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50、第二十五章

　　日子又这样挨过了几天，展颢白日里依旧在大厅里呆着，只是身边少了火莲，显得坐立不安，时不时起身在大堂里，来回走着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就连炭火在这样的天气下也显得如此苍白，真不知道火莲在那岩屋里怎么样了？包拯：“怎么，展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不是早对这样的天气司空见惯了吗？怎么看来也有些耐不住了。”“难道包大人在山上呆的很好吗？”“倒也不是，本府奇怪的是这几日怎么没见到火莲？”“包大人找他有事？”“没什么，随口问问。”“大雪封山，呆在哪不是一样？莫非包大人怕他跑了不成。”包拯深沉一笑，展颢如今没心思玩这些把戏了，逗留一会儿便回了屋。赵虎：“大人，您笑什么？您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包拯摇摇头，“大人，展颢今日去了一趟后山，不知干什么去了？”“不必太过担心，他们就算想干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
　　展颢回屋后转而又在房里转悠，转得驼子心里更加发毛。以前就算有天大的事，从来都是处变不惊，而现在……转而道：“宗主，可是今天后山的情况有何异常啊！”展颢总算是停了下来，坐到驼子身边，“火莲的判断是对的，这绝不一切绝不是巧合。”“宗主是说，这满山的狗是他们有意驯养？可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还不知道，只是……”目光又转而移向床榻，火莲双目微闭，似是养神，但倒垂的眉梢预示着他身上的体力已消耗殆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宗主你干什么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想办法救他。”“这种天气，你现在到哪想办法？”驼子抢先一步拦在他面前，却只得到他丢下的一句话，“看好他，等我回来。”
　　火莲努力靠在床边，虽然还没有完全昏厥过去，但意识比前几日越发模糊了，之前火莲还会时不时对展颢勉强浮出一个笑脸，说两句话以示他无大碍，现在倒好连嘴都硬不起来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展颢从屋外回来，袖中半掩着一份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宗主。”“扶他起来。”火莲迷迷糊糊的被揽抱起来，微微睁开双眼，“爹。”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显现的一块肉却让火莲一下从肚子里翻到喉咙上，“呃……”强忍着不愿吭声，“宗主，这……”“没错，可是，想要活下去，只有这一个办法！”怔怔的看着火莲委屈的眼神，还是狠下心将肉送到他眼前，火莲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咬牙接过，机械的将肉送到嘴里，皱缩着眉心咬了下去，几乎又即刻咽了下去，一口一口眼里渐渐噙满了眼泪，却又是那样不假思索毫不犹豫，似乎只要是展颢要求的，他从来也没有办法拒绝。眼看着火莲涨得满脸通红，眼泪几乎就要溢出眼眶，驼子再也看不下去背身离开，“呃……”胃里抑制不住的一阵阵反胃，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不许吐，咽下去。”火莲紧咬着唇，生生倒咽了回去，胃里简直翻江倒海。展颢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扶着已经沾湿睫毛的人儿躺回床上，轻拢他头上的碎发，“好好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
　　展颢刚踏出门口就见驼子铁青着脸色迎头上来，“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他？从小到大他哪一点不是听你的，当初知道你报仇心切，我便也没有拦着，可如今，如今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正因为我知道他这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难道你要我看着他就这样活活的饿下去吗？”驼子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怎么样了？”“刚睡下。”“属下冒犯，还请宗主见谅。”“你还在怪我？”“不敢。”“火莲是你从小带大的，你对他的爱不比我少。”“可火莲他终究是你的儿子，我这个做属下的不该插手你们两的事。属下告退。”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你……”展颢终究没再追去，这么多年了，不管他做什么，他始终如一的追随，从未像今天这般公然与他对抗，看来他是真的动气了。悠悠的望着外头欲下还休的雪，没有再进屋，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屋内的人吧。
　　“嗯……呃……”火莲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呛着，手掩着口，终于还是较不过劲冲出屋外吐了个精光，到最后甚至呕出苦水来，几近虚脱般滑坐在墙根，冷汗直冒。展颢一直在山间和大堂来回晃悠，风雪已不再如昨日那般暴虐，空中来回飘转的雪花显得温柔平缓，可这样的天气对于展颢而言也算不得好转，渐渐地来回转悠的雪花似有还无，到最后竟然悄悄地停了下来，展颢兀自喃喃道：“雪停了，”但又立马意识到什么，几乎惊呼起来：“雪停了。”
　　与此同时，和他一样急切地盼望着这一刻的驼子也喜出望外的赶回岩屋，“宗主。”“你也看到了。”“是啊，雪停了。”“先看看火莲吧。”
　　屋内静得离谱，火莲在半掩着的帘帐后面微弱的呼吸着，展颢：“雪虽停，但想下山还得等上几天。”驼子：“要是太阳再强烈点，不过两日，只是……”火莲的脑袋无力地一下下耷拉着，眼前的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晃动着，努力睁开眼却发现一袭素衣的展颢，素白的衣服上竟浮现着一小块一小块暗斑，而后又连成一大片，“怎么回事？”用力的闭上眼又睁开，却发现眼前竟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身子控制不住的前倾。两人本低声商谈着什么，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眼神有些迷离的火莲，“火莲，火莲，你怎么了？”听着熟悉的呼唤，眼前几欲昏倒的恐惧迫使他本能的想抓住什么，轰的一声天地彻底暗了下去。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展颢温暖的怀抱里。睁眼就见展颢关切的眼神，“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爹，孩儿怎么……”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展颢和驼子发觉火莲的身子频频前倾，将将就要支撑不住了，忙从旁边赶了过来，刚走到床边火莲伸出的手便猛地扯住前来的展颢，可惜没抓牢，又软软的从床上滑倒正好跌进了展颢怀中。展颢发觉他的身体冷的厉害，还不时的抽搐着，便解下身上的大氅将他裹上。火莲转而看向身边的大氅，惊然起身，“啊，这可是娘亲手为爹缝制的，孩儿怎敢？”“胡闹，穿上。都什么时候了，正是融雪之时，冷的厉害，你再冻着了。”“那爹您呢？”“比你好，嫌你刚刚不够吓人啊！”火莲目光闪烁着，“孩儿……对不起，孩儿刚刚……还是没能……”“都知道了，为难你了，是爹不好，爹不该这么着急。”“孩儿知道，爹是怕孩儿撑不下去，爹放心吧，只要爹您想，孩儿就一定会撑下去的。”展颢苦笑，“有时候，爹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听话。”揽抱着火莲轻轻拍着，不久火莲就窝在秋娘的大氅里，倚靠在展颢肩上沉沉睡去。
　　次日
　　“宗主。”驼子轻唤着，生怕吵醒了身边人，“下山的路属下一一查看过了，积雪尚浅的地方不出两日方能消融，只是山上既有包大人等文官，还有负伤的弟兄和官兵，想要一并下山三两日怕是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想办法送火莲下山。你再去看一看，既是匪山，必然还有的通往外界的小道，所有可能通行的地方绝不要放过。”“是。”
　　日光终于晃晃悠悠的逐渐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天还是灰蒙蒙的，开始融雪的日子，空气冷的出奇，窗外的山野间露出了无生气的草地。展颢回头望了望床上安静躺着的孩子，紧捏的拳头终于忍不住了，松了手抱起脸色苍白的孩子，“宗主。”“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现在下山。”“万万使不得啊宗主，雪还没完全融透，此时下山……”“那你想让我怎么办，两天了，他都没醒过，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撑不到下山的那一天。”“可是现在积雪初融，下山的路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不能再等了，他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活活饿死在这啊。”“即便如此，要去也是我去，山上还有这么多无间道的弟兄等着呢，你要是有个意外可怎么办？”“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清楚吗？他这样都是因为我，我必须亲自送他下山。下山的路有多难我知道，可我也不是头一天在边关了，这样的路我不是没走过，我们两个先行下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山上的事就拜托你了。”“既然宗主心意已决，属下只好遵命。”“此事不必通知包拯和方旭了，备马我们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