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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端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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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自浑沉中醒转,已是夜深。
我脑袋犹自被一团团热意挤得发晕,初初看东西还是一些模糊的怪影,但也能逐渐分辨周围。
油灯如豆,黯淡照着墙上的弓箭兽皮,后边是石炕石案,角落好似还藏着几坛子酒,想是到了钟老的石屋里面。
外面的事物已悉数移进来了,人,狐狸,猴子,包括这火……呃,眼前火盆里的这堆,应是重新生的。
我瞄着这火盆许久,头脑里木木的,依旧没想起是何时晕厥过去,样子有没有很丢脸,心念有些乱糟糟。
好在他们没把我丢在外头挨冻。
“莫要大动。”
脑后蓦地飘过一声轻呼,我振作半晌,极费劲地扭头看一眼,就见南烛一张月颜离得好近。
“你……”
她蹙着眉,神情些微窘促,脸边还沁出可疑的绯色,闷闷好一阵,才出声道,“你,压到我腿。”
我低眼瞄去,自己一只手肘正支着她大腿,动静很大,碾得也十分用力……
我立刻挣直腰身,飞快撑坐起来。
这一起我自认做得不着一丝惊慌痕迹,她亦垂眉敛唇,轻轻揉捏着腿,一时间,两厢里便流窜起某种不动声色的尴尬。
好在半路中及时杀出阿灼这程咬金,纵身跳上她膝头,蜷爪趴定那儿,一边拿头顶殷勤蹭主人的手,一边将白尾巴摇得欢快,忙碌中狐狸眼还不忘递来幽怨一瞥。
“啧,原来是它睡觉的地方。”
旁边钟老正绷整弓弦,坐看半天热闹,呵呵言道:“被姑娘占了这许久,也难怪小东西要同你置气。”
我:“……”
捏了会儿眉心,印堂间灼感虽渐转淡,却久久未真正散开。
心胸之内,亦有殷殷热度盈盈展转,追随着我的呼吸心跳,起伏连绵,似将慢慢化作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可我的初衷是留下她,而非据为己有。
在此之前,青垣到底用巽阳功做过什么?
我回头望一眼,此人正在石炕上闭目调息,身势清冷,神容寒峻,不容等闲进犯。
“你掌伤发作时,他就是如此。”
南烛跟着掠过一瞥,低声道,“你现在千万别靠近他。”
“为何?”
“他的功法,似乎可将内息贯通内外,我先前不知,被震开了……”
她声音越发轻下去,怕是已渐渐忌惮那人。
我回想下之前的情状,她被震出去的那会儿,委实太过惊险。
“天亮后,我们就离开。”
我欲使她稳定心绪,明日要走的路尚未可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精蓄锐。
她柔柔“嗯”一声,怀抱阿灼,靠着背后的木柱,徐徐阖眼。
一切倏忽转静,火盆中哔剥有声,将室中又添得几许安宁。
安宁得让人禁不住想念。
我漠然打过两个哈欠,不理会它们。
将将准备继续养神,冷不丁一道熟悉人声裹着雪碎,随门开的刹那,倏地闯进来。
“叶姑娘要去哪里?”
面前火焰被吹得乱摆,我忍着心烦,斜眼朝那厢一瞟,卫游,单乐,岳西籁,三个人齐整整堵在门口,一点风都漏不进来,好生体贴。
“我要去哪,你在意?”
卫游的脸本来苍白无色,听罢,眼神冷冽了那么须臾,显出几分生气,嗯,也有几分生气。
我有点好奇他在气什么。
“南姑娘与掌门有约定,一个时辰内,若能走出玉虚峰地界,便放你们走。”
可惜他很快把那点气闷掩去,正色道,“但你们没做到。现在,请跟我回去。”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的一声冷笑,源自青垣。
卫游循声相望,端量他两眼,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是林欲静叫你们来的?”
青垣独坐在彼,两指捏起自身一角衣襟,一面淡道,“这么多年过去,那厮教徒弟的本事,哼,当真越来越下流。”
单乐和岳西籁顿时脸色一变。
卫游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生气显怒。
随后转过来,朝青垣抱拳道:“杨师叔,别来无恙?”
身畔一阵细小响动,南烛睁开了眼。
“看戏就好。”
我偏头轻嘱,她微作颔首,身形不动,一双眼睛在青垣与卫游三人间徘徊,隐隐着谨慎。
旋即就听得青垣低低一声“唔”,一声叹息:“很多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言语间,竟颇具唏嘘。
卫游抿紧唇,沉静躬身,又是深深一揖。
青垣斜眼窥着他这番举动,面色缓缓柔和下来:“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师叔昔日仁厚宽恤,待弟子等如亲如友,岂敢或忘?”
我欠了个身,不大习惯卫游此刻这么毕恭毕敬的模样。
“哦,多年不见,老实人也学会拍马屁了。”
青垣取笑他一句,接着转口道,“马屁很响,但你想就这样带走两位姑娘,可没那么简单。”
卫游神色滞了一下:“师叔……想要如何?”
青垣不语,只掀起眼皮盯着他们,看人如看枯木野草,野草遇火,须臾燎原,隆冬枯木,亦难逢生机。
“不如,你们先进来?”
钟老把门口这几个后生打量好几遍,他们站在那儿,不进不出的,终归非常晃眼。
“夜里风大,路上更险,你们即便不怕,但也别强拉着人家小姑娘一起受罪啊。”
他说完问我:“姑娘,是不是这个理?”
我偷眼瞧了瞧,卫游三人脸上忽红忽白的,想必难堪得紧。
“前辈,我身体弱,您知道的。”
捂唇咳嗽三两声,我又续道,“这山里的风,委实磨人。”
这咳倒是真咳。
我内里的寒掌劲意,虽遭过巽阳功打压,然仅那么半刻,没起什么大作用,这会儿无外力阻碍,便时不时窜脱一下,搅得我胸膛中忽凉忽暖,忽而气息滞涩,不怎么好过。
“还是很难受么?”
许是咳得太真切,南烛又忧心起来。
我冲她摇摇头,说道:“只是一股逆气,不会太麻烦。”
她皱着眉,愁云仍结。
而听得卫游闷声开口:“叶姑娘,切莫小看家师的功力。请随我回去,玉虚峰上有许多丹药,定能治好你的……”
“是你师父打伤了她,还能拿出药救人?”
青垣不等他说完,已哈哈怪笑,“是林欲静自己有病,还是你蠢?”
卫游僵在彼处,一言不发,神情将沉未沉,俄而抬头,压着眼色,黯然投到这边。
我顿时老大的不自在。
“在你带我回玉虚峰之前……”
我暗地寻思着,心绪始终难以按耐,便道,“能告诉我几个问题吗?”
他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这决定,我会愿意跟你回去,”
我将侧旁的轻剑若夜拈来,于手中绵绵摩挲,口里淡声答他,“还是你我,再打一场。”
轻剑应声幽鸣,微锋乍现。
“你总是要争。”
他叹息出声,未名无奈。
“不争,就由着你们欺负么?”
我觉得好笑,他是什么人,也敢对我用这种教训口吻?
但看卫游眼色愈深,两道长眉越发凑紧。
“卫师兄,早做了结吧。”
单乐见他踌躇,于是又道:“这里有我和岳师弟在,你只管进去就好。”
卫游长呼出口气,黯然道:“那辛苦二位师弟了。”
那两人摆手,折身站开。
我望着他迈步进门来,又在原地停驻,回身将门关了。
“你很细心。”
我夸奖了下,稍稍同情他的两个师弟,随他连夜奔赴到此,还得守在外面吹冷风。
“怕你长翅膀飞了。”
他倒是面不改色,回过来这么一句,只听得我无端一阵恶寒,伸手往火盆里多添了好些柴。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青垣的目光冷冰冰跟着他,看他一步步前来,到我身周,眉头拧了拧,“你们要打,就出去,别弄坏了钟老的好房子。”
“是。”
卫游应承一声,移目瞧我:“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叶姑娘。诚心相询,望能各取所需。”
哦?倒显得我心地狭隘了?
“好啊,各取所需。”
我一点点平复下心念,一遍遍告诫自身,此情此境,切不能乱,不可轻躁。
“你先问。”
“凌兄弟,是不是还在人世?”
他问得直接,我猝不及防,身旁的人呼吸也随之震颤。
我转眼看看南烛,她别过脸去,收紧臂膀搂住阿灼,容颜亦埋进狐狸的颈毛里。
或许她一直在等这个答案,可我现在看不见她的情绪。
而卫游仍在质问:“请叶姑娘明言,是还不是?”
这人大约觉得我还不够讨厌他,极尽火上浇油之能。
“怎么,你们这两日竟没找到吗?”
他憋得一阵,沉声道:“崖下没有尸首。”
听闻此言,我便见南烛的肩膀微微地抖。
“哦,也许是被鹰啊鸮啊之类的吃掉了吧。”
“玉虚峰附近从没有这些东西。”
说着,卫游撩袍蹲下来,平静瞧我,“我相信,叶姑娘你不是无情之人。”
这是我第一次,在对决以外的情形与他这般临近。
突然发现,这家伙的眼睛确实很澄净,略微像雪山丛中的河渊,行于险峰冰涧,浅隐着温润之泽,然而我仍眷念幽潭深处那影魂,不倦此血海孤风,他这种,我越看越不舒服。
甚至还生起一巴掌削过去的冲动。
“原来在公子眼里,我还算个好人?”
我想笑他浅薄,但又觉得何必好心去点醒,他相信的,我就是了么?
“钟老,晚辈那匹马,还拴在外面吗?”
钟老本待在那儿旁观,被我突兀一问,先是愣了下,随后摇头,笑道:“我牵去后头草棚里了。这大冷夜的,怎能让它也遭白罪?”
说话间,屋外的风声骤急,呼啸连绵不绝。
“看来我得再去瞧瞧,可别让这鬼风掀了。”
他慢慢站起身,想是坐得久了,腿脚有些麻痹,不得不拿起手边一根木杖,颤巍巍去开门。
我瞧得歉然,温声道一句“前辈受累”,钟老一摆手,拄着杖径自去了。
卫游随之侧目,扫过一眼杵在门外的两人。
门很快又被关上。
“烦请叶姑娘莫再岔话,早早告知在下。”
“噢,心疼你的师弟们了?”
我不去对他目光,低头拾了一根柴枝,一寸寸折断它,“你问归你问,我答不答,要看你自己。”
他声线一冷:“怎么说?”
“我的坐骑,你应该见过两回,就是那匹白马。”
我把手里的小碎枝丢进火里,暗吸口气,尽力稳静心思:“小遥峰上,徐子郁告诉过我,你们在玉虚峰发现它的时候,马鞍上还挂着一只黑布袋子,是真的吗?”
他凝了一瞬,答道:“是有这个东西。”
我的心跳不自禁快起来:“袋子里……是什么?”
就见得他神情微动,越发严肃。
“叶姑娘,那并不是什么好物件。”
“可她对我很重要。”
下一时我只觉恍惚,居然会这么轻率地向他道出心事,即便他不知丝毫内情,也悔得牙根都痒。
却听青垣在那儿“唔”一声,气定神闲:“我是不是也得出去回避?万一要是姑娘的秘密,却被我听到,那可不妙啊。”
“不必。”
我搓了搓发疼的额角,感觉耳根子也在烧。
卫游不再望我,敛起目光,就近寻了位置坐定,缄默对火,若有所思。
片刻后,忽地沉声开口:“既然叶姑娘执意,我便告诉你。”
一下子,屋内的呼吸声似乎全消失了。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剥了皮的狼头。”
他说得平淡,我亦感到一股血气冲上头顶,道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惧。
“除此之外呢?”
“你不怕吗?”
我笑:“又不是我亲眼所见,何必大惊小怪。”
他一时怔住,沉吟须臾,缓缓道:“此狼头骨肉鲜润,应是刚被剥皮不久,其外尚裹有一层血水结成的冰,颜色极深,非同寻常,我阳止师弟医家出身,识出为毒物,却不知是哪种毒。”
“这畜牲死得真惨。”
青垣听着,唏嘘了下,问他:“可有查它吃过什么?”
“师叔细心如旧。”卫游微作颔首,道,“我们那时仅得一个头颅,难以断定它是被人毒杀,还是误食剧毒之物,便切开狼嘴,竟从舌下找到了半截人指。”
我骤觉毛骨悚然。
“这东西,你们后来如何处置的?”
“我们本想将此物交与掌门,但被你们那位女将军拦下了。”
“她?”
“嗯。”
卫游思索一回,说道:“当晚,她与那个使棒的喻姑娘好像起了争执,两人一路追赶到山门这附近,喻姑娘身法快得诡异,眨眼不见踪影,女将军本欲再追,但发现你的白马后,便停下了。”
“那狼头,还有人指头,她都看到了?”
“是。她那时脸色很差,似是在生气,却又像害怕,我问她是否知晓白马来历,她言,这是她的马,在雪原上走失,却想不到它会这样回来……”
“她就说了这一句,关于别的,却一字不提,只言此毒厉害,要我们尽早将狼头这些,连同袋子一齐烧掉,以免沾染毒物,徒生祸害。”
“她不肯多说,我也没有多问,当即同师弟们点起火,把这几个东西全烧了,她看着我们烧完,用雪掩盖掉灰烬,才放心离开,牵马回了小遥峰。我心思此事蹊跷,但也是后知后觉,且证物已销,便嘱咐诸位师弟先不要声张,不然惊动长辈,必使宗门不宁。”
我一字字听着,心下想,她又害怕了,与我有关的,她总会害怕。
“你说的,我能信几分?”
卫游的呼吸声随之一窒,眼里瞧着不太高兴:“叶姑娘若是不信,又为何来问?”
我不答,尚觉是然,暗地亦感慨起某些大骗子,扯了那么多谎,以言语作刀,更手底做绝,偏连最不起眼的破绽也藏不住,从而前功尽弃,为我得知。
念及如此,我便咽不下一口恶气,又在心中咬牙切齿,恶狠狠骂两句大骗子。
正骂得痛快,却见青垣的眼光掠过来,甚有玩味。
“姑娘,这白马一会儿是你的,一会儿是那什么女将军的。哼,它究竟是谁的马?”
“大白由我一手养大,自然是我的,她是冒领。”
我耐心跟他辩解,虽则这解释多余,但在外人面前分清孰我,能免去许多麻烦。
“既是你的马,那这东西是送给你的了。”
“恶心玩意儿,也配说送?”我冷笑出声,“这叫做挑衅。”
卫游的眸光忽沉。
青垣的神情也微妙起来:“何出此言?”
我觑着他,凉声道:“我的马丢了,有人找到了它,还夹带了这东西一同送上玉虚峰来,会是好心么?”
“不是。”
卫游目投虚空,斟酌着道:“昆仑守山卫五十四人,皆是修为极高的老弟子,日夜交替巡视诸峰上下,从未间断。此人避开我们所有耳目,让白马凭空出现在门口,后还能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足以见得其手段高明。”
“是啊,可如果是好意,用得着这么鬼祟?”
我又取了根干枝,凑到火上点燃,瞥一眼卫游,“当然了,说不定也是怕被人拦在门口,打个不眠不休吧?”
他正自凝神思索,闻言抬眼,稍微不悦:“叶姑娘,守山卫担负重任,就算曾经冒犯过你,那也是分内之事,我……更无话可说。”
我眉梢没禁住一挑,这急转而下的口气真让人防不胜防。
“若总与你计较这些仇怨,那这辈子,谁都别想太平。”
他动了动嘴唇,应是还有话说。
但我没时间等他说什么:“我以为,或许这东西,不单单是向我寻衅。”
他眉头越发拉扯不开,闷声片刻,说道:“叶姑娘的意思是,那个人对昆仑派,也是这般?”
我咳嗽一声:“如果贵派在此地的威名,足够震慑一方,我想,他应会忌惮几分,而不是直接扔个狼头来这么任性。”
卫游一时无言。
“昆仑山这一带,除了昆仑派的名头,就剩西边的恶人谷了。”
青垣捻起髭须,漫漫道:“早些年的恶人谷,对昆仑派的确不怎么尊敬,常有人上玉虚峰没事找事,不过都被打回去了。”
我问:“他们如何找事?”
“来三四个人,不知道哪般货色,将一面恶谷的红旗幡竖在山门口,嚷嚷着要昆仑掌门出来说话,又不说究竟想干什么,不大懂礼貌,我看得碍眼,一人赏了一掌。”
青垣轻描淡写回忆一番,又道:“如姑娘所言,那狼头是有人故意挑衅,我最先想到的即是恶人谷,但他们一贯当面对峙,手段简单,不拘小节,不会弄这种晦气玩意儿。”
我寻思了下,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又闻卫游郁声搭腔:“既不是恶人谷,那会是什么人?”
他注视过来,眉眼沉郁。“是你的仇人?”
我沉默了下,心头云雾从未清静一刻。
“他做这些,无非想证明一件事。”
手里的柴枝也烧得差不多了,我搁至火盆边,微微叹气,“他能轻易找到我,哪怕我在昆仑派。”
“找到你?”卫游显出一丝讶然,“然后呢?”
我回过脸,认真看他:“然后,就像那个狼头一样。”
他寂寂一会儿,转言道:“知道是谁吗?”
脑中萦念辗转,我反复寻思,没有答他。
“此人视我守山卫如同虚设,于本派不利。”
他状似几分耐不住,又道,“请叶姑娘直言,或许我能出手相助。”
“人选太多,猜不过来。”
他立刻愣在彼处。
我起初确有意牵扯他进来,一道查那个神秘祸首,毕竟在这儿,人心比风雪更难捉摸,暂且多一个或者一群帮手,总比四面为敌要好。
但这样,非常不厚道。
“小姑娘如此年纪,便招惹无数仇怨,又身负此等伤病,啧啧,且看你将来如何收场。”
青垣这两句言语笑得我当真好烦。
“我自有主张。”
我表面依然端着风平浪静,此时此地,心再急都无用。
“多谢卫公子为我解惑。”
再度转向卫游,我拿捏一番,问道:“然而,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我记得有一回,你有事要找公输将军,因不能进入小遥峰,所以托付凌亦之前去传话。”
我凝眉追忆半刻,淡声道:“应是我们上山的,第十日吧?”
“不错。”
他点下头,接着道,“但有事的却不是我。”
我这颗心,登时又高高提起。“是谁?”
“从山下来的,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