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龙女》平湖秋月生

29、第十九章

　　明明是草长莺飞四月天，龙若云不知怎么想起了这首诗。
　　艳阳高照，龙若云、龙若非连续赶路四天，即将抵达龙庄。进龙庄之前，要先找到进入太湖的暗哨，而后经水路进入龙庄，龙庄四周都是密林，陆路上极易迷失方向。
　　太湖富庶，周围都是开垦出的田地，几乎没有高大树木可供遮阳，龙若云、非二人无不是汗流浃背。正见到前面有一处凉棚，凉棚前一条岔路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半百老大叔，穿着绸缎，不似农户，倒像商贾。
　　他一见到龙若云就走近来，向她弯了弯腰：“阁下是龙庄龙若云姑娘吗？在下的主人姓刘，托我问姑娘是否记得在流云寨曾经打坏了他的家具、古董，姑娘当时说身上不曾带着散碎银子，改日回到龙庄时，必定兑现诺言。”
　　龙若云一听流云寨姓刘的就明白了大半，痛快点头道：“当日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龙若非道：“既然只是差了几两琐碎银子，你报上一个数目来，我现付给你。”
　　富贵大叔点点头，拿出一本账本：“样式、价格所有数目都在这里，虽然算出了总数，还想请龙姑娘与我核实数目。”
　　“但有数目，你尽管说出来就是，还怕我龙庄付不起吗？”
　　“数目虽有，只不过我家主子一向诚信经营，不肯虚报了一点。为全我主人诚信守义之名，还是请龙姑娘与我去核对数目。”龙若非手伸向腰间的钱袋，龙若云开口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就随他去一趟也不要紧。”
　　龙若非的手从钱袋上拿开，换到玉萧上，“就去前面凉亭。”
　　龙若云道：“凉亭里人多眼杂，传出去恐怕伤了，伤了我的名气，其实我不要紧，就是对龙庄不太好。”说着把手伸到他面前，“还请兄长借一些银子与我花用。”
　　龙若非又把手换到钱袋上，解下来递给她：“你即将嫁为人妇，可哥还没为你备好嫁妆。”
　　龙若云点点头，龙若非一家，她的丈夫儿子的性命都寄托在她一人身上，她纵然再心狠，也不能抛下他们独自逃生。
　　要怎么才能绝处逢生？
　　龙若云不知不觉就和大叔走了很远，走出小径之后，眼前忽现一片幽深树林。有一男子正坐在树下相侯，他面前摆了一副棋盘，黑子白子正激烈交战，黑子大龙已然成形，可白字却四处零落，形同一盘散沙。
　　看见她来，刘允舒出一口气，将左右手的黑白子放进棋篓，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身旁的侍女从食盒里取出茶水和糕点。“龙”他话音刚启，猛然感觉到此人的气息变化，立刻改口唤作“大哥。”
　　自他们兄弟三人离开途云山之后，龙若云顿悟了三次，第一次打通了奇经八脉，第二次是在下山前，她无师自通，练成护体罡气；第三次是在与谈玄瑜成婚后，她炼化护体罡气于经脉中，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算是成了真正的宗师。其功力之深，当世少有人及，即便是在以龙庄为首的诸多江湖门派之中，屈指数来也不过五六人。
　　想到这一点，刘允笑得越发谦虚了。特意为龙若云倒了一杯茶，“本来我对自己的计谋还有几分不自信，大哥既然已经到了宗师的境界，我的计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龙若云风尘仆仆地赶了数天路，只有这一时半刻才得到了少许安宁。她不像刘允那么有把握，“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况且，宗师境界江湖中虽少，龙庄可真不一定没有。龙庄的人她虽然不熟悉，多少也打过照面，不过，下山时她功力尚浅，看不出别人的境界，只记得同辈人之中，老三、老七武功都是胜过她的，老五与她功力相仿，十九天赋极高。
　　刘允摇了摇折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哥且安心回龙庄，我曾说过，要是你有一天想做龙庄庄主，甚至是武林盟主，小弟都会在背后为你尽心谋划，时至今日，这句话仍然算数。”
　　龙若云目光微暗：“为什么？”这三字脱口而出。
　　刘允错愕地一笑。
　　要在从前龙若云不会将这句话问出口，她会站在他的角度，将他的所思所想全部推测一遍，再说出他的谋划。这只能表明她的无能而非好奇，因为，她已经猜不中他的心思了。
　　兄弟之间，本该推心置腹，但作为被他选择的领导者，若是让出了主动权，便意味着龙若云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力，那作为其中一子的刘允也许会失控。
　　如果是平时，龙若云也许会想办法占回上风，刘允虽然智计无双，但他自身并不是一个太有方向的人，而龙若云具有他唯一所缺少的方向性。不过现在的龙若云情绪有些失控，几乎全部失去了她平时的机敏和敏锐。除开那一点私心之外，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大哥，这就是我平生的理想所在，我爱经商，也爱赌博，但爱经商胜过赌博，也许我喜好博弈胜过利益本身。为一个人，赌上我所有的身家性命，站在我对面的是整个武林，我就是要下这样的一局棋，就算朝堂天子，就算武林盟主，谁能有这样的豪情壮志？”
　　“这么说起来，我也只能算是你棋局里的一个棋子？”
　　刘允捏着棋子的手抖了抖，虽说古时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他自认是一个贪财惜命的小人。大当家这人做朋友甚好，但她如今已经是逼进了墙角，若是把她惹怒了，自己别说是博弈武林了，小命也保不住。“我只是打比方。”
　　“失敬了，刘，公子。”龙若云站起来拱了拱手，她本想说大侠，一想这并不是刘允的心头所好，想叫老爷，偏又年纪不合适，又想想，商人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来的敬称，他自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还是叫公子吧。
　　“那你有什么计谋，说来听听。”龙若云一副‘爱卿快快献计，寡人已经不耐烦了’的表情。
　　骚包公子摸摸下巴：“要是全说出来，可就不一定灵了。你先回龙庄，等我消息。”
　　龙若云：“那你可快着点。要是我等不及动手了，你的计谋就不一定派的上用场了。”要是龙三对她下手，她也不能任人宰割。
　　刘允：“一切以大事为重，我希望你能好好周旋，尽量争取时间。”
　　龙若云：“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我的脑子是不够用了。”
　　话已经说完，龙若云已经准备离开。刘允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吐了出来，“你嫁人了？”
　　龙若云眨眨眼睛，“怎么了，孩子刚满月，顺便也恭喜你做了叔叔。”
　　“叔叔？”怎么不得是舅舅吗？刘允只得把自己与龙庄联姻的想法打消，母老虎也有人要，看来不是自己一人独具慧眼。

　　是夜，龙若非带着龙若云乘船入庄，白色的芦苇穗层层荡荡，翻腾起浪。
　　星光一跳一跳，从天尽头跃进眼前的水面里。龙若云抱膝坐在床上，水汽挟着凉意逸散在周围，她的目光浸在夜色里，像是醒着，又像是醉了。
　　龙三、龙十带着人守在岸边，每隔不远点燃一只火把，引得不少渔民远远驻足。
　　随着船只一点点靠近岸边，龙若云的心态也就愈加交集一分，待看到伫立在人群前的二人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既是手足，又是仇敌；还未相亲，便得相恨；还未相爱便得相杀。杀之如何，不杀奈何？
　　一走出船舱，龙若云当先朝两人拜了下去，“阔别久已，两位姐姐今日安好否？想必都是武艺大进，更上层楼，只是不知道两位或是娶亲，或是婚配了吗？”
　　“妹妹昔年冒犯不少，至生子后方才明白世事艰辛，生为亲人，合该有一世缘分，又怎能把兄弟姐妹当做仇敌呢？”
　　站在龙若狐、龙若岚后面的同伙已经把剑拔了出来，只是比不上龙若云弯腰的速度，比不上便比不上，那道士装束的男人乘着龙若云弯腰说话的功夫，拔剑朝她怀里送了进去。龙若云运起罡气，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倚地夹住了剑锋，用力往右侧蓄力，信手弹开，把那男人震了个趔趄。
　　左侧劲风袭来，龙若岚这一掌少说也有三分力道：“你为何帮助朝廷狗官杀我江湖义士，先吃一掌，再随我去向母亲及诸位长老请罪。”
　　“七姐还是先听我解释，”龙若云闪身避开这一掌，龙若岚的第二掌又攻到了身畔，她的这门功夫叫做十八推风掌，一旦施展开来，一掌强似一掌，结合步法便能将敌人逼得无路可走，毙命于掌风之下。龙若云头也不回，听到身后风声，右手从腋下穿过，往后一掌打在龙若岚的手掌上，将人逼退几步。龙若岚还要迎难而上，龙若狐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时，她才勉强肯站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开耽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