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草眉

7、第七章

　　第七章
　　邱佳垚年纪还小，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了。不过她齐浣都会替邱佳垚先记在心里的，然后一一再秋后算账。不管怎么说，邱佳垚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决不能容忍下人的轻易冒犯。

　　齐浣领着邱十五回了书房，拿了几本账本坐在外侧的房间看着，越算眉头皱得越紧。邱坤除了账房手里的账本之外，自己还另写了一本账本，算的条理清晰是真，但是他用的并不是正统的计算方法，读久了让人觉得头大。

　　邱家名下有绸缎铺子一家，酒楼、点心铺子也有涉及，除此之外，邱家主要做的还是做的粮油店的生意。毕竟不论在什么时代，只有米面粮油这样的必需品才永远不愁销路。而且这样的投资方式也正适合当初有一点儿本钱的邱坤。

　　齐浣反手合上了账本，抬手揉了揉脑袋，语气不掩对邱坤的欣赏：“看来邱家家大业大并非谣传，白手起家能挣到这么多钱，邱坤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账房先生在她边上拿着书看了好半晌了，一直沉默着没有打扰齐浣，如今见她说话，也有感而发：“老爷本就并非池中物，只是可惜……膝下子孙不旺，也没能撑到小姐长大。”

　　齐浣笑了笑不做声，没打击他的积极性。
　　其实照邱佳垚这样子成长下去，最后只会长成一个娇惯的大小姐，估计也给不了晚年的邱坤什么好的归宿。估计也只能盼着之后来个入赘的听话又没有任何野心的小白脸，才有可能守住偌大的家业。

　　书房朝南，此时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落在室内，正盖住了书桌左上角的一株盆栽兰花上，叶子碧绿到像是翠玉似的，小而精致的橙红色花骨朵含苞待放，像是黄昏时候颜色最浓重的晚霞。

　　“君子兰。”齐浣禁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有些奇特的叶子，“邱坤倒是挺会过日子的。”

　　账房面色沉了沉：“都是夫人种的，老爷哪有这个心思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府上的事情就已经很忙不过来了。原先的时候，夫人还喜欢摘一些花回来，可是现在已经谢了……”

　　齐浣顺着他的目光，果然在窗台上看见一个陶瓷花瓶，上面的蓝色桔梗已经隐隐透出衰败之态，让人看了心生爱怜。

　　有人路过窗前遮住了一片光，齐浣沉默地看着那人走到门前，毫不忌讳的打量着。窗前又是一道阴影闪过，遮住了君子兰的阳光，定睛一看是两名穿着家丁服的年轻男孩，脸蛋都很稚嫩。

　　打头那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蓄着一茬灰胡子的男人，眼角有着刀刻般显眼的皱纹，但是眼睛并不浑浊，反倒是透着几分气势。
　　他抬起有些在门框上轻扣了两下：“管家，老奴是邱老爷子手下的福才，不知可否进去说上几句话。”

　　齐浣这才想起来之前几次见到邱利强，他的身旁都立着这么一个不怎么说话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仆人。
　　她一挑眉毛：“进来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伎俩，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近来府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邱老爷子怕管家忙不过来，特意派了两个人来帮忙。”他退了一步，露出身后两人的全貌来，“这个高一些的名叫白日，另一个叫做朝露。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慧明事理的人，办事也利落，虽然年纪还小，但老奴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为管家的好帮手的。”

　　那两个人就这么干杵着，也不作揖行礼，只偷眼看福才的神情，然后更是放肆了，眼神四处飘压不住贪玩的心性。
　　福才没行礼，齐浣也无所谓，说到底她只是个下人而已，按辈分上算不如福才深厚。但是这两个年轻男孩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恭敬了，就算都是下人，总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齐浣不动声色：“多谢邱老爷子一番心意，我这正缺人手呢。福老你回去之后一定帮我好好感谢一番。”

　　福才满足于齐浣谦卑的态度，脸上也扬起了笑容：“老奴记下了，一定原话带到。”
　　说罢，他留下这两个小孩儿自己慢步离开了，临走前福才丢给他俩的眼神让齐浣想不多想都不行。

　　白日朝露一左一右的杵在门口，像是门神似的，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
　　朝露还算有点眼色，见齐浣盯着他瞧，这才说道：“奴才朝露，是家生子，正是福才的孙子，今年十三。”
　　白日见朝露甩眼色给他，这才老大不情不愿地开口：“奴才白日，今年十二。”

　　齐浣不理会账房忧心忡忡的眼神，安抚住那两人：“好，既然都到我手下来了，那就安心办事。只要不出大差错，我都会尽量好好对你们。”
　　警告已经给了，只要他们别闹出太大的水花，她齐浣也没什么心思折磨两个小孩子。

　　正这时候，有个丫鬟步履盈盈走到了书房门口，福了下身子：“已经巳时了，差不多到了往日用饭的时候了。厨房派人来问是不是要将菜上到尚食斋去？”

　　尚食斋，顾名思义，就是邱家一大家子人一起用餐的地方。
　　讲到尚食斋这个名字齐浣就有些头疼。邱坤不止将家里装修毫无特色，甚至还把自己家用饭的地方，名字起得像是外面的酒楼似的。再加上邱府这装修，他的审美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布菜吧，我待会就过去，还照以前一样办就行。”
　　齐浣应了一声，对于时隔不久又将看见那些亲戚感到头疼。

　　齐浣在去尚食斋的路上正遇见了邱温，只是邱温穿着体面衣裳，手上戴着玉扳指，腰间还挂着块成色上好的玉。配上他的一身书卷气，看起来真是挺吸引人目光的，就是看着齐浣时脸上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友好。

　　邱温轻哼了声，熟练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管家好，我正出去巡视完生意回来，先去换身衣裳。”
　　他说话时脚步都没停，显然只是随意的炫耀一下而已。

　　擦肩而过的时候，齐浣笑笑：“真是有劳邱公子替自己侄女着想，佳垚年纪还小，要学的还多。”
　　他这样出去管邱家的家业，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他俨然成了邱家的代表了。因为只有邱温和邱坤二人对邱家事业有所涉及而已。现在邱坤倒了，邱温当然就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直接把所有这些都“归入”自己名下了。

　　邱温心情正好着呢，也不和她吵，只是嘲讽：“真是牙尖嘴利的小毛孩，该不是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看看你们这一批一批的读书人，读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图不上。清高个什么劲？”
　　说罢，一转身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门“枝丫”一声合上了。

　　齐浣挑眉，和邱十五对视了一眼，没有问话，但邱十五已经开了口。
　　“就是管家想的那样。”他嘴角带着点微微的弧度。

　　齐浣笑骂：“鬼灵精怪。”
　　总之这是个好消息，原来敌人并不怎么团结。刚才邱温的话里明明就还指着那邱逸林呢。

　　邱十五跟着齐浣走到僻静处了，才凑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原先邱温一直不肯让邱逸林读书，说烧钱还读不出名堂来。气得邱姚氏差点手撕了他。”

　　齐浣赞了声：“妙得很。”
　　早上一定在外面大概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邱温甚至口不择言的迁怒于她。

　　布菜毕竟只是简单的工作而已，邱温未免那些人鸡蛋里挑骨头只想尽力做到最好，连一盘菜摆的方向都改了两三次，谁常坐哪个位置更喜欢吃什么菜全都是可能发生分歧的细节。
　　“茶水准备好了？龙井？其他的呢，和往常可有什么差别？”

　　老仆人点点头：“没了，除了少了老爷的碗筷之外，全都齐全了。”

　　齐浣环视一圈确定没什么差错之后，吩咐了下人去叫人来，然后自己也站到了一边去等着。毕竟管家可没有上桌吃饭的权利，待会等伺候这些人吃完了，她才能和其他下人一起用餐。

　　先来的人是邱温，手还是端放在腰前，那枚玉质上乘的扳指实在晃眼。
　　他一皱眉头，果然开始找齐浣麻烦：“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伺候？这菜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和昨日菜色差不多？”

　　邱坤本也不是个生活奢靡之人，所以往常只留了一个老仆和三个奴婢已经足够了，齐浣也没做改动。
　　齐浣宠辱不惊，也没争辩：“明日奴会添，留五个如何？至于菜，因为只有素菜可做，厨子已经尽力变着花样做了，还望三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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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讲到君子兰我就气，三四年前在某宝上买的君子兰，到现在还是只长叶子不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