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当年箫鼓》王殊同

4、哎呀灰姑娘

　　2007年读大一，我和平爷、昊子一个学校。
　　国庆第二天，杨未若从天津坐动车来北京，我们三人代表首都人民，热情接待。
　　杨未若和我们三人一样，同在永城长大，是平爷的小学同学，她母亲的妹妹是我父亲的弟弟的老婆，说起来，我们是姻亲，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她。
　　杨未若皮肤微黑，但非常可爱。我们几人在交大看金黄的银杏叶，去北海公园吹冷风，去清华校园憧憬未完成的梦。
　　杨未若对平爷说：“我读小学时，挺喜欢你。”
　　平爷心中小鹿乱蹦，暗自欢喜。
　　国庆后的一个周末，平爷拉上我，上了去天津的绿皮车。
　　绿皮车慢得像蜗牛，两人在天津月牙河火车站下了车，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为了省钱，我们决定走路去杨未若的学校。
　　平爷：“她学校就在东南方，我们一直往东南走，准能到。”
　　我：“好主意。”
　　十月的北方已有些许冷，更不说是半夜。为了驱赶寒冷，平爷买了包红塔山，我买了包瓜子，在冷风中走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杨未若寝室楼下，我们找了个网吧，坐到了第二天早上。
　　平爷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杨未若。
　　当晚杨未若请吃饭，我们叫上了两个在天津的高中同学，其中一个叫吴亦成，吴亦成也认识杨未若，而且很喜欢她。
　　吃完饭后，吴亦成失踪了，我和平爷四处找寻，终于在五百米外的一个湖边找到了他，他躺在地上，烂醉如泥，身边两个二锅头的空瓶子横在不远处。
　　原因只有一个，求不得。他喜欢她，她中意其他。
　　平爷：“幸好没有跳湖。”
　　我：“每个学校都有指标的，估计今年跳湖的指标用完了。”
　　我们把吴亦成放在自行车上，推了回去。
　　回到北京的另一个周末，平爷拉上我，两个人挤着公交，往香山去。
　　由于车上有不明乘客放了个臭屁，威力无比，烟雾缭绕 ，实在受不了，我们提前一站下车，走路去香山公园门口。
　　平爷：“大爷的，真臭。”
　　我：“有种你也放一个。”
　　平爷：“……”
　　我：“到香山干嘛？”
　　平爷：“杨未若班上集体出游，估计一个小时后到这里。”
　　原来是要途中拦截。
　　我想起杨未若的样子：“杨未若这姑娘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黑，像个灰姑娘。”
　　平爷点了一支烟：“滚，你这是嫉妒，什么灰姑娘，你懂个屁。”
　　我：“刚才公交上的臭屁？”
　　平爷掩饰不住心中愉悦，在一旁唱起了歌：“怎么会爱上你，我在问自己...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吹了一个小时冷风，终于等来了杨未若，平爷悄悄绕到她背后，杨未若转过身，容光满面。
　　在别人的幸福旁边，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现在想来，似乎可以用嫉妒来形容，因为那时我才十八岁，仍是个书呆子，对这些不是很懂。
　　那天我用摩托罗拉基本没有像素的手机，给他俩拍了很多照片，平爷抱着杨未若，游山玩水，幸福无比。下山后，平爷把杨未若送到火车站。
　　晚饭时，我们叫上昊子，去食堂要了咖喱牛肉饭，每人一瓶二锅头，对饮三人。
　　从此，平爷每周末都要坐上去天津的动车。
　　那时很多人都还在用mp3听歌，平爷的mp3上，每周都在更新歌曲。
　　动车岁月第一周，平爷：“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动车岁月第二周，平爷：“我来到，你的城市，熟悉的那一条街。”
　　动车岁月，第三周，“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掉眼泪。”
　　第四周：“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第五周，“你爱我还是他，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你为谁在挣扎。”
　　我：“有情况。”
　　平爷：“杨未若班上有个吉他男，一直在追她，妈的个巴子，这个傻叉说为了吉他可以放弃一切，为了杨未若，他可以放弃吉他。”
　　我：“还挺会哄啊，有你帅吗？”
　　平爷：“怎么可能？”
　　我：“那不就得了，是不是因为你距离太远。”
　　平爷：“不远啊，就他妈一百多公里。”
　　我：“鞭长莫及。”
　　第六周，平爷：“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第七周，“ 我想你已表现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你没有舍不得。”平爷分手。
　　平爷点了根烟，烧了给杨未若写的信，撕碎了剩下的信纸，扔进了茅坑。
　　“我听遍了你喜欢的歌、看遍了你看的风景、走遍了你踏过的路，你却依然还是那个陌生的你。”
　　食堂，咖喱牛肉饭，一如起初，二锅头，三人对饮。
　　平爷的初恋，七周，七首歌，七趟来回动车，七个挥之不去的美好与苦涩。
　　我：“你的故事很短暂，但是很凄美。你知道海角七号吗？七天，七封情书。”
　　平爷点了支烟：“什么他妈七天、如家，还有那他妈什么汉庭，都给老子滚一边儿去，老子不在乎。”
　　我和昊子默默地把自己的酒倒在地上：“说得好，都在酒里，干了。”
　　平爷：“干了。”
　　十二月的北京夜晚，雨雪霏霏，对于南方的我们，下雪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三人坐在椅子上，见鹅毛大雪落下，无心外出。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2015年，毕业四年，过年回家，我和平爷走在街上，迎面碰见杨未若，她身边还有两人，素未谋面。
　　我们刚要开口打招呼，只听见街旁一家商店的音响高声放起了歌 ，一个干瘦的店员跟着音响撕心裂肺地唱着：“我再见你的时候，你已牵别人的手，旁边还跟着个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