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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陈昀走入了店内。

      店里一眼望去几乎满座,十几个服务员穿梭在桌椅中间,他们手上端着的无一例外都只有一个砂锅,砂锅打开之时,整个店内都充盈了难以言说的香气。

      陈昀在茫茫人群中找到了道士张林。他这么多年来锻炼的演技还不错,急急忙忙跑到了张林桌子旁,喊他叔叔。

      张林茫然地抬起一只眼皮,像是默认了他的喊法,随后又耷拉下去,瞪着空无一物的桌子。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一只砂锅,锅盖下还冒着热气腾腾的气泡。他放下锅,先替陈昀拉开了椅子。

      “来找你叔叔吗,小帅哥?”

      陈昀点了点头,表情焦急。

      “你叔叔在吃饭呢,菜刚来,要不小帅哥你也吃点,再跟叔叔一起回去吧,我们砂锅多香啊。”

      服务员说着就拿起了砂锅盖,张林的眼珠就凝在锅里一动不动,身体前倾,舔舐着嘴唇,显然是饿极了。锅盖打开的一刹那,陈昀被热气一熏,仿佛有些头重脚轻般的陶醉感,锅里沉浮着核桃和猪脑,汤色带着点绯红,看起来半点油末也无,望起来汤水澄澈,然而再仔细一瞧,又觉得升腾而上的热气熏得眼睛都模糊了,竟然瞧不见碗底。

      服务员给张林盛了一碗汤,张林几乎是凑在了碗前,也不用勺子,抬起碗来喝,喝一口,便发出一声感叹,也不顾嘴唇被烫的鲜红,就把汤喝完了。

      “小帅哥我也给你盛一碗吧。”

      服务员问陈昀。

      陈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仿佛对这汤也极为感兴趣,他闭着眼去闻味道。

      “好香,你们这个是什么汤啊?”

      “核桃猪脑汤,以脑补脑嘛,小帅哥还在上学吧,多喝点。”

      服务员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陈昀舀起一勺,吹了吹,喝了一口汤。说来也是奇怪,他闻着这汤香气勾人魂魄,喝入口中却也只是寻常味道,怕还没有王和尚煮的涮锅水好喝,仿佛连盐都没有加。

      服务员在给张林又盛了一碗后离开,去招揽其他客人,完全没有在意贸然进入的陈昀,想他大概会跟他叔叔一样沉湎味道无法自拔。然而陈昀越喝越难受,勺子戳入猪脑时甚至还流出血来,整个汤的颜色越喝越红,味道淡的令人发指。陈昀勉强撑着喝了小半碗,就觉得自己再也喝不下去了。而他对面的张林已是不满足用碗喝,直接拿起了砂锅往嘴里灌。

      陈昀帮他把半生不熟的猪脑夹出,放到自己碗里,随后假模假样去柜台付钱。

      他是第一个起身付钱的,其他客人正喝得无法自拔,服务员们也忙着加汤——他们直接拎了个水桶,舀起汤就往砂锅里倒。耳在柜台后坐了个年轻帅哥,五官大概像陈昀在哪家墙壁上看到的海报一般,嘴里还嚼着东西,与前来结账的陈昀面面相觑。

      年轻帅哥一个停顿,血丝就顺着他嘴角下来了。

      陈昀开始发挥他高超演技与真实抱怨相互配合的技术。

      “你们这是什么砂锅啊,巨难吃,猪脑都没熟透,闻起来还挺香的,放罂粟了?”

      年轻帅哥擦掉了嘴角血丝,半撑着柜台,站了起来,他比陈昀高出了一个头,夏天就穿着那种类似和服的衣袍,宽宽松松,从上而下瞪着陈昀。

      “看我干啥,结账结账。”

      “等等,你不喜欢喝这汤?”

      年轻帅哥开始质问陈昀,陈昀朝天翻了个白眼——这点他跟王和尚学了个十成十,大概是委托方砍价还价的时候,王和尚往往会这样,说命都要没了还珍惜这点钱,厉害厉害。

      “当然不喜欢,你们厨师自己喝过没有,煮的难吃成这样也是个水准,快点结账吧,我阿姨还在等他回家呢。”

      年轻帅哥显然不想放陈昀离开,他伸手按住了陈昀,双方之间气氛有些紧张,忽然年轻帅哥朝着陈昀抛了个媚眼。

      “真不再试试了?我就是这里的厨师,煮的那么好喝,你都不喜欢?”

      年轻帅哥暧昧地笑了,他着实长得太过于好看了,像海报上这样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姣好,靠近说话时仿佛自带一段让人脸红心跳的魅力。然而帅哥不知道陈昀满脑子都是王和尚那本神异经上的图案,一个拼凑起来的奇形怪状的妖怪,□□的畸形脑袋,陈昀都忍不住透过帅哥下巴,往更下的地方瞟了一眼,企图看出那里有没有第二个脑袋。

      “你就是?”

      陈昀与他靠的极近,仿佛都能触及他呼吸而带动的气流,那是充盈了鲜血的味道,闻起来有点腥,觉得不会是该出现在凡人口腔中的味道。陈昀试着模仿王和尚所指点的邪魅一笑,大权在握。

      “真有趣,看来我们是个同行。”

      年轻帅哥的脸色逐渐变了,他直起身来,一只手还按着陈昀,脸色的笑容却消失的干干净净,嘴角下压,带了四五分的阴鸷。

      “怪不得,喝了孟婆汤还这样生龙活虎。”

      年轻帅哥嘲道,两眼冷冷看着陈昀:“可惜了,就算是同行,今天你也要死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陈昀听着背后一片躁动,那些端着砂锅喝汤的客人,提着水桶加汤的服务员们全部冲了上来,帅哥按住了陈昀的手不让他动,然而陈昀自信满满,根本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光明正大让一个服务员提着铲子,从背后铲了他的脑袋。

      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孟婆汤浇了年轻帅哥一脸,随后被铲断的脑袋自己升了上来,嘎吱一声安装在了脖子上,毫发无损。

      这次轮到陈昀模仿他的表情,冷冷嘲笑他了:“死在这里?试试?”

      陈昀猛然挣脱了手,他的手臂变成了两条又粗又硬的柳枝,柳枝长得飞快,伸出无数桠杈,垂下密密麻麻的柳叶,陈昀抡着着两条柳枝在店里横扫,将那些服务员与客人拦腰挂在树枝上,柳叶则像见了血的秃鹫般,横冲直撞,从天上地下堵向那个妖怪。

      王和尚在店门口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看着陈昀站到柜台前,店里面一阵暴动,随后陈昀变成柳树怪横扫全场,是时候该他出马了!王和尚从后裤袋拿出水瓶喝了一口,往左手右手呸呸两声,把水瓶随手一塞,就踢了玻璃门往里冲。

      陈昀正努力维持左右枝条的平衡,没有想到王和尚就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险先也把王和尚拦腰打飞出去,王和尚一个下腰,随后又就地一滚,好不容易避开了自家傻小子的柳条攻击,冲到了陈昀身前。

      “妖怪呢?”

      陈昀用下巴示意了被柳叶包住的一坨,那一坨越来越高,柳叶从外侧一路攀援向上。最后被兽爪从顶部撕裂。

      立在柜台后的果然是那个叫傲因的妖怪,帅哥的半张脸皮还残留在身上,俊美面容与长粗脑袋,白皙肌肤和坑坑洼洼的兽皮形成了巨大反差。傲因撕掉了剩下的半张脸皮,显然是愤怒到浑身颤抖,双眼显出猩红色来。它纵身跃起,立在柜台上,浑身肌肉虬结,兽皮上空空荡荡,光滑宛如鱼类,没有半点鬃毛,肚腹间约莫有九块结实腹肌,而两旁腰侧却是赤/裸/露出的九块肋骨。

      王和尚:“陈昀。”

      陈昀:“啊?”

      王和尚:“你知道身为这样的妖怪,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陈昀摇头。

      王和尚:“就是已经丑成了这样,还要把自己塞到帅哥皮里去,我的妈妈,简直是丑哭你爷爷了!唵嘛呢叭咩吽!”

      王和尚上一秒还是处于肆无忌惮嘲笑状态,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口念六字大明咒,双手金光闪烁,陈昀在他身旁瞬间领会,从胸□□出一道光来,直直照向傲因的小脑袋去。傲因被光照了个猝不及防,才闭一闭眼,王和尚就以饿狼下山身势,扑到了他面前,双手给傲因来了个脸部击掌。

      菩萨赐予的经书果然好用,才泡了一页,效果就例如对着水先念了七天七夜的佛经。那六字大明咒从王和尚掌心脱出,印到了傲因脸上,金光闪闪,烧入皮肤里去。

      傲因疼痛难忍,闭着眼呼出一掌,他手臂极粗,像是雄虎巨爪,一爪将王和尚也拍飞了去,直直撞到了陈昀树枝上。

      陈昀收了胸前的光,想要过去扶起王和尚,然而傲因已经到了他面前。

      寻常妖怪但凡有些话多的,取人性命前还要多说几句,然而这只傲因在披着人皮时格外喜欢说话,大动人皮上五官魅力,一旦化成兽形,便紧闭了嘴,二话不说,双臂就往陈昀肚子里捅,这样数秒之间连插带捅数十下,傲因口里赫赫有声,双臂糊了鲜血肉末,还有白色骨渣,已经将陈昀肚腹捅出了个空洞,前后见光,他又左右臂一起用力,将陈昀身体撕裂开来,剩着一段脖颈维持脑袋,摔在地上,溅出大片绿色血液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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