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草眉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齐浣从没害怕过别人的威胁，她是从地狱的边缘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自然无所畏惧。

　　她带着一行人押着不停流泪的白雪去了衙门。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衙门门口守着的衙役一瞧见齐浣，竟是熟络的冲着她打招呼：“哟，齐公子，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哈？你今天这是……？”

　　在场的邱家下人们惊得下巴都要落在地上了，不由得庆幸当初邱老爷子没有直接把齐浣赶出去，毕竟谁又能想到这齐浣竟然真有人撑腰呢。

　　齐浣：“今天县太爷在吗？”

　　那两个衙役对望了一眼，终于端正了脸色：“在的，齐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齐浣背着手，脸朝着被架着的白雪：“这丫头白雪，从采买钱里扣下了两文拿去买糖葫芦吃了。”

　　“……”衙役们面面相觑，现在做下人也真实不容易啊。这齐公子当初看起来没那么小心眼啊，幸好他们当初没得罪他。
　　他俩推开了门，招了招手：“进来吧，大人就在衙门呢。”

　　和那两个衙役相比，县太爷孙辰则要镇定的多了，见了齐浣面色都不变一下的。他接过了齐浣递上来的状纸，捧着看了一会儿。

　　作为男人来说的话，如果说齐浣长得轮廓柔和得像个女人。那么孙辰则是十足的男人长相了，皮肤黝黑，人高马大，长得十分俊朗。他刚来任职时在县里那是多么抢手的男人，可惜早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夫人了。

　　孙辰冲着齐浣招了招手，齐浣有些无语的凑上前去。

　　孙辰面上没什么明显表情，压低了声音：“……为了两文钱？你费这么些墨水？还有你不是说和我告别了吗？感情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转悠，并且还不告诉我？对得起我这个老朋友吗？”

　　说罢，也不等齐浣回答，他清清嗓子坐直了身子，仿佛刚才说悄悄话的人并不是他。

　　“行了，这事儿本官已经明白了。齐管家因丫鬟白雪偷偷用了采买钱两文而将她告上了公堂。从犯枫叶、白日、朝露皆已坦白交代。如今证据确凿，丫鬟白雪，你可认罪？”

　　白雪神情悲伤，深深的磕了个头：“奴婢认罪……”

　　孙辰点点头：“那就罚丫鬟白雪十板子吧，望白雪你小惩大诫，以后切勿再犯。既然你们都已经约定好了，那么白雪还是可以在邱府劳作，但是若有再犯，直接逐出邱府。”
　　说罢，他一拍惊堂木，发出好大一声响。

　　白雪抹抹泪水：“谢县太爷开恩。”

　　孙辰站起了身，整整袖子，冲着齐浣使了个眼色：“走吧，还等什么呢。去后院一一向我交代清楚。”

　　齐浣讨饶地笑：“孙大哥，这不是没想到还有机会会上公堂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个小管家计较。”

　　孙辰：“少耍贫嘴，你先说说你怎么会成了邱家管家的？有翰林编修不做，跑到小地方来当管家？难道就因为被静瑶公主给欺负傻了？”

　　齐浣无奈：“大哥你可千万别再提她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就这事我能笑话你一辈子，虽然公主豪放了一点，长相脾气也不如你嫂子、我夫人可人，但是也没有如此洪水猛兽吧？以至于你从京都立马辞了官跑到我这儿避难？”
　　孙辰找到机会就要夸一波自己完美的妻子。

　　齐浣:“大哥你可再别胡说八道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我可不喜欢那样地位太过尊贵的女子，每天相处起来都战战兢兢的，怕掉了脑袋，仿佛脑袋上悬了把刀似的。”

　　孙辰不赞同的摇摇头:“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真的成了驸马，皇上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守寡也不会动你的。你净爱找借口，其实啊，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一定读书读得脑袋里也全是墨水了，所以才不想这么早结亲对不对？”

　　齐浣笑道:“果然还是孙大哥懂我。亲事不可强求，若要是仓促或者被迫完成了，我定会悔恨余生。只有像大哥大嫂这样的郎情妾意、天作之合才是我希望得到的。”

　　孙辰耸耸肩，释怀了:“也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你嫂子这么幸运，刚好就能遇上对的人的。那就暂且不提你这事儿了。对了，你倒是说说看啊，怎么就成了管家了？ ……邱家，我听说近些日子可乱着呢，家里的亲戚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那唾手可得的财产眼睛都发绿。又听闻有个貌美如若潘安的男子上门当管家来着，谁能想到居然是我的好兄弟齐浣呢？”

　　齐浣汗颜:“……”总感觉大哥想算总账啊该死。

　　孙辰挑挑眉，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难道你缺钱？缺钱到我这儿来做个主簿，大哥难道还能亏待了你吗？怎么这么见外呢？坐，来人呐，给我兄弟倒杯茶。”

　　说罢，孙辰拉着齐浣在院子中央的圆桌上坐下了。

　　下人手脚利落的撤下了摆在桌上的棋盘，上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跳着舞的茶叶宛若摇曳生姿的绝顶美女。

　　齐浣凑近闻了闻茶水，鼻翼动了动，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这是嫂子亲手做的新茶吧？真不愧是茶叶世家出来的儿女。这香味实在是美。小弟要真是见外，今日就不会到这儿来麻烦大哥了。我做管家，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为了钱。小弟觉得做生意很有意思，但是做生意又需要本钱，正好邱坤给了我这么个机会，我也就正好接住了。”

　　“臭小子，做什么生意需要你花十几年做管家，有什么生意是要金山银山才能开始做吗？你去问问那些个白手起家的员外,刚开始不也是租个摊子蹲着卖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的？”孙辰不悦地蹙眉,“你啊，嘴巴一闭一合就是一句谎话，脸色都不带变的。嘴上说我和你嫂子是自己人，但我总是觉得你心里还藏着好多的秘密。我还记得，咱们在京都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心防很重的人呢，整天都没个笑模样，也就是……哎，你身边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呢？他们居然没和你在一起？”

　　齐浣喝了口茶:“他们正在路上呢，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了，不过我没打算带着他们办事。我想让他们带着邱家小姐邱佳垚去读书,代替我看着她好好成才。邱佳垚是邱家的核心，虽然我当管家只是为了赚钱,但是……那孩子很像我，我不想她和我一样无助。”

　　“怎么就那孩子了，你自己也才十四罢了，个子还比我矮上一个头，这小体格看起来跟纸糊的差不多。再有，万锦和万寅难道会同意离开你？他们那时候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呢。不过也是，这一对龙凤胎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你要是逃难还带着一定走不出京都去。

　　也不只是他们外貌出众，更因为他们走到哪儿，哪儿都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谁要和你一言不合，他们就恨不得冲上去手撕了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就这种比小孩儿还小孩的人，你确定真的能看管的好邱小姐？”

　　齐浣: “邱佳垚和我小时候的处境像极了，万锦和万寅一定能理解我的。他们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且这世界上，如果连他们我都信不过，那真是无人可信了。”

　　孙辰叹气，拍拍她的肩膀:“你又说这种话，我这大哥是白认的吗？有什么事儿都来找大哥就对了。”

　　齐浣温和的笑了笑:“大哥大嫂的心意我都明白，别说我的事情了，都是些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对了，大嫂还有多久生胖娃娃？”

　　孙辰眨眨眼，掐指一算:“也就是再两个月了，到时候再通知你。别的事情大哥可以原谅你，要是侄女儿出生你也敢不来，你就死定了!”

　　“那是自然，大哥的女儿肯定还是像嫂子一样仙姿玉貌、冰雪聪明。”齐浣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已经小了许多，“只是大哥，外头已经静了下来，我估计现在板子也已经打完了。要不今日就说到这儿吧，邱府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有机会我会再来看大哥的。”

　　“看我？我怕你是只有有案子要办才想起的来大哥我。”孙辰摆摆手，偏过头佯装生气，“行了行了，你走吧走吧，我是没这个本事留你下来吃饭了。”

　　齐浣作揖:“大哥说笑了。小弟实在是琐事缠身，还望大哥见谅。等以后事情都解决了，我赖在大哥家里不走，大哥别嫌弃我才好。”

　　孙辰看着齐浣远去的背影，嘴硬心软地又交代了一句:“臭小子，照顾好自己啊!大户人家门道多着呢。”

　　齐浣打头，两个丫鬟架着行走艰难的白雪，后头跟着几个仆人，浩浩荡荡又回了邱府。
　　白雪疼得嘶嘶直吸凉气，又不得不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她狠狠瞪着齐浣的背影，恨不得把她的袍子盯出个洞来。

　　那些听闻了邱家八卦的妇人们，围观着他们，赞叹也有，惋惜也有，总算认识到齐浣并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