回，因此，楚人的哀怨和愤恨也是最深刻的！南公（楚国著名隐士，善术数）先生曾断言就算楚国只剩下几个人，灭亡秦国的必然是楚国人！今项梁将军从江东起兵，楚国各地豪杰将领争相跟随，原因是因为将军乃楚国名将之后，有着同复楚国的意愿，因此将军只有辅助楚王后人，才能顺应将心，关中必然势在必得！”
　　一翻话讲完，众人惊叹，确实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唯有那个表情深沉的项羽怀疑地望着如坐针毡的范增，采薇的手心都在冒汗，历史上的范增是这样讲的，应该没有错的！
　　接下来，范增更是神气十足地开始掐指凝神，突然睁大了纯真的双眼：“哎呀！将军，想寻觅到楚王后裔，得借助众将军宝剑一用！”
　　采薇终于舒缓了一口气，看来爷爷是不负重望，装的有模有样，睁大了双眼看着众人乖乖地解下了自己的佩剑。
　　“采薇，你去选一把合适的宝剑，爷爷要借用一下它的灵气来预测楚人后裔所处方向！”
　　这才是最重点的啊！采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下去，艳丽的眸子带着绚丽的兴奋，走了一圈，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把该死的剑，这一年来，爷爷陪着她已经找遍了那一方土地的宝剑，除了这些上层将领，紧皱了一下眉头，发现一把隐藏在青袍之下的宝剑隐约着熟悉，几乎，毫不顾及地上前，握住了那把宝剑，一个修长的手指却按了她的柔荑，猛然抬头，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眸子一闪而过的自负与爱恋……
　　“子羽，别为难虞姑娘！”叔叔项梁的话使项羽放开了她的手：“虞姑娘，别来无恙啊！”她抽剑，他耳语，她蹙眉，他轻笑，她被那个“虞姑娘”吓住了，她……她不会很凑巧地就是那个倒霉虞姬吧！甩了甩自己可怕的念头，在心理安慰着自己：不会的，虞采薇，用完了宝剑，你就和这群疯子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不会的！
　　下一个霎那，采薇真的惊了，多变的表情被她身旁的项羽瞧了个清清除楚。
　　就是这把该死的烂剑，两千年前还真是乖巧，感觉不到凛冽的冰冷，反而有种惜惜相吸的温柔感，无声地献媚，可恨！她恨不得弄断这把烂剑。
　　项羽真的惊奇，那女人脸上的表情真是吸引人，骤然狂喜，骤然悲哀，骤然狂怒，她和他的龙泉剑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那双美丽的眸子眼看就要燃烧起来……
　　紧咬银牙，手有一丝颤抖：“爷爷，找到了，就这把！”
　　范增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接过采薇手中的宝剑，舞了几下，刹有其事地凝神又掐指，缓缓道：“将军，楚王后裔位居东方，好似小儿牧童！”
　　众人皆然，于是开始了寻找楚王后裔。

　　对于这段历史，她已经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历史上不正是如此，她现在泄露天机，加快他们前进的步伐，她可是在做好事！她并没有篡改历史，只想早些回到属于她自己的时代啊！
　　出了大帐，督促爷爷去找项羽——借用他的宝剑！
　　可恨的是，他的回答竟然是两个字：“不借！”
　　掌灯十分，采薇毫不淑女地立于项羽帐外，惊呆了守侯的将领，清冷地声音压抑着愤怒：“去禀报项将军，范增孙女求见！”
　　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来找小将军，真让人吃惊！趁眼珠子还未掉下来，转身进帐。
　　不一会儿，采薇被请进了项羽的帐篷。
　　灯火明亮，简朴单一。
　　军帐中，矮小的书案、简单的衣箱、一张单扇形状的木版屏风后面隐约着床塌，其它的就很难再看见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他尖锐霸道的气质让她很不舒服，这个男人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采薇！不要怕！他不过是一个老的掉牙的古人，不要害怕啊！”在心理，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抬起娇艳的容颜直直地望向他——项羽怎么能这个样子？他、他真的很好看，气质好舒服！此刻，换下战袍，着素白色的便装长袍与马靴，长发简单地挽成发结，非常有威严地望向她，而眼神中则充满了占有：“虞姑娘！别来无恙啊！”
　　天！又是这句魔音！他和她根本是完全陌生的！
　　“项将军，恕小女子浅薄，不明白将军意喻何指？”绛唇轻启，那熟悉鬼魅的容颜带着疑惑、懵懂瞳瞳的表情引诱着他，这么多年，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人，望着她，竟然让他有着冲动的改变！
　　“虞姑娘的忘性真的很大！”他高大的身影绕过书案，直逼向她，几乎不容她的抗拒，将她逼进了帐中的死角。
　　心头灼热，如此的无助，他难道认识以前的她？
　　“小女子来，只是想借用将军的宝剑一用，别无它意，望将军……”话哽咽在喉咙中，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无限制地在她眼前扩大：“项将军……”几乎是用劲力气推开了他：“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要让小女子错看了你！”
　　好有分量的话！那张俊容霎那间铁青，的确，骄傲如他——如何经地住一小女子之侮辱？
　　“为何借剑？”愤怒地样子终于有点像项羽了！
　　未等她回答，他那沉重的龙泉宝剑“哗啦”一声，毫不留情跌落在采薇的手中：“明日还我！”
　　楞楞地望了他一眼，甚至连道谢都忘记了，克制着狂喜的冲动，快速地冲出了他的军帐。

　　一晚上。
　　她和龙泉宝剑对视了一晚上，感情也该培养出来了吧！那冰凉的宝剑却毫无反应！黑猫也在，她也在，龙泉宝剑也在，同样是在晚上，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黑猫悲凉地望着她，她悲凉地望着龙泉宝剑！
　　“阿虞，天都要亮了，你别再忘着它发呆了，上苍注定你要留在爷爷身边的，现在死心了吧，跟爷爷回家吧，让爷爷给你找个好人家，早早地嫁过去，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范增那念经一样的叨唠又开始了，走进帐子，围着采薇开始了洗脑——他这个孙女自从落水之后，就已经极度不正常，以前的刁蛮无理没有了，换之而来的是更可怕的深沉，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疯话，还让他陪着她做这些不着边际的疯癫举动，他真的担心死了，只希望阿虞能正常起来。
　　“爷爷……”
　　“怎么了？阿虞！”
　　犀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龙泉宝剑：“我恨死了这把烂剑！”
　　疯了！老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天，他的阿虞越来越不正常了，这可怎么办可好？

　　一夜无眠。
　　不是因为军机，不是因为国家，而是因为她！她真的是个有胆识而又奇特的女子，是应该属于他的！
　　天微亮，营帐一片安静，因为这些日子一边寻找楚王后裔，一边休整大军，所有的将领士兵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叔父也不例外——
　　制止了士兵的通报，直接闯入了叔父的军帐，女人的尖叫和叔父的怒喝迎面飞来，强忍着笑意立在屏风外，直到叔父系好了衣衫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子羽，你太不象话了！”项梁红着脸走到项羽的面前，微微有些发怒。
　　可是，激荡的心情没有迂回的可能。
　　“叔父，我要范增的孙女！”话一开口，坚持和霸道完全显露。
　　“不行！他的孙女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项梁眉头高挑，一口回绝。
　　“叔父，那我娶她！”
　　当然，大丈夫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是誓在必得，就算是一时的兴趣，那种热情绝对可以融化一切！
　　“你……真是的！”项梁万分疼爱这个侄子，尤其当项羽如此地郑重其事，就算是抢，他也会满足侄子的心愿！
　　项梁将军的提亲一时间成为军营上下最大的传闻，将领士兵们都知道他们最畏惧的项小将军看上了范增的孙女，一时间军营上下有些骚动，毕竟这些后来投靠项氏一族的军人是混杂的，在这个窘乱的年代，起兵造反的人比比皆是，多的悲剧，大家都渴望着喜事。
　　青幔帐中，一片凝重诡异的氛围。
　　苍白的容颜毫无血色，纤细的身子禁不住地发抖，怀中的黑猫也同情地盯着她此刻马上就要爆发的愤怒。
　　“阿虞，其实项将军他……”范增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时用眼瞄着自己的孙女。
　　“不要再说了！爷爷！我不嫁，我不会嫁，我不会成为他的虞姬的！”虽然愤怒，但是闭上双眼，采薇感到了害怕和恐惧，冥冥之中来到这里，为了什么？莫非是因为这个男人？因为她必须要完成所谓虞姬的宿命吗？奋力地挣脱，她不是飞蛾，也不愿成为飞蛾，可是为什么总是要想起他那双清澈蛊惑的眸子，她知道，这是她的劫数，挣不脱，逃不了。
　　“阿虞，他们是名族望门之后，如今又是杀人不眨眼的的将军，我们惹不起的！”
　　“不要说了，我去还剑，他那么有本事，大不了用这把剑杀了我！”冷冷地话流淌在心尖，拂身离开了大帐。
　　穿过将士们异样的目光，直奔向草地人群掩映中的高大身影。
　　刘邦、英布等诸位将领吃惊地望着冲过来的白衫女子——真的很美，有着让男人失魂的本钱。
　　“项将军，宝剑还你！”声音如流水，美目如剑锋，柔荑抬起，龙泉宝剑楞生生地砸向一脸沉思的项羽……
　　飞速接过自己的宝剑，望着这个不知分寸的女子，向来没有好脾气的他向前一步，猛然，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在众人的惊呼中粗鲁而又野蛮地将她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火大地穿过众人，奔向自己的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