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龙女》平湖秋月生

28、番外八：不忍别离

　　“水，水。”谈玄瑜靠在床上，脸色极为难看。
　　龙若云走上前去忙递过了一杯水，谈玄瑜接在手里冰凉一片，迟疑着该不该入口，他出了一身虚汗，喝这冷茶若着了风寒，更是雪上加霜。不过这时灶上早已熄了火，若要热茶，除非有人此时亲自去烧水来，不过，这也不是谈府，谁肯冒着这般冰雪天气出去为他烧火呢？
　　龙若云又接过茶来，放在手心，一时三刻便用内力烧热了。直到略略有些烫嘴的地步，重又递还他手心。
　　谈玄瑜喝完茶水，松了一口气，龙若云坐在一边，关切地望着他，“感觉好些了吗？”
　　谈玄瑜点点头，回望她：“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听到你有事，我才过来这里。”
　　谈玄瑜忽然开口：“早点休息。”
　　龙若云异口同声道：“那你，早点休息。”
　　“这可是大当家的口头禅。在下听了数遍，所以牢记在心。”谈玄瑜忽然哎哟一声，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大当家，”诸位看官，谈玄瑜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怎么忽然闹起心口痛呢？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病，为的是一试龙若云的真心。
　　龙若云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正，她撩起衣襟坐在他身后，举起双掌贴在他背后，输入内力。
　　一时半刻过后，谈玄瑜端正了呼吸说：“多谢大当家。”
　　龙若云急着站起来，眼前白光一闪，膝盖软了下去。她先前摔过一次，伸手扶住床架子，不让自己摔下去，一口猩红还是喷薄而出。鲜血一时堵住喉咙，龙若云有些续不上气，她拼了命将血咽进肚子里，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谈玄瑜顾不上其他的，用双手扶住她，让她靠在床上休息。
　　“你受了伤？”
　　“练功的时候岔了气。”龙若云一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说这话也费了半天功夫。
　　谈玄瑜转过身去倒茶，“你先漱漱口，躺着休息一会儿。”茶水倒进手里冰凉一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茶杯。转出去，四处乱晃，好不容易找到了茶水间，扒拉了两下灶台，还剩两个火星，他把冷茶倒上去温了温，再拿着热水转回来，放进龙若云手中。
　　“能自行疗伤吗，打起精神来，睡过去要留了隐伤就不好了？”
　　“不碍事的。”龙若云漱口之后重新打坐，运气疗伤，又过了一刻钟，收了功，摇摇头，此时心神激荡，要强行疗伤，反而事倍功半。
　　龙若云收回掌力，双手分开放在膝盖之间，呼吸渐渐均匀下来。谈玄瑜在她面前坐定，伸手拿过她的手腕，查探脉息。他于岐黄之道也是一知半解，现在也只能拿来应急。
　　“与大当家相处了这么久，还不清楚，你的芳名、住所，你应该不是这西北的人。”
　　“我姓龙名若云，家住在离杭州不远的太湖。”
　　谈玄瑜回头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故意玩笑，“所以那位赵春森大哥，叫你云姐？真是个不错的称呼。”
　　龙若云：“不叫云姐，难道叫云妹不成。”
　　谈玄瑜：“女儿家的闺名，怎么能轻易给男人叫呢？”
　　“女儿家？”龙若云把脸贴近过去，她的五官十分耐看，即便放大了，也不见任何瑕疵。这样的居高临下，是龙若云吓人的常用伎俩，平时极能给人威慑感。谈玄瑜只觉得脸颊发烫，梗着脖子在哪儿。
　　他略略低头就能看到她的雪白寝衣和肩膀，那是很迷人的线条，带着点少女的灵巧却不单薄的肩膀，雪白圆润的肩头，还有数次贴在他的背上的坚定但柔软的手掌。
　　杭州和太湖只有四百多公里，他们没能见上一面；杭州和西北途云山相距几千里，如今却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很难说这不是一种缘分？这已是非常难得的缘分。
　　谈玄瑜把身子前倾，伸出一只发抖的手把龙若云圈在纱帐和自己的怀间。
　　也许他心里本该有一些忐忑，他一时不慎碰了她的肩膀便被拍成重伤，赵春森只是抱了抱她，她也勃然大怒，他这可算是摸了老虎屁股了。可是奇怪的，他心里没有一丝紧张，反而觉得异常地踏实，那种认真的状态好似令他的灵魂都充盈起来了。
　　又或者是眼前这个人令他认真沉着下来了，不再忐忑不安，不再猜忌怀疑，他试着以自己的心去体会她的心，他能够完全体会到她为人的平和，安静和沉稳。“不许旁人叫，可以许我叫吗？”
　　龙若云的气焰短了半分，用她惯常的迂回手法，“我不许你就不叫吗？”
　　“你不许，我就不叫了。”谈玄瑜半垂着目光。
　　龙若云直接道：“不许。”许字刚一出口，谈玄瑜压低头，把嘴唇对准她的嘴唇吻了下去，像落在唇上的花瓣一样，轻轻地，软软的，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龙若云回神过来，手起手落地给了谈玄瑜一巴掌，谈玄瑜把头偏过一边，表情一时像被冰雪封住，僵硬了。龙若云背靠墙壁，一时没有了声息，久久地，谈玄瑜才敢把目光重新对准她的眼睛。虽然动了手，但她的眼神也是难得的柔软，柔软的，缱绻的，像云像风，再想捕捉，却又没有了。“你，为什么？”
　　龙若云停滞已久的境界终于出现了松动，借此机会她正能打通任督二脉，大大提升功力，进入超一流高手境界。为此她又恢复了常态，早出晚归，谈玄瑜的工作也上了正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流云寨能做的买卖也少了起来。只是需要储备一些过冬的衣物食粮等物体，谈玄瑜把这一年十二个月的账目分列出来，再一笔笔清算，流云寨的财务十分琐碎，要花不少时间。
　　这样的日子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谈玄瑜如同蛟龙入海，很快和这些亡命之徒打成一片。
　　“谈先生，请你替我写一篇诗，我要送给冷姑娘。”流云寨姑娘少，偶尔一两个姿色出众的总是十分抢手。
　　也许这些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十恶不赦。
　　“七字一文，绝句一首四文，律诗一首八文。”这倒是不贵，来的兄弟已经准备掏钱了。谈玄瑜只一笑，他背诗无数，满腹经纶，如今倒可以薄利多销。
　　那人灵机一动，又说了一句，“倘若冷姑娘不喜欢，拿去送给大当家也行。”
　　“绝句一首四十文，律诗八十文。今天涨价了，以后都是这个价钱。”
　　“谈先生你，”
　　“恕不讲价，如若不买，请出门右转。”谈玄瑜重重的把账本拍在桌面上。
　　谈玄瑜吃过饭后走过一个山坡，龙若云恰巧也站在那里。
　　“我生在南国，在此之前还未见过如此风光。”谈玄瑜说。龙若云转过身来看他，长发的发尾蜷在胸前，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温婉。“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龙若云在一本异志上看到的。
　　谈玄瑜朗朗接到：“…..，去时雪满天山路”，想到而后一句时忽然停住，因为那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