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菇爬上墙》蜡像馆

8、第八章 多多和宝宝

　　天不随人愿，况且很多时候也不是天的意思。

　　你要是问何芊，大白天见鬼好还是大白天见杜诚好，她可能很难作出抉择。比如今天这个日子，如果能睡在寝室对着电脑看动画片，那就绝赞。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杜警官的出现无疑是给鲜菇当头棒喝，连苏苏都佩服杜诚的侦查能力，连声唏嘘：“这丫长了一只狗鼻子？这么远都能找到。”

　　鲜菇想起先前苏苏的帅哥言论，脱口而出怂恿她：“现在去告白？”

　　苏大妈紧张地胡言乱语：“那谁啊，我们先回去，等下小食堂就关门了。”

　　珠珠不能理解：“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好，还有我们刚才。。。”在她没有说完之前，就被苏苏呵呵呵的奸笑声打断，硬是在原地转了一个方向糊里糊涂地被拖走。

　　鲜菇也嬉皮笑脸，没事儿似地要跟着她们一起走，却被正义的化身提溜了回来：“你上哪里去？”

　　“噢，我就是去边上打个电话。”鲜菇说话也缺乏必要的逻辑性。

　　他眯起眼睛玩味地问：“你手机不是没电了么？”

　　鲜菇咂舌，他不提几乎都要忘记了“——我是说，我去边上用IC卡打公用电话。”一个谎言的诞生，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支撑。抬头四处看，在视力1。5的范围内，还真难寻觅电话亭。

　　杜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就可以，上车吧,边走边打。”

　　“哎——”鲜菇一声长叹地接过他的手机，是一款毫无惊喜的Nokia N73，一点都不卡瓦伊的大块头，何芊耷拉着脑袋惆怅地跟着走。

　　刚走两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街边挑担子的瓜果小贩说：“我去买点水果晚上吃。”

　　杜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说什么之前，鲜菇已经一屁股钻了进去，豪迈地对农民大妈说：“给我挑四个伊丽莎白瓜，还有黄瓜，来一根又粗又大的！”

　　农民大妈也不含糊，拿起四个瓜就装马甲袋，还是那种红白条文的透明袋子。再有那黄瓜，她挑了几根掂量在手里问何芊：“够不够粗大？”

　　何芊详细地比对了一下，在杜诚一脸惊愕中选了一根最粗最大的。然后付了钱，一股脑地把这整袋子很重的东西扔给杜诚。

　　上车前何芊一直担心这袋子会不会破，不过事实证明它还算□□，坚持到杜诚把四个瓜一根黄瓜安全地放入后备箱。

　　正义的化身还是那个样子，这哥哥完全没有打盹儿的时候。何芊讨教地问：“你吃得什么补品，血尔还是太太乐？”

　　杜警官扣着保险带没怎么听清：“什么？再说一次。”

　　借给鲜菇几个胆子她也不准备再说，开始摆弄他的手机。

　　为什么屏保是这么难看的颜色，湖蓝湖蓝地，屏幕上还没有贴膜，被钥匙之类的东西刮得发毛。要是用四字真言总结这个手机，那就是惨不忍睹。

　　著名的天涯八卦上有一个类似经验谈的帖子，说要窥探一个男人秘密，最好的方法是用他的手机玩自拍。还一定要摆那种最洛丽的姿势，那样的做法是初级阶段，中级阶段是犹如何芊这般，明目张胆地看，什么都不忌讳。

　　从短信到通讯录到通话记录媒体库，一丝惊喜都没有。最可恨的是，她这才发现警察同志们是不发短信的。不过也难怪，难不成罪犯杀人放火呐，警察们还悠闲地打字？咱纳税人的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呦。

　　杜诚对她的行为不能理解：“你不是要打电话？”

　　“我忽然想起来，不打也可以。”说这话的时候手指飞快地按着贪吃蛇。

　　“喏，给”杜警官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袋子里拿了一包大白兔扔到后座。

　　鲜菇一激动，贪吃蛇撞到了墙上Game over：“你发工资了，还是发善心了？”她撕开袋子，捏了一粒放嘴里。

　　“买肥皂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他回答得很随意。

　　“噢噢，好。”鲜菇是嚼着奶糖玩贪吃蛇，没有诚意地敷衍着。

　　这一段在修路，两道并一道，即便是休息日也有些堵，何芊不着急，慢慢开吧开一晚上才值。双向四车道的路原本就挤得满满登登，到了并道口，外侧的车都在打转向灯，伺机插进内车道来。所以在这里，车龙基本就是停滞的，当然还有人为了让插不让插长按喇叭，惹得何芊的贪吃蛇又撞墙。

　　“谁那么缺德。。。”何芊懊恼地向窗外看，试图找出那个按喇叭的司机。车窗边有个过路的女人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这条马路的人行道很窄，那女人几乎就是贴着这一条车龙在走。她的穿着在何芊看来很奇怪，灰色的孕妇裤，灯笼腿的那种。红色的厚外套，跟这个季节似乎差很多，还有一块粉色的毛巾包住头发。怎么看这装扮都该是病房里某个刚生产不久的产妇。女人不胖，脸色不太好，眼神凝滞，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似乎拖着腿在走，更奇怪的是她走得并不慢，青天白日里像个孤魂儿在无知觉地飘。

　　何芊犯嘀咕，大白天遇到杜诚之后怎么还买一送一继续遇到鬼呢。

　　她在后座猛地拍杜诚的肩膀：“快，下车。”然后自己打开门，冲了出去。

　　不过以一个八百米测试差一秒就不及格的人来说，何芊的长短跑项目还真不咋地，气喘吁吁小跑了一路，还不及杜警官靠边停车之后追出来的速度。

　　他一把就扯住鲜菇：“怎么？”

　　何芊跺脚：“你追我做什么？前头那个！”她用手一指那个外八字小跑的妇女。

　　杜诚还要追问原因，就被何芊吼了回去：“你再不追，就要出人命了！”

　　鲜菇在严肃的时候，说话很有权威性，杜诚甩开胳膊就追了上去。在十几秒之后，我们的警察同志不辱使命地把人给留住。

　　鲜菇刚吃完饭，越跑越岔气，不过这也管不了了，急奔一百米。看到杜诚已经压制住那个妇女，何芊这才蹲下来喘气。妇女不哭不闹也不反抗，只是很惊恐地看着他们。

　　何芊第一句话问：“你孩子呢？”

　　妇女眼中一亮又黯淡了下去，挑了挑眉毛只是把手里的手机握紧。

　　“孩子呢？你把孩子丢了？”鲜菇很焦急。

　　“没——”她迟疑地吐出一个字。

　　何芊张开双臂抱住她说：“你不要怕，我们是好人，是来帮助你的。你是不是觉得非常空虚，失眠得很厉害，觉得累，怎么都睡不着，没有胃口，掉很多头发，脑袋也痛？”

　　年轻的妇女没有动，任凭何芊抱住她。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没有奶水给宝宝吃？是不是担心宝宝不能健康长大？”

　　这个女人开始哭泣，语无伦次地说：“奶水。。喂奶。。我去喂奶。。我老公叫我回去喂奶。。。”

　　何芊搂住她就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们先上车好不好，车上有水有药。吃了我的药，你就会好的，就会睡得着。然后慢慢地你的孩子就有奶水吃了，再慢慢地他就一天天长大，很健康很活泼呢。真的！”

　　年轻的妇女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你说得真的？”

　　“对啊，你看。”鲜菇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夹，在比扑克牌薄一点的名片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上面写着“英国红十字会——威斯敏斯特分会”这一串英语单词并且画着一个红十字标志。

　　鲜菇指给妇女看：“喏，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是红十字会。你认识红十字会的吧。”

　　“嗯。”妇女肯定地点头。在何芊的搀扶下往车子的方向走，鲜菇就像小喇叭一样在这妇女耳边嘀嘀咕咕个不停。杜诚跑上去启动了车子，后面排队的司机非常气愤，开始骂人并竖起中指，杜诚懒得跟他们废话，从车窗口伸手去把蓝色的警灯挂上。虽然他还没有拉响警报器，只是这么挂在车顶上，就完全镇压了后头的所有不满，大家乖乖地排着长龙，直到何芊把妇女引进车厢，杜诚打火车子再次启动。

　　从生理上解释，母体在怀孕期间会分泌出许多保护胎儿成长的荷尔蒙，但在产后七十二小时之内逐渐消失，改为分泌供应母乳的他种荷尔蒙。在这段很短的期间内，母体内的荷尔蒙因此发生剧烈变化，而导致精神上种种不安，如头疼、轻微忧郁、无法入睡、容易掉发、手足无措等症状，这就是所谓的“产后忧郁症”。

　　何芊很明白，眼前这个病例已经是不仅仅是轻度的忧郁，再不治疗，可能发展成产后精神病。

　　鲜菇在万能白色米奇包里摸了半天，摸到那只贴得看不清真面目的“米奇”手机。据苏同学和另几位同学的不完全考证，它曾经是一款索尼爱立信W900，至于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一只米奇手机，罪魁祸首就数鲜菇无疑。

　　在手机相册里翻了好一会儿，找到小侄子的一系列照片，显摆地给那女人看：“我家宝宝的照片，好不好看？”照片上的小宝宝正闭着眼睛在吮手指，恨不能把一只手都放进嘴里。肥嘟嘟的小腿支棱着，身子还半扭着。拍这个照片的时候，老哥甭提多夸耀，说这娃娃从小就有歌唱家的天分。

　　女人忽地很激动，又哭又笑地抢过何芊的手机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还给何芊：“你们结婚多久怀上的？”她指的分明是何芊和杜诚。杜诚猛看了几眼后视镜，没出声。

　　何同学说话从来就没有把门的：“两年呀。咱家宝宝可爱吧？小名叫多多。”

　　女人又对照片看了半天：“我看看多多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鲜菇一趔趄，心想自己的侄子像杜诚这总不象话：“当然像妈妈喽。”

　　“不对不对，你看这小鼻子，你看这黑皮肤。爸爸你说话啊，像爸爸呀，像爸爸是吧？”女人拍着驾驶座的椅子背去征求杜诚的意见。杜警官哭笑不得，勉为其难地点头。

　　女人忽然想起什么来，也给何芊看手机：“我宝宝没有你们那么大，才五天。”她伸出一个巴掌表示五，眼里满是骄傲。

　　何芊紧张地接过来开机，随着诺基亚的传统开机动画，两只手慢慢撑开，何芊的情绪也高涨，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信号满格，电池只有最后的一格，闪出来的是一连串短信，家里的人铁定是急疯了。

　　女人嫌何芊动作慢，动作很大地抢过手机，调到相册：“喏，你看，你看呀。”

　　宝宝的照片只有一张，还是个全身皮肤皱皱的红彤彤的小家伙。

　　女人还要让杜诚看，从后面把手伸得老长：“你看啊，喂！你看呀。”

　　杜警官连声说：“好好好，宝宝长得真好。”

　　何芊花痴状调侃他：“老公，你看看她家的宝宝才这么点大喏，啊呀真的是喜欢死了，咱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鲜菇看到杜诚在后视镜里头拿眼瞪她，她向来就是逞个嘴上舒坦，至于你要瞪你就瞪吧，把眼睛瞪爆了，她还是这般口没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