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草眉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万寅从满仓库的东西里挑了把尖枪出来，舞得虎虎生风，轻而易举打趴了和他单挑的五个手拿大刀的护卫。五个护卫躺在地上，捂着被打中的地方疼得嗷嗷直叫，毫无形象可言。
　　他收了枪，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邱佳垚：“够了吧，欺负不会武功的人，胜之不武。”

　　邱佳垚收了收下巴：“咳咳，看来你的底子挺好，总体来说还凑活吧。还有你呢？叫什么万锦的？”
　　万锦有些不爽她的态度，不过也没当场发作。她摸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笛子，吹了一曲《高山流水》，配上她的姣好面容，十足就是一副写意的山水画。

　　不远处的好几个下人不自觉看得呆住，眼神就围着万锦打转。邱佳垚看着他们的反应就来气。幸好她回头一看齐浣眼神清明，见她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倒是松了口气。
　　齐浣见她看向自己，出言问道：“如何，小姐可还满意他们？”

　　邱佳垚被抓包，有些讪讪地撇开头，点点脑袋：“可以，起码带出去不至于丢我的面子。”

　　齐浣笑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姐刚才很勇敢，开始像个家主了。奴才有信心和这样的小姐一起将邱家一起壮大。”

　　邱佳垚有些羞涩，声音和蚊子差不多大：“知道了知道了，我当然也知道我很棒。”

　　齐浣带着一行人走到湖边，把下人都支开了，现在只剩下他们坐在湖边的石桌旁。以前这里是邱老爷和人下棋赏风景的地方，所以风景极佳，尤其这日落时候凉风飒飒的甚是舒适。
　　邱佳垚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齐浣立在她身后，背着手站着，眼神扫了眼身后的两人。
　　万锦万寅走到他们跟前站着，半低着脑袋，知道齐浣应该是有话要吩咐。

　　齐浣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从不说假话，这一点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让你们跟着她，把她当主子，也并不是随口说说。以后你们在外必须好好保护她，监督她，把她当做我一样对待。”

　　万锦万寅沉默着不说话，摆明了就是无声地反抗。齐浣从小没把他们当做下人，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使唤不动他们了。
　　齐浣叹了口气，心寒的捂住心口：“哎，小金小银现在大了，都会装作听不见我的话了。”

　　万寅着急忙慌地站直了身子：“不是，万寅只是不想离开主人而已。”

　　齐浣思量了一会儿，终是摆摆手：“算了，这也怪我。你们如果不想跟着小姐，那也不要跟着我，回京都去吧。我当初不想带上你们就是怕你们太过扎眼，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

　　万锦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却突然抬头，眼神恶狠狠的盯着邱佳垚：“是因为她？主人跟着我们回京都不好吗？为什么要留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小地方？”

　　邱佳垚被万锦充满杀气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在的往后倒，半倚在齐浣怀里。她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有些怂了，于是撇开齐浣的手，抽了抽嘴角岔开话题：“鸟不生蛋？这儿又不是大沙漠，怎么就鸟不生蛋了？”

　　齐浣把手放在邱佳垚的脑袋上：“她很像我，你们不觉得吗？同样都不算好命，她比我多了个娘亲，却多了一堆落井下石的亲戚。我得帮她，我第一次见她就这么觉得了。”

　　万锦万寅还没说话，邱佳垚就已经气愤地拨开她的手，无情地拆台：“你胡说，你第一次见我明明就说是为了我爹许诺的钱财！”

　　齐浣抿抿唇，不置可否：“小姐你还挺记仇。”

　　邱佳垚气得直咬牙，回头往齐浣身上打了一拳却被齐浣单手包住了。
　　齐浣笑盈盈的：“小姐，已经到了用餐时间了，要不小姐先去吃饭？奴才吩咐他们几句，马上过去。”

　　邱佳垚见她贴的极近，发现齐浣的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色极好，近得让她呼吸都不自在了，遂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抽回了手：“好了，这夜风吹得我脑袋疼，我要去吃饭了！”

　　齐浣目送着邱佳垚走远，这才回身看着万锦：“你敢动邱佳垚，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面。我叫你们回来，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的。可笑我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孙辰大哥，你们一定会理解我的。现在看来，咱们之间的信任也不过尔尔。”

　　万锦向来就不是个听之任之的，听了这话心里也实在难过，呛声道：“看来主子的奴性被激发了？一声一声奴才叫得这么起劲？万锦实在不明白为何主子非要在这里当管家，却不肯回去京都。万锦和万寅把主子照顾的这么好，什么都不舍得让主子亲自动手，主子怎么能给人当下人呢？夫人知道了该有多难过？万锦不管，就是绑也要把主子带回去见青姨！”
　　说罢，竟然真的上手要去抓齐浣了。

　　万寅上手挡住了姐姐，攥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挣扎，无奈道：“姐，你冷静一点，我们怎么能对主子动手？”
　　万锦吸吸鼻子：“反正她都打算不要我们了，我们还这么死心塌地干什么？”

　　齐浣从头到尾连步子都没挪过一步，见此景只是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我有些话从不和你们说吗？就是因为你万锦，冲动且不愿意信任我。”

　　万锦闻言，委屈的落了泪，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美人落泪，谁看了都要心软，只是齐浣却压根无动于衷：“愿意帮忙就留下来，不愿意就回京都。自己选择吧。”

　　齐浣在去到尚食斋的路上，有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来：“管家，林邱氏，也就是老爷的嫡亲妹妹，回来了！正在尚食斋用饭呢！”
　　齐浣有些发愣，没想到这位邱佳垚的姑姑居然是真的存在着的，她满以为是那些人编出来的谎话，再加上一直忙于其他事情便未曾问询过这件事。但是对于林这个姓，原谅齐浣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齐浣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问她们：“林邱氏？林家的夫人？该不会是……京都首富林家的夫人吧？”

　　两个丫鬟脸上的欢喜、自豪都要溢出来了：“是的是的！就是首富林家！姑太太是林家二少爷的三夫人，生了个生龙活虎的少爷，聪明至极，年十五就已经是举人了！表少爷很得林家欢喜！”

　　“嗯，你们先去办事吧。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齐浣抬手扶额，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林家，她没想到在宁城这么个地方也能遇上林家的人。

　　尚食斋里，邱府上下里外的人居然很难得的全都到齐了，久病才愈的邱夫人也来了，而且还画上了淡淡的妆容，脸上是得体的笑容。邱夫人都是如此，就更别说邱利强等人脸上的谄媚了。
　　足见这家人对八大皇商之一林家的重视，哪怕这位林邱氏只是二少爷的一位小妾。

　　齐浣从正门进来，瞧了眼坐在正中央的那个人，和邱温长得比较像，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倒不是齐浣想象的那样穿金戴银的打扮，和那些阔太太比起来已经很是朴素，头上一支梅花金簪，手上一只通体碧绿的玉手环，身上穿着的料子一看就是上等。
　　齐浣再定睛一看，在林邱氏怀里呆着的不正是邱佳垚吗？邱佳垚大口吃着林邱氏夹到嘴边的菜，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和她姑姑关系极好。

　　“奴才齐浣，是邱府新来的管家。”齐浣上前行了个礼。

　　林邱氏放下筷子，仔细地打量着齐浣：“齐管家真是一表人才，把邱家上下收拾的这么妥帖，看来是个精明能干的……”

　　齐浣轻笑：“夫人过奖。”

　　邱姚氏冷笑一声，抓住机会就要冷嘲热讽：“可不就是很能干嘛？这齐管家上任还没多久，已经弄走我手下的一个丫鬟了。鑫达，来，多喝点鱼汤补补脑。”

　　邱利强重重放下酒杯，不悦地喝止她：“够了！嫌不够丢人？”
　　他又转头赔笑：“侄女，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家里正值多事之秋，让你见笑了。”

　　林邱氏笑了笑：“无碍，二哥是家里的主心骨，就这么突然倒下了。绍韵也猜到了家里会有阵子不太平。不过幸好二哥有先见之明，招来齐管家，才让邱家井井有条些。”

　　登时整桌人都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似的，面色个顶个的难看。
　　邱利强颇为尴尬的笑笑：“这……侄女说的有理，有理啊哈哈哈。”

　　邱温和邱逸林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邱家难得有个出息的亲戚，竟然会支持邱佳垚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邱佳垚咬住林邱氏夹的鱼，脸上笑容甜甜的：“谢谢绍韵姑姑！”

　　齐浣退到不远处和下人并排站着，脑子里却开始无情地自动回放她小时候的事情，如此残酷又血腥，让她不自觉的有些怔忡。林家，是多年前毁了她齐家的罪魁祸首，那么烫，全是火，闭上眼就觉得空气都热得让人绝望。

　　“齐浣！齐浣！”
　　齐浣抬头，看见邱佳垚在座位上摆着手，高喊着她的名字。
　　“齐浣！你过来！”

　　齐浣吓了一跳，抬手指了指自己，挑了挑眉毛。

　　再三确认之后，齐浣走上前去：“小姐、姑太太？何事叫奴才？”

　　林邱氏也不指责她发呆走神，依旧温柔：“我一向喜欢饭后出去走走，管家可愿意领我在府内走走？我已有七年没回来过了，这里变了太多了。”

　　邱姚氏本就瞪大着眼睛，见缝插针地讨好着林邱氏，闻言连忙说道：“齐管家也是才来月余，对这里哪能有我们这些主子明白？不如我带妹妹逛逛？”

　　林邱氏摆摆手：“不必劳烦了，我见鑫达在那哭着要找娘呢，不如嫂嫂还是去看看他吧。再者，齐管家带我逛逛就行了，我相信他总不至于把我给弄丢了吧？还有，佳垚从小长在这里，总不至于还会迷路吧？”

　　齐浣躬身行礼：“奴才对府上的各个位置已然谙熟于心了，是绝不可能走丢的。”

　　邱姚氏等一干人又追问了几句，见林邱氏铁了心才终于不再追问了。

　　林邱氏带着邱佳垚，跟着齐浣走出院门，吩咐下人：“你们都退后些，远远跟着就行。”
　　说罢，她从下人手里把灯笼拿过来提在手里，灯笼上画着名家严世秋的画。他人拿来挂在墙上的画，林家竟是阔绰到直接当做灯笼纸了。

　　林邱氏：“怎么了？齐管家为何盯着灯笼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齐浣：“无事，只是……这灯笼上可是严世秋的画？”

　　林邱氏笑笑：“齐管家好眼光。这确实是他的画作。相公知道妾身喜欢他的画，就去求他在灯笼上作了画。”

　　邱佳垚抓着林邱氏的袖子：“谁啊？谁是严世秋？画画很了不得吗？”

　　“画圣。”齐浣说道，然后把邱佳垚的手扯了下来，“家主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都站不直成何体统？”

　　邱佳垚倔脾气犯了，抬手又扯住了林邱氏的袖子。

　　“佳垚听话，齐管家说得对。既然二哥愿意把你交给他，他必然不会害你的。”林邱氏笑笑，“齐管家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你会不会奇怪为什么我七年都未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