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51、第二十六章

　　风雪暂歇，可下山的路途的确比想象的还要麻烦，冰雪消融还未得彻底，土地上结着一层薄冰，山间小路崎岖狭窄，火莲又不省人事，展颢只能骑着马驮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的往下走，要说什么是如履薄冰，也不过如此吧！
　　如此战战兢兢的行走，开始倒还好，可是没走多久展颢就有点受不了了，以往只身赶路虽然辛苦但至少方便，而现在还带着火莲难免关心则乱，一来担心火莲的身体吃不消，二来又怕这样一步一挪难免耽误行程。马蹄不停地打滑，展颢只得下马小心翼翼的牵着马绳，侧身往山下走。行过半山，不觉天色发暗，虽然时辰尚早，但灰蒙蒙的天大有风雪欲行之势。展颢深感不妙，毕竟野地空旷，若是此时风雪复加，别说是火莲，恐怕父子二人都得冻成半山腰的冰雕了。看来今日之内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山脚，还不如就势找个地方避过一夜的寒冷再说。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借着山间草丛隐蔽在靠近路旁的山洞中，洞并不深，夜间气温骤降冷得彻骨，火莲几乎缩成一团，展颢用身体将他挡在洞内，抱着他替他取暖。好在老天还算为他们父子留条活路，当天晚上厚重的云层中并未飘落半片雪花。到了第二天，山间小路已经融了大半，正常的行走已不成问题，不出半天的功夫展颢便带着火莲抵达山下。
　　无间总坛
　　展颢一回总坛顾不上自己，直接把火莲带进密室稍作安顿，便匆匆忙忙到后厨准备食物，考虑到火莲多日不曾进食，只能先熬些稀粥，虽说自己也是军旅出身，毕竟久未动厨难免生疏，以前驼子在的时候哪轮得到自己忙活，可现在无间道内人手奇缺，火莲又急需照顾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宗主的面子。忙活得灰头土脸，正准备喂火莲吃饭，靠近身旁才发觉火莲浑身热烘烘的，莫非是昨晚受了风寒，顿时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运功为火莲驱寒，而后又取了些药丸喂他服下，约莫过了半小时，粥已经凉透，重又热了一遍慢慢扶起火莲，搂着着骨瘦如柴的孩子一勺一勺的喂着米汤。火莲多日未食，难免有些不适应，刚喂下去几口多数又都吐了出来，惹得展颢有些不耐烦了。恍然想起刚把火莲抱回来时，还未断奶的小火莲饿得嗷嗷直叫，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搞不定，气得展颢直想一把把他摔了，心中的愤恨一时之间全部向这个孩子倾泻而下，吓得怀中的婴儿哭个不停，好几次甚至哭得差点闭过气去，想到这展颢心中一阵颤抖，鼻子发酸，手上不禁一抖，呛得火莲一阵咳嗽，不自觉更加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儿，他做错了什么，自己要这样对待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他如今这副模样不都是因为自己当初加诸于他身上的无妄之罪，而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还不是为了自己。
　　掏出怀中的手帕，轻拭了他的嘴角，重又耐心的往下喂，这回火莲倒也配合，砸吧着嘴咽了几口米汤，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展颢心头的锁也渐渐打开，“嗯……”火莲在展颢怀里轻哼了一声，看起来倒是很享受，毕竟小时候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在床上躺了一天，火莲悠悠转醒，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熟悉的密室里，差点以为自己幻觉了，毕竟在山上那会儿饿得昏昏沉沉不少次都以为自己回到家了，盯着周围望了许久，才确认自己到家无误。记得以前只有在伤得最重的时候爹才会让我呆在这儿，我这是怎么了？脑袋里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自从那天的场景过后，自己迷迷糊糊的躺在爹的怀里，好像过了好久，也不知怎的就回来了？是雪融了吗？大家都回来了？可是人呢？为什么四下里无人？“呃……”想要撑起来，却发现四肢绵软得没有半点力气，根本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又瘫回床上。可火莲毕竟是火莲怎会甘心就这样躺在床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想要坐起来却无奈又摔了回去，摔得自己眼冒金星。虽然喝了点稀粥，肚子里依旧空空的，饿得直挖心“嘶……”捂着肚子在床上直冒虚汗。
　　过了许久，展颢终于从密室外进来，见火莲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醒了。”“爹，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火莲下意识的瞥向外边，“那其他人呢？他们都回来了，怎么外面这么安静？”“哦，回来了，总坛里面忙着呢，这里是密室不会有人打扰的，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打听了。”“嗯。”展颢倒是觉着火莲这会儿特别乖，也没多想。其实自打展颢在密室外回来火莲便发现，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爹看起来略显疲惫，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爹，您还是休息一下吧。”“不碍事。”正要抽手离去，发觉刚刚被火莲握住的手心有些湿，细看那孩子正捂着肚子满脸虚汗。“又饿了，怎么不说一声呢？”说着便经由密室外端回一碗粥，伸手就要往火莲嘴里喂。“来，喝点吧。”火莲刷的一下脸红到脖子根，“别别别，爹，孩儿自己来。”展颢看他这副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要是他知道了前几天自己是怎样一副德行不知道会怎么想。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以这孩子的性子他要真知道了，指不定心里还要愧疚多久呢？直到他听见耳边叮叮铛铛的撞击声，才发觉火莲拿着碗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看着心疼，索性将他抱过来，“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靠在我身上喝吧。”火莲瞬间红了眼眶，赶紧低下头埋头喝粥。
　　密室里的日子一晃过去两日，火莲已渐渐恢复过来，虽然略显疲惫，但一想到那天展颢的样子，在密室里便一刻也待不下去。石门沉闷的响起，门外站岗的石卫便跳出来挡在跟前，“少主，宗主吩咐过了，你哪都不能去。”“宗主呢？宗主去哪了？”“宗主还在处理自山上归来后的事务。”“我去帮忙。”“少主。”“走开，我是少主还是你们是少主？”“属下是奉宗主之命，还请少主不要为难。”“你，”火莲灵机一动掏出少主令，“那，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两名侍卫这下也愣住了，“嗯，这……”“哎呀，还磨蹭什么？我爹不是说过了吗，少主令在无间道可是通行无阻的，你们还要拦我？”“可是……”“可是什么？到时候爹要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让开……”
　　火莲查看了无间道的各个角落，还没找到展颢倒先碰着了方旭，“火莲，可见着你了，总坛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没事了吧？”火莲被这一连串的问号弄得一头雾水，刚醒来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又没见着展颢，出事？总坛出什么事了？“什么怎样了？”“你快别隐瞒了，爹都告诉我们了，你之前偷偷下山不就是因为总坛里有人趁虚而入，虽说当时你们有所顾忌，但既然危机已解你还顾虑什么？”“原来如此。”火莲喃喃道，“你说什么？”“哦，不就是有人趁着无间道兵力中空，想乘机作乱，都是些以前于无间道不容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火莲这段谎话扯得倒是顺畅，听得背后的展颢一脸阴沉，重重咳了两声，吓得火莲脸色一阵发白，“爹！”展颢的嘴角重又勾起一抹冷笑，大有秋后算账之意，“方旭，都待了这么些天了，也该回去了，这里没什么事了。”“是，爹，我今天就是来跟您告辞的。”展颢微微颔首，方旭转身告辞，盯着火莲的脸瞬间拉了下来，默不吭声的转身离去，火莲自觉乖乖跟上，心里不停的打着小鼓。
　　一到房间里展颢冷冷的声音传来，“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虽然没有加重语气，火莲还是感到了一阵怒意，乖乖跪下“是孩儿自己要出来的，不关他们的事。”“哼，你倒急着替他们求情。”火莲有些不明所以，“这大冷天的你一大早出来折腾不说，上来就跪地上替下属请罪，算本宗白救你了。”“不，爹，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是担心爹的身体。”“就这样不顾自己你以为本宗会高兴吗？”“爹，孩儿已经没事了。”“就喝了两天粥你就生龙活虎了，还不起来。”火莲这才如梦初醒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不觉眼前有些发黑，勉力站稳脚跟生怕被展颢发觉。“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火莲犹豫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展颢说的是他跟方旭说的那番话，“是孩儿唐突，孩儿不该贸然圆谎。”“现在想起来了。”火莲怯生生的问了句，“那孩儿没说错什么吧？”展颢一个眼神过去，火莲立马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这不是瞎问吗？要是自己真说错话了现在还能这样？半晌展颢才幽幽开口，“你不是每次都能料得这么准的，别以为你知道本宗在想什么。”“是，孩儿不敢了。”
　　狮子岭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包拯一行人也相继回京，看似恢复平静的边关实则暗流涌动，正挟裹着无间道，蔓延整个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