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龙女》平湖秋月生

37、第三十八章：全胜而归

　　袖子与手掌不同，龙若云不回头也能听到背后的风声，她借势往前一滚，使得龙若荒的衣袖擦着她的衣角飞了过去，半点皮毛也伤不了。
　　趁着龙若荒袖子回收的时候，龙若云握紧玉萧紧随了上去，直袭龙若云的面门，但她的这支玉萧，论起杀伤似乎还不如龙若荒的手掌，凡龙若云的玉萧递过来的时候，龙若荒都是不假思索地将手掌迎上去。
　　乒乒乓乓一阵响，两人交手数十招，打得气血翻涌，火花四溅。龙若荒最厉害的是缠身打法，借着身法便利，往往在一个瞬息之间，她已经变幻了数十个位置，发出了上百次攻击，虽然龙若云都能挡下来，可其实她有些跟不上龙若荒的节奏。
　　龙若荒也是心里大惊，龙若狐连她一掌也接不下来，虽然与龙若云对敌时她还没尽全力，可龙若云的反应太快，她也没有蓄力的机会，要再多积几成力，便会被龙若云看穿，那一掌便打不着她了。一个念头过去，龙若荒稍没注意，龙若云已经脱开了她的纠缠，退出了一丈之外。
　　擂台下的人再看擂台上这两个高手，龙若荒的形象稍微狼狈一些，她的宽袍大袖都在对敌时，或被掌风，指劲打出一个个窟窿，破洞；而龙若云的境遇更难过一些，龙息功大成之后本是生生不息，一面对敌，一面可以自发地回复内力，可是与龙若荒动手消耗太大，她没有巽风秘典加成，若短期内不能取胜，只怕会力竭而亡。
　　龙若荒看出了龙若云气力不继，不待她有喘息的机会，再次舞动双袖，朝龙若云席卷而去。龙若云左右避让，龙若荒的袖子总是如影随形，不让龙若云再有近身的机会，龙若云不耐烦被这样戏弄，一时气愤握住玉萧，径直朝龙若荒的袖子打去，可惜龙若荒的身法太奥妙，始终都是白费力气。
　　这一次，龙若荒的袖子不再是向游蛇一样滑走，它停滞了一瞬，其实龙若荒并没停下来，只是龙若云太过专注，生生地将移动的袖子，看成停滞了瞬息。龙若云趁势直进，一路势如劈竹，将龙若荒的袖子统统击溃，破布头漫天飞舞。
　　龙若荒不退反进，单掌前推，龙若云将玉萧前推，化拳为掌，迎上了龙若荒的掌力。夹在二人手中的玉萧被二人的护体罡气一击，顷刻间化为无数晶莹的碎片，四处飞溅。假如龙若云换招不及时，此时化为飞灰的就是她的手掌。
　　龙若云将龙息功运转到极致，源源不断地将内力运送到手掌上，可始终不能占据一点上风。她全身的精纯内力都在相持中渐渐消耗，这时已感觉到一点吃力。她相信龙若荒的负担并不比她少多少，巽风秘典又如何，任何武学都是殊途同归，龙若荒不去钻研武学的新境界，只想着修炼武学秘籍，不过是本末倒置罢了。
　　秘籍也好，玄功也罢，都是运用发挥内力的一种方式，可悟通了真正的至高境界之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真正的玄功。
　　龙若云忽然想起了冷荷轩她突破时的那个清晨，她的龙息功产生一种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由内而外拓展到当时的空气中，空气似乎震荡了起来，不，空气是不能震荡的，她的肉眼所观察到的震动的是空气中的灰尘还有湿湿的，即将凝结成露珠的空气中的水汽。
　　想起来，她突破之后，空气中的薄雾散去了。其实那些雾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那些水汽在震荡时互相凝结，化为露珠，掉进湖里了。那位高人在与她隔空传音时，也用过这样的法门，用内力作用于空气，使空气能记录声音，再使得空气震动，重现当时的声音。
　　那是一种古怪的涟漪。
　　假如令内力本身也泛起了涟漪呢？那种玄妙由心而发，进入脑海，便再也难以摆脱。
　　龙若云发现她自己果然掌握了这样的法门，她默念心法，使内力震荡，再通过手掌传递到龙若荒的体内，龙若荒也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内力，这是她在刘允身上见过的，她曾预感到这种奇怪的内力会给她带来麻烦，只是时间太短，她还没有想出对策。
　　龙若云的内力一进入龙若荒体内，龙若荒的内力就如同像开水一样全部沸腾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剩下的内力一旦再接触，也会被迅速同化。
　　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龙若荒意识到了危机，收回了全部内力，飞快地撤手后退。龙若云担心伤了她的性命，也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内力，即便如此，先前二人积蓄的内力一多半还是全打在了龙若荒身上，龙若荒倒飞了出去。
　　幸而龙若荒内力甚深，又有玄功护住脏腑，才不至于受了重伤，只是呕出了一口鲜血罢了。
　　当时龙镜月带领的一众武林高手全部在场，一见此幕，顿时大惊。见龙若荒被打飞空中，她提气飞起来，一只袖子飞向空中卷住了龙若荒，将她放向人群中去，以免摔伤，自己则是借力落在擂台上，另一只袖子卷起来朝龙若云打了过去。
　　这一式功夫颇为俊俏，赢得了满堂喝彩，龙镜月的袖子功夫的确练到了极致，比起龙若云、龙若荒二人玄奥，动作又快得看不清的武功，的确精彩多了。
　　“龙某领教十七姑娘武功。”
　　没想到龙庄主竟然亲自上台了，虽然这看起来颇有些以大欺小，不过说起来这毕竟是龙庄自家的家务事，也轮不到他们过问。还有些仗义的武林人士纷纷要替龙若云出头，声援也好，亲自上阵也好，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龙若云和龙镜月已经走过了几十式，龙若云学着龙若荒的几下抢攻，而后一反手用掌风将她老娘也扫到台下去了。
　　龙若云原以为龙镜月兴许会十分难缠，不过三两下功夫，看来也就是个花架子罢了。
　　龙镜月暗自运功，止住去势，一个扭身翩然落地，致使自己下场不至于太过难看。“连自己亲娘你也敢打？”龙若狐飞身赶过来，和龙若荒一左一右站在龙镜月身边，三人阵线统一，同仇敌忾，好一个母子情深。
　　“我的母亲是三长老。”龙若云不卑不亢地说。她既然是被过继的女儿，那就当自己没这个母亲。
　　龙若狐急着落井下石，也为自己在母亲面前再讨一点颜面：“莫说是母亲，就是一个长辈，你也不该动手，”龙若荒拽了拽住龙若狐的袖子，“别说了，够丢脸的了。”
　　龙若云也不是没有准备，她退后一步，踩了踩脚下的地板，“台下，她是我的长辈；上了擂台，不论身份，不论生死，只论高下。”说罢，飞身下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抱拳礼，“小侄失礼之处，还望庄主海涵见谅。”
　　龙镜月眉头紧蹙，她本来只想试试龙若云的武功。龙庄庄主的选取一向是以武力称雄，这庄主之位如给了龙若云，看她的样子也是不好控制的，若是不给，龙庄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
　　可她龙若云真有这个本事吗？
　　龙镜月沉下脸，看向龙若云，龙若云也抬起头望向这个她的生身母亲。她眼神里仅透露出一丝的软弱、不坚定，便被龙镜月立刻抓住：“你想做龙庄庄主，你知道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代表着什么吗？你有这样的德行、能力吗？你活了这么大，只知道学武，下山三年，除了和男人玩闹，做出什么了成绩吗？”
　　龙镜月看破了龙若云的弱点，她虽然武功够强，可是心里还是不自信、不够坚定。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若没有坚定的信念指引方向，便不能砥砺前行，迟早也会陷入泥沼之中。
　　其他兄弟姊妹学武大多有人指导，只有她没人搭理，一个人守着成堆的书山，苦苦钻研咀嚼。她只知道学武，因为没别的人去教她其他的；她随心所欲，因为不谙世俗；嫁人生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未必也不是正经事。
　　她生在狭小笼子里，还能长出搏击长空的羽翼，当她的羽翼足够强壮时，当她已经成为空中霸主时，为什么还要遵守别人制定的规则呢？
　　龙若云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力量：“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代表什么？掌门人什么也不能代表，门派里的每一个弟子都一样重要，他们不会以谁为核心，离了谁这个门派一样会运转，他们甚至没有统一的信念，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每个人都能有所成就。”
　　“哈哈哈，至于庄主说的掌门人的职责，大概主要有三点：一是眼到，只看到自己该看的，譬如酒色财气，看不到弱者饱受欺凌，看不到强者仗势欺人；二是心到，要做掌门人第一点，便是要昧着自己的良心，有良心的人大都不好过，因为要做一个开心的掌门人，首先便要学会瞒着自己的良心，譬如放纵自己的门人为非作歹，譬如放纵自己的私欲，譬如巧取豪夺；第三点就是手到，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譬如烧杀抢掠，打击仇敌，淫人妻女。手要狠，心要狠，脑子要够清楚，做到这三点，少说也可以建立一番功业了。庄主果然要说的是这些，若云也可以做到，甚至可以比庄主做得更好。”龙镜月面沉如水，袖子里的手指指尖捏得发白，果然是一脉相承，刘家的人都是气死人不偿命。
　　半晌，她又冷静了下来，毕竟也是江湖历练三十余年的人物了。
　　“你辱我母亲，龙若云，我们再打过一场。”龙若荒的声音低沉压抑，透着杀意。
　　龙若云飞了一个眼神过去：和你打可太费时间了。“庄主，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让出这庄主之位。”难道我说不让便能不让，龙镜月倒想知道她还有什么底牌？龙若云压下眉毛，杀气微露：要我做不了庄主，只好将这龙庄搅得天翻地覆了，你的子女有几个是我的对手？就是你和龙若荒，我真想动手，你们也全跑不了。
　　龙镜月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问：“藏剑门的人果然是你杀的？”
　　冷休是她的人，即便龙镜月知道实情，也没办法抓她的把柄，龙若云迟疑着地点了点头，将自己伪装得刀枪不入。
　　这心可够狠的！可莫名又觉得有些好笑，对她放过狠话的人多着呢，现在活着的却不多了。可龙若云的话，她也不是不担心，在龙庄新一代中，龙若云已经是十分杰出的弟子了，连龙若荒也有所不如。她武功如此之高，还能这么忍气吞声，等待这个一鸣惊人的机会，的确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