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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人真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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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范思黎还是去了陈蔻家睡的,他们先到家,陈蓝还没回来,于是范思黎睡的陈蓝房间。陈蓝后半夜回来倒头就睡,鼾声大作也没惊醒范思黎,范思黎陷入了甜美的睡眠,没有被前世的噩梦惊扰,这是很难得的。
他在陈家过了一个悠哉的元旦假期,期间他的厨艺得到了兄弟二人的一致好评,陈蔻还不忘拉踩陈蓝,说:“陈蓝下厨就只是能把食物弄熟的水平,跟小黎比差远了。”
陈蓝不忿,回嘴道:“我的厨艺再烂,也比哥你那能把厨房炸了的水平好吧?”
“我是不行。”陈蔻承认,张开双臂,一边一个揽住了陈蓝和范思黎的肩膀,亲亲热热的头挨头:“有能干的弟弟们,哥靠你们啦!”
短暂的元旦假期结束,陈蓝回学校苦读高三,陈蔻拍戏,范思黎准备艺考。
自从范思黎跟父母坦白了想要学表演,周青菩就直接花重金给他配了一个资深团队,全方位规划考试方案,精准定位,声、台、形、妆造都有专人指导,贴心陪考。
范思黎犹觉得不够,自己花钱组建了一支网络推手团队,准备在某著名古早论坛里试水,第一步就是捧红陈蔻。
古早论坛在范思黎前世后期完全没落,二十年前正是流量最鼎盛的时候,牛人辈出,神贴无数,明星网红的专业炒作也还没有形成规模,全靠网友的自来水。
他重生快一年了,初期的投资已经有回报,收益可观,范思黎一边艺考,一边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名字他想了很久,他是为陈蔻今后的私人工作室打算的,觉得不能随便取,就想找高人算算。
说来也很有意思,他上辈子从来不相信什么命相风水,和尚道士高人大师一个都没找过,认为那些人都是江湖骗子,说的话也是心理暗示,全是骗人骗钱的把戏。
而他的重生让他不得不相信,世上确实有离奇的事,无法用常理解释。他想是应该找个真正的高人来指点一下,而找高人这件事就应该问周青琉了。
周青琉最近不是很快乐,烦恼挺多,现在离他得国际金奖已经过去了三年,最初的热度退去,虽然在形象上还是高大上的国际音乐家,演奏会举办的格调很高,但唱片卖的不行,不挣钱。
公司一心想把他打造成古典音乐圈的偶像,给他接了各种通告,上节目曝光,企图多挣钱,他不喜欢这样,觉得很烦。另一件烦恼是他妈想巴结权贵,老是介绍大佬的女儿给他。他不堪其扰,
而他一旦拒绝,他妈就哭,说自己没用,年纪轻轻嫁到周家,继子继女年纪比她还大,一个个心眼子多的像筛子,防她如防贼。
老头子则早就把她当花瓶摆着,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周青琉,谁知道周青琉根本不懂自己的苦心。
周青琉很早就表现出来了音乐天赋,小时候也贪玩,练琴是被她逼着打着练的,后来在音乐中得到慰藉,只想一头钻进去,不理世俗,他妈又要硬拽他出来。
范思黎寻思要找个机会好好开导一下小舅,正好到了农历新年,范思黎在范家过了年,初二跟着周青菩回了H城的娘家老宅,见到了周青琉。
周青琉下巴尖尖,清减了不少,正扶着他白发老父亲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范思黎赶紧迎上去,走到另一边扶住他外公。
“思黎哇,臭小子,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你外公。”外公坐进客厅的沙发里,举着拐棍,用一端指了指范思黎,“没良心的啦。”
范思黎自重生后确实一次都没来看过外公,自知理亏,凑上去给外公捏腿,低眉顺眼道:“是是,我高三学习太忙,抽不开时间过来。”他把脸贴在外公腿上,撒娇道:“我可想外公啦。”
周老爷子抬手抚摸他的头脸数落他:“想我又不回来?只会哄我玩。”
“我这次多住几天,陪着外公过完元宵。”范思黎知道再过八个月外公就会因为中风过世,这世间有的事重来可以转变,有的事是无论重来几次都无法扭转的。
比如生老病死。
逝去的人重新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而不久又要离开,范思黎心中升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他想多陪外公一段时间。
周老爷子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了调皮的光芒,凑在范思黎耳边跟他低声说:“你看不看热闹?”
“什么热闹?”
“周博文完蛋啦,嘻嘻。”周老爷子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乐:“以前仗着本家有钱,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旁系亲戚都看不上,现如今倒霉啦,两个野种回来把家都抄了。”
“……”
范思黎前世在国外不回来,没听外公说过这场热闹,都是后来从别人那里知晓的。总之就是豪门电视连续剧,涉及到两代人的纠纷,狗血剧情应有尽有,一两句话概括不请。
他知道外公讨厌那个本家大侄子周博文,倒霉了都要放鞭炮庆贺的那种。
“那周表舅现在如何?”范思黎问。
“蹲大牢了,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大牢里过年,哈哈哈哈。”周老爷子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意,范思黎也陪着笑了起来。
范思黎的大舅周青玮和他妈周青菩是周老爷子的原配所生,对三姨妈、四姨妈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塑料亲情,对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外婆,那是从来不太放在眼中的。
这两年周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家族公司基本上是周青玮在打理,小外婆想要更多的股份和基金,每天跟周老爷吹枕头风,周老爷装聋作哑,只买爱马仕哄她,绝口不提股份和基金。
周青琉是个艺术家性格,不堪重用。美貌的小外婆事事都要靠自己,劳心劳力,忧思过度,花五位数做的光子嫩肤、果酸焕肤都无法抵抗细纹的侵扰。
范思黎在保姆环绕,保安成堆的老宅住了几天,每日都跟着周青菩去拜访周家现存的大佬亲戚,走到每一家都在谈论倒霉表舅周博文的事,每一家谈论的版本都不统一。范思黎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侧耳聆听,仅对于搅得周家本家腥风血雨,让周博文彻底完蛋的那两个“野种”充满了好奇和钦佩。
终于得到机会与周青琉商量请个大师为公司取名字这件事是在初七喝下午茶的时候,周青琉对此倒也不意外,只问他:“你已经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范思黎抿抿嘴,“很谨慎的考虑过了。”
“黎黎,你真厉害。”周青琉羡慕道:“我要是有你这么能干,我妈大概也不会那么操心了。”
“小舅,不必这么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范思黎取过一块粉色马卡龙,轻咬一口,看到周青琉面前是一杯红茶,就把自己面前的糖包递了过去,对他说:“世事纷扰,唯艺术永恒。这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家说过的一句话。你的追求在艺术,在永恒,境界不同,不必羡慕我这种凡夫俗子的追求。”
周青琉接过糖包,思索了半晌,再抬头时脸上竟然泛了红,他有些激动,说:“谢谢你,黎黎,你指点了我。”
“客气了,小舅。”范思黎握住周青琉的手,温和又坚定地说:“相信自己的坚持,所见即所得。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他这般自信笃定,弄得周青琉不好意思起来,借口回屋练琴,起身就要离开。
“你跑哪去去?”范思黎笑着将他拉转来,说:“正事没说呢,小舅,你得给我介绍大师啊。”
“啊,对。”周青琉思索了一阵:“我认识的那几位,都要提前很久预约。要不这样,爸爸要盖新楼,邀请了温伯来看了几次,初九又要来,你可以在初九那天跟着,得空问问他。”
温伯就是温子初,在H城是数一数二的风水命理大师,家传绝学,范思黎的外公曾受他指点,数次化险为夷。
“我不认识温伯,能行吗?”范思黎有些迟疑。
“我跟温伯熟,可以为你引荐。”周青琉笑的露出了虎牙。
初九那天,外公亲自出门迎接温伯,范思黎瞧见了这位传说中的高人,不是他预想中的仙风道骨不近人间烟火的道士形象,就是个身量中等,略显清癯的老伯伯,后面跟了几个年轻人,像是徒弟。
他上去就殷勤称呼“温伯”,谁料外公按头,说:“错了。”,让他叫温公,他才反应过来,人家是跟外公平辈,温伯是周青琉叫的。
温公眼睛明亮,十分有神,盯着范思黎心里发毛。
外公见状关切道:“这小崽子是我外孙子,青菩的儿子,他有什么问题吗?”
温公的眼睛在范思黎脸上盯了半晌,终于开口:“他不必跟我们同去。”说完携了周青琉的手,“青琉一起。”
周青琉上前扶住温公,回头给范思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等着。
范思黎就听话,乖乖等。等到温公被请回大宅子里,又跟周老爷子密谈了半天,这才被带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余有温公,徒弟都在门外候着,温公又从头到脚将范思黎打量了一遍,眼神要比初见时柔和许多,但说出的话让范思黎身体深处那三十几岁的灵魂瑟瑟发抖,他说:“你不是此世的人。”
“我……”范思黎没料到高人真的是高人,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重生的,一时诧异,说不出话来。
“执念太深,是命数,也是天机。”温公叹了口气,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行好事,广结善缘,便不会重蹈覆辙。”
屋子里没有旁人,连外公都不在,温公是专门点化他,范思黎简直想给温公跪下。激动之余他倒是没忘提出自己开公司取名字的事情,温公问他的生辰八字,见他自己说不清楚,便让他随意写个字来看。
他写了个“明”字。
实迷途其未返,觉今是而昨非。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黑暗尽去,前路光明。
温公也不明说,只道:“是你,也是他。”
范思黎领悟了,注册的公司名叫熹业文化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