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草眉

8、第八章

　　第八章
　　邱温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奴才在等小姐，小姐不来，起码得为小姐夫人摆弄好了，才能安心退下。”齐浣是个沉得住气的，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等邱温再说话，齐浣眼见着邱佳垚的娘亲牵着她的手把她领了进来，忙又迎了上去，殷勤的忙前忙后。弄得脸皮颇薄的邱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齐管家适应的怎么样了？”

　　齐浣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回夫人的话，奴适应的还好。”

　　邱佳垚在一旁嗤之以鼻，像只小猪似的哼哼唧唧，抱着胸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居然还没走呢……”

　　邱夫人颇为不好意思的摸着邱佳垚的后脑勺，讪讪一笑。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齐浣笑眯眯的：“小姐一定不要忘记中午用过饭之后来奴这里一趟，不管如何生奴的气，一切还是以学业为重。”

　　邱夫人闻言惊诧万分：“昨天你才说要送她去学堂，这么快已经安排好了吗？”
　　她昨天听了齐浣说的话，算是了解了读书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齐浣动作这么快，而邱佳垚也这么快就要离开她了。

　　齐浣正色：“小姐今年七岁，正是上学的年纪，正逢各书堂开学之际，若是能赶在那之前准备好自然是最好。”

　　一直在旁瞧着的邱温开了口，对着满脸愠色的邱佳垚说道：“佳垚要去上学堂了？没想到邱家又要出个读书人了。不过叔叔还是支持你的，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要不是齐浣前不久才见过这人对读书人那副鄙夷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拿他的话当做真心话了。
　　再看看邱佳垚那鼓成包子的脸，显然昨天她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家正在土崩瓦解的和谐气氛。她讨厌上了除了她娘亲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以往那做生意回来会给她带食物的叔叔，以及会教她认字的伯伯。

　　“啊，大伯你们来了。”邱温转眼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人，“我们正在说佳垚要去读书的事情呢。没想到齐管家竟然有门路将佳垚送进学堂里去，我们齐家还真是卧了一尊大佛。”

　　邱逸林很是震惊，嘴边的胡子颤了颤：“你……你能把佳垚送进学堂？是哪个学堂？”莫非齐浣竟然认识什么大人物？
　　他一直把齐浣当做是踩在脚底下的人物，充其量只是识两个字的下人而已，没成想这株藤蔓竟有能力攀上大树？

　　齐浣心头郁闷，没等她开口，邱温已然急不可耐地替她回答了：“哎呀，别的不说，我那儿好几个丫鬟都芳心暗许了，毕竟齐管家相貌不输女子，才识过人，又进退有度，最能讨女孩子欢心。”
　　这嘴巴真是和刀子似的，要不是齐浣心灵强大估计现在已经拍案而起了。这话明明是在说她长得好看但是却娘气，虽然有才学也还是在齐家当个管家而已，还不是只压在如来佛掌下的孙猴子。

　　邱逸林夫妇二人平常对下人较为严格，齐浣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敏感，也没下人敢在他们面前提了。于是这时候连带着邱姚氏也是一副诧异的模样，眼神又肆意打量了齐浣一遍。
　　“你要送佳垚去读书？”

　　齐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忽视掉邱佳垚近乎实质化的瞪视：“是，奴认为书不可不读，再加上奴听说小姐的前任教书先生对小姐一向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习惯于得过且过。于是奴才和夫人商量着准备送小姐去学堂念书。博文书堂的先生李淳东曾经是我的老师，所以他兴许能够看在学生的薄面上把小姐收进书堂里读几年书。”

　　邱姚氏弧度略有些僵硬的扬起了笑容，搀着呆愣愣的邱逸林入了座：“行啊当然行，我们邱家的管家这么有能耐，我怎么可能不高兴？但是佳垚年纪还小，又从没离开过家。会不会有些害怕呢？”
　　她正坐在邱佳垚旁边，说着说着突然挽住了邱佳垚的手，脸上带着笑意。

　　邱佳垚突然被握住手还有些莫名，但是又无法拒绝亲人的关心，乖乖的回答道：“恩，佳垚不想去学堂。佳垚想和娘亲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邱夫人瞥了眼邱姚氏，长叹一口气，眉间又染上了愁绪，摸着邱佳垚的脑袋：“你总要长大的。”

　　邱利强用他那双狐狸眼半眯着观望了许久，在仆人端来的盆中洗了手，边拿白布擦手边说道：“哎，齐管家说得对。书还是要读的，不要像爷爷一样，书到用时方恨少。佳垚不要不懂事，好好学习，才能回来继续壮大邱家。”

　　虽然话说的动听，但是事情摆明了，他们觉得读书对邱佳垚毫无作用，只要不是让她马上学着做生意，怎么折腾他们都乐见其成。

　　邱姚氏见话题要岔开，连忙又拉回了她想说的话上：“既然觉得害怕的话，让哥哥陪你去怎么样？正好哥哥不喜欢原来那个书院，吵着要回来呢。你看这不是，连叔叔的丧礼都只能急匆匆回来住了一天，又马不停蹄的回了书院说是要准备季考。我看博文就挺好，离家近一点。俞芳你觉得呢？”

　　邱夫人看了眼齐浣：“这……这还是得看齐管家的老师怎么决定。毕竟看的是齐管家的面子，又没有体面的家世，我们总不能太过强求。”

　　“哼，一个也是送，两个就不行吗？就这么为难？”邱姚氏依依不饶的追问着。

　　“既然觉得读书辛苦就不要读书啊，和佳垚一起在家里玩不好吗？”邱佳垚满脸天真的问道，“佳垚可以陪哥哥玩踢毽子，不会无聊的。”

　　齐浣差点憋不住笑出来，见邱姚氏瞪她，忙清清嗓子：“奴试试吧，和老师也已经几年没见了，不知他会赏我几分面子。”

　　邱姚氏终于舒心了，得意的斜睨着齐浣：“齐管家可真是真心为齐家打算的好管家啊。”

　　齐浣：“夫人过奖了，奴才分内之事而已。”

　　邱利强端足了大家长的架势，催促道：“行了，饭菜都冷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终于这一家子好歹在某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见解，除了臭着脸不肯吃饭的邱佳垚，饭桌上洋溢着某种虚假的快乐氛围。

　　早饭过后，齐浣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领地上巡视一圈。要是再不去邱家店里转一圈，这些坐山观虎斗的伙计估计都要把邱温当成主事人了。
　　“不带上小姐去吗？”邱十五问道，毕竟在他心里只有小姐才是真主人，为齐浣工作的同时，也怕齐浣怠慢了小姐。

　　齐浣及其不符形象地撇撇嘴：“你去叫她试试。叫的动就行。”

　　邱十五想了想自家小姐的倔脾气，颓然低下了头：“奴才……奴才叫不动小姐的。”

　　齐浣看他老实，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对付小孩子我自有一套。等会你让她去，只要我阻拦她她定会去的，根本不用你劝，等着瞧吧。”

　　半个时辰之后的大街上。

　　邱佳垚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忿忿不平的看着齐浣的背影，试图把石子踢到齐浣的背上去，砸弯她总是直挺的脊背。
　　天知道她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的，邱十五用冰糖葫芦都没能把不爱出门的她骗出来。一听见齐浣说“别管小姐了，她不爱出门就别为难”，邱佳垚立刻想到齐浣关于她吃饭的那句“尊重她的决定”害得她丢脸地半夜偷饭吃。顿时不服到气血上头，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她不爱出来是有原因的，爹爹总是很忙，总是应酬在各个酒楼之间，更别说是陪她出来玩了，导致她对外面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场面分外的看不惯，总以不需要陪伴的大人自居。家里的店倒是呆过几次，只是没人理会所以还是不如呆在家里自在。

　　齐浣见邱佳垚闷闷不乐的样子，颇有些心虚的干咳一声：“那个……想要吃什么？”
　　看着邱佳垚狐疑的眼神，齐浣又加了句：“真的什么都行，我可不是那种欺世盗名之辈。”

　　邱佳垚打定主意一律不接受齐浣的东西，抱臂不屑的说道：“哼，谁要吃你买的东西。”

　　齐浣犹记得上次这家伙还从自己这里拿走了一包糖呢。
　　“……行，你不吃也没关系，待会等着吃午饭吃饱也是一样。经常吃零嘴儿对身体也不好。邱十五你说是吧？不过待会你去糕点铺买点糕点、蜜饯回来，在书房里备着，小姐学累了可以吃些。”

　　一直在前方开路的邱十五乖乖应“是”，他沉默惯了，但是一路听着她们吵嘴，见齐浣和邱佳垚一副不对盘的样子实在有些头痛。

　　邱佳垚扬扬下巴：“算你识相，还知道讨好我这个正主。不过讨好也没用，本姑娘总要一脚把你踹出去的！你别动邱家的心思。”

　　齐浣心里头下了八字定论：浑浑噩噩，不明事理。
　　这邱佳垚未必比刘阿斗强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