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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七 ...

  •   这次到轮着谈玄瑜站住了,龙若云在远处看着。谈玄瑜按捺不住,说,“没想到当家的还懂为官之道,玄瑜真是受教了。”
      龙若云:“尽是话本上看得的,改日也匀你几本,打发打发时间。快些走吧,天色就要晚了山路且不好走。”
      走过一段下山路,天色愈黑,风雪也渐渐起来了。
      山上山下无人行走,众贼匪撤了铁索桥,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铁索悬在两崖之间,原本乌沉的铁色,因附着冰雪而变作晶莹一条。虽然相距不远,望着也令人生寒。
      “请大当家将铁索桥放下来吧。晚辈只是凡夫俗子,上不了这条登仙道。”
      “没想到先生这般幽默,大约铺了铁索桥,你也是上不去的。我带你过去。”大约是猜到谈玄瑜会推拒,龙若云伸手揽过他的腰,脚尖在雪地一点,借力将两个人都送了出去,谈玄瑜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一个健壮的男子,至少有一百来斤,如今是上无牵挂,下无着落,全依靠在腰间一条细瘦女子手臂中。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就狠狠把人抱住了。
      龙若云一惊,差点没稳住身形,她急忙停在铁索上,向前滑行而去。低头却望见他的眉眼,低头才发现,他们两个离得太近,唇瓣都要贴在一起。谈玄瑜急偏过头去,虽然眼前已不见了,可那股唇齿之间的幽香,挥之不去。
      龙若云把人放下来,挪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往前走。谈玄瑜看着她的背影,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挺直的脖颈,带着点坚毅落寞的背影,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到前面去,山中野兽众多,有遇险之虞。”

      大堂里早已燃起了火堆。有人在火堆上烤肉。
      弟兄们围坐在酒桌旁,喝酒划拳,桌上摆些时令果蔬,更多的是大块的牛肉,烤羊肉……裹上些粗制的酸辣调料,手抓一块烂牛肉塞进嘴里,囫囵嚼几下,再喝一口粗酒,人生之爽快惬意已得大半。
      若再有知己好友几个,陪伴在侧,或吟诗或划拳,风雪虽大,也足以慰藉人心。
      龙若云坐了上席,谈玄瑜坐在一边。
      赵春森,冷妩怜都在,一行人吵吵嚷嚷,冷妩怜听说谈玄瑜有内伤,特意拿出一坛暖身药酒。
      “这是怜姑一番好意,谈先生既然要喝,不如多喝几杯。赵某不才,也陪上几坛,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既然要喝酒,没有点彩头怎么行?不如来玩个‘击鼓传花’如何?大当家击鼓,冷姑娘作监察,鼓点落在谁身上,谁就得吟一首诗,否则就得喝一杯酒。”
      赵春森道:“谁和你这个秀才比作诗?那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可也不是傻的。”
      谈玄瑜:“赵兄此言差矣,秀才敢和好汉拼酒,好汉偏不敢和秀才对诗吗?”
      “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劳烦大当家去击鼓吧。”谈玄瑜站起来,当先一揖,偷偷使了一个眼色过去。
      龙若云自是心领神会。
      想起当日合奏那曲‘江南明月’,龙若云颠了颠鼓槌,先敲一段前奏,谈玄瑜会心一笑:“秀才的诗文倒是好作,不过好汉的肚皮只有一个,请在座各位相陪。在下先干为敬。”
      虽然谈玄瑜清楚龙若云要奏什么曲,或重或轻,或起或落,但却她何时停下,试了两回之后,他总算把握住了规律,因这一轮下来,点中七八个,他只作了一回诗,而后龙若云将旧调重弹一遍,谈玄瑜竟然一次不中。第三轮龙若云将曲谱倒了过来,先奏最后一句,谈玄瑜手上一抖,又中一次只好喝了一杯酒。
      第四轮龙若云从中间开始,渐渐将节奏打乱,谈玄瑜偏能跟上节奏,十次也不中一回。赵春森早已烂醉,信手拿起一坛就往嘴里倒,龙若云接触到他的眼神,想想自己竟与别人串通陷害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于是她故意将节奏打乱。谈玄瑜冷不丁喝了几杯,竟也心烦意乱起来。
      乱吟了几首不合律的,被还清醒的流云寨兄弟抓住,乱灌几杯,越发糊涂起来。
      待到天明,众人方才尽兴而去。
      龙若云、谈玄瑜被安排在下寨客房。
      谈玄瑜正睡眼惺忪,晃过拐角,眼见着两人在月下纠缠,半梦半醒地靠了过去。
      远看男子挺拔如春松,女子清瘦如俊竹,月下依偎,好似佳偶天成。近前一观原来是赵春森和龙若云。
      谈玄瑜一见这般模样,酒意登时醒了大半。
      龙若云冷眼看着赵春森抓着她的衣袖,幸而只是衣袖而已,若是碰着了她的手脚,头发丝儿,少不得就是一掌过去。那时赵春森说:“云妹,你先等等,我说一句话儿。”
      “别这样说话,怪,难为情的。”
      “那,云姐。”龙若云喝的少,忍不了他身上一股酸臭味,见他似乎醉了,也不忍迁怒:“你有话就快说。”
      “你今天为什么帮着那个新来的欺负我?”
      “新来的?”龙若云心里有鬼,也不敢直接认了。“没有的事,他运气好罢了。后来不也被灌了不少嘛!”
      赵春森道:“也是,叫人家以为我流云寨欺生总是不好。你既然不是护着他,为什么要让他去你的房间里睡?”
      龙若云信手拈来一个谎:“李叔叫我试探他罢了。”
      眼见着赵春森脸上的笑意浓烈起来,龙若云奇怪道:“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讲话这般条理清楚?”
      赵春森一眨不眨地盯住龙若云的眼睛,越靠越近,似乎要把自己的身子也倾上去:“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我这酒醉的容易,醒的却也轻松。”他这话音刚落,忽然伸出双臂把龙若云抱在怀里。在赵春森看来这大概是情不自禁,在龙若云看来,不,她不用看来,瞬息之间已经蓄力三成,这一掌要打实了,赵春森准得有三个月下不了床。
      她的右手刚抬起来,谈玄瑜快步走出来,用力把赵春森推了出去。
      昨晚惨剧近在眼前,龙若云强行收力,倒有大半打在自己身上,另一边还分出一只手将那人推开,避免余波伤及。
      体内真气大半不稳,龙若云捂住胸口,目光和谈玄瑜唯一交错,立刻指向赵春森,“敢拿我撒酒疯。别理他,他是醉了。”而后这一句话却是为两个人圆场了。
      又使了一个眼神给谈玄瑜,“走吧!”龙若云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谈玄瑜没有推拒,直到走出赵春森面前,他才甩开了龙若云的手。
      龙若云说:“天寒地冻的,回去休息吧!”
      谈玄瑜驻足颇久,说了这么一番话:“大当家的,既然说是知己,为什么不肯放我下山?即便李叔要为难我,只要我离开了途云山,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龙若云也回头望他一眼,既然谈玄瑜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如索性摊牌:“只要先生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证实自己和官府没什么关联,再拿出几件真实的物证,我向李叔作保放你下山。”
      这事可要怎么说呢?要你知道我是即将上任的庐安县县令,你便得杀了我,你若不杀我,便得负了你途云山的兄弟,这本是两难的抉择,即便你大当家多么英雄盖世,也越不过去。
      “你不肯说?”
      我要是不说,你我还可以做朋友,我要是说了,你就非得动手不可了。他心里想,嘴上却说道:“我要是说了,你又不肯信,反而伤我两人情分,如此这般,不说也罢。”
      “坦荡男子汉,你要是肯说,我便敢信,哪有什么伤了两人情分呢?”
      “因为,我要是真说了,你就不得不动手了。”杀则不仁,不杀不义。
      “竟是如此吗?”龙若云的声音低沉压抑。
      谈玄瑜看着她的手,想起她与赵春森说的那番话,闭上眼睛,等她那一掌:“话已经说完了,你要想现在动手也行。”也不必费心再与我继续演戏。
      等了许久,耳边风雪声依旧,只是听不见她凌厉呼啸的掌风。
      “早点休息吧,我也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龙若云却好像没听见他那句肺腑之言似的,自顾自说了这一句。
      谈玄瑜以为话既然说到这份上,就没了什么转圜的余地,要么龙若云将他杀了,要么她放了他。可她既不动手,也不解释,只是说要去睡觉。
      谈玄瑜心里空了大半。难道要将他一辈子困在山上?这是她的目的,又或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他和龙若云的房间只隔着一堵墙,见龙若云真回了房间。他也只得上床休息了。

      夜深人静,那些朝堂上的险恶人心,流云寨里的杀人恶魔,都变幻为魑魅魍魉,直入他的梦境,趁着他心神震荡将他撕扯为碎片。
      他这短暂的按部就班的一生有何意义呢?按部就班的天下人,为生计、为欲望奔走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在睡梦中呢喃出声,再睁开眼,仍然是陷在无边的黑暗里,他的那颗心好像也在陷落,寻不到一丝光明。身上那些病痛,好像随着寒风在骨髓中逐渐滋生,而喉咙又干又痛,他想说话,却怎么也喊不出大声。
      就在他一人苦苦支撑的时候,嘶哑的喊声传到了隔壁,龙若云正疗伤到紧要关头,听到他的呼救声时,岔了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龙若云拿起一件外衣披上,走到隔壁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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