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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破瓮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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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预他啊……”惩骨微微一笑,而后猛地纵起,恶狠狠道,“我这就让你们相聚!”他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圆弧在骤然间变为滚滚黑雾,带着浓重的煞气直逼地面上的四人。
展见墨迅速飞起,召唤天空中无数盘旋着的飞鹰俯冲而上,迎面与煞气相撞,却根本无法御敌,飞鹰们顿时被击溃,残骸尸体纷纷落下,石灰色的石砖广场上瞬间流淌了无数蜿蜒的血河。展见墨被巨大冲击力的向后推了数尺之远,气运有损,吃痛地捂着心口,面色惨白。
惩骨他竟然已经这么强了。
眼瞧着煞气马上就要撞上仰殊月面门,仰青木失声叫道:“仇郃!”仇郃应声而起,生生替他接下了这狠狠一击。
“噗——”仇郃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来,跌倒在地。仰青木急忙跑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双臂颤抖道,“阿仇!”
惩骨翻了个白眼,飘飘然落地,漫不经心道,“真是送死。仇郃,你如今的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么?被仰青木利用得团团转还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送死。仰晋岚欠下妖界的七七四十九笔血债,笔笔非得嫡亲血肉偿还,你替仰青木抗下来这么多,仇长老,想必这数百年来苦心修炼的修为都快败光了吧?唉,妖界有你与淳预这样的长老在,怎么能振兴呢。”
仰殊月一愣,“你在胡诌什么?什么血债!?”
惩骨说这话时,仰青木的脸色不由得一白,抚摸着仇郃脸颊的手猛的一僵,可他只抿着唇,不曾反击。
仇郃用力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一只手覆上仰青木的手背,加重力道拍了拍,望着仰青木蒙上水雾的眼睛,对惩骨轻声道,“为了他我乐意。”
仰青木微微颤抖着,干涩道,“阿仇你……”
“我都知道。你在我身边不多久时,我便知道。”
惩骨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这些在他眼里的将死之人,却没看到身后的大殿里已悄悄走进一人。
少帝望见来人,立刻彬彬有礼道,“仰老先生。”
仰柏净跪下向少帝请安,少帝免了他的虚礼,将他扶起来,“老先生,眼下外边怕是要不敌啊!”
仰柏净在大殿四周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墙上高悬着的紫色宝石短刀上,“陛下,老臣请用此刀。”
惩骨看完了一段苦情,耐心也快耗光了,仰青木的眼底蒙上一层猩红,仇郃想要拉住他,却为时已晚。他抽出匕首,猛地扎入自己的心房,又猛地拔出,血液如同长了翅膀,飞溅到惩骨的脸上,立刻发出“刺啦刺啦”的灼烧声。
惩骨蹙起眉龇起牙,痛苦地捂住受伤的左半边面颊,面色瞬即逝间变得无比阴沉骇人,红眼黑眸里满是因愤怒而生的杀戮之意。
仰青木用了心头血,但他年少时那点少得可怜的修为用在此刻的惩骨身上,根本是以卵击石,惩骨狠狠一掀衣袖,就让他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叔叔!”
“青木!”
仇郃与仰殊月同时惊声大喊道。
惩骨迈开步子,在几人前慢慢游走,手掌心中慢慢汇聚起又一团黑雾,嘴里却在嬉笑喃喃,“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该怎么惩罚不自量力的你们呢。”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冲出一略显佝偻的人影冲着他们高声大喊:“阿月!接着!”说着,便将宝石短刀扔了过来。仰殊月眼疾手快地飞身接住,又连人带刀地滚落在地。他定睛一瞧自己手中的短刀,——“这是……”
他在某个梦境里,穿梭回了两百年前的某段时光,看到了先祖仰荟卫,也看到了这把短刀。而大殿门口跌跌撞撞跑出来的那人,竟是自己的爷爷。
短刀的刀刃上沾着深红刺目的鲜血,而仰柏净胸口的衣襟上赫然一个鲜血淋淋的窟窿。
惩骨扬眉,瞥了眼仰殊月手里的短刀,露出一排白得可怖的牙齿,“就凭这玩意儿?”
仰柏净在不远处吃力地大喊,“阿月!这短刀被我们仰家世世代代的先人以血祭奠过,现在交到你手上——咳——”说着,老爷子咳出一口血,扶着大殿的门框缓缓跪倒在地。
仰殊月望着手中的短刀,紫色刀鞘上五颗宝石散发着幽美的光晕,似乎在无声招摇仰家前五代人的鲜血祭养。
仰殊月握紧短刀,既然他的血对惩骨没用,那么——拼上仰家世代人光辉与艰辛,还能毫无作用么!
“阿月!上飞鹰!”身后的展见墨突然奋起,大声道。
一只健硕的黑鹰长鸣而来,仰殊月立刻应声跃起,跳至鹰背上,飞鹰带着他直冲惩骨身前,奈何惩骨躲闪太快,招式变换,移形换影,他们根本赶不上惩骨的速度,反倒在期间被他趁机偷袭了数次,一人一鹰都负了伤。仰殊月的月色衣衫已看不出原本明亮干净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血污与伤口。
“阿月!——”底下仰青木与仰柏净皆万分担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仰殊月喃喃道。他蹲下,凑近脚下同他一样伤痕累累的飞鹰,轻声道,“展见墨,一会儿不管他又出什么招式,直冲他的丹田!”
飞鹰鸣叫,展翅俯冲而去。惩骨眼中闪过一丝弑杀的光,阴冷道:“本还想同你们再戏耍片刻,既来非要上赶着送死,那就遂了你们的愿!”
仰殊月面上毫无惧色,脚踏飞鹰,迎风而来。惩骨彻底发了狠,掌心相对,引出一个巨大的怨灵球,怨灵球越长越大,带着排山倒海的阴风呼啸而来。宝石短刀沾着血的锋利刀尖迎着锋芒,两厢而撞。
一瞬间,巨大的轰响与冲击力吞没了整片天地,吞没了仰青木撕心裂肺的呐喊,仇郃紧紧抓着他的手,二人一同被甩了出去。
霎时间,敕京城的皇宫不见天日,仰殊月被彻底吞没在无数怨灵之中,如同爆炸声似的巨大轰响还在一阵接着一阵不停,没人能从一片混沌的天地中看清惩骨和仰殊月怎么样了。地面上的人被炸飞的炸飞,就连躲在宫殿里也不能逃过此劫,富丽堂皇的大殿顷刻间坍塌了一半。
“咳,咳......”老爷子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来,望着满天尘埃,焦急地四处摸索着寻找着,“阿月?阿月!青木?!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啊?”
脚下传来一阵响动,仰柏净赶忙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一块厚重的石块,底下的少帝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少帝喘着气,举起手挥了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迷茫地望着四周。
轰响声终于渐渐停止,大地一片寂静无声,唯独众人头顶的一团巨大黑雾还未散去,此刻人们的肉眼都能瞧见无数怨灵在盘旋不止。
可骤然间,正在众人恐惧万分时,一丝光亮破云而出,好似一只挣扎着的手不断拨开浓雾,寻求光亮。
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天光炸裂,怨灵们抱头鼠窜,凄惨地尖叫着,慢慢地在半空中化为乌有,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片刻功夫后,大地彻底归于宁静。
“怎么可能......不可能!”惩骨缓缓从废墟里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漫无目的地走起,“为什么......为什么气运爆裂了,我的经脉,我的修为......我的修为!”他颤抖地举起双手,目眦尽裂地盯着自己千疮百孔的残破身躯。突然身边一道飞影与他擦肩而过。
“唔!”
惩骨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丹田被插上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紫色匕首。
仰殊月定定地站在他身侧,又猛地将匕首一把拔出,冰冷的声音卷着寒风吹进惩骨的耳朵。
“自始至终,不自量力的人都是你。明明是只山间野鸭,突然间得了修为,不知珍惜,痴心妄想,害人无数!你罪该万死!”
惩骨吐出一口黑黝黝的血,瞪大眼睛望着仰殊月,而后轰然倒地,终于不见一丝声生息。
仰殊月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倒下。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方才那生死一瞬间,他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中指上骤然炸裂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紧接着,惩骨犹如折翼的鸟,瞬间失去了一切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愣地盯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喃喃自语着。
“阿月,阿月......”不远处,一个虚弱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他。仰殊月寻着声音望去,是气若游丝的展见墨。
他赶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旁,满目焦虑,“你怎么样了?!”
展见墨摇摇头,低声断断续续道,“国师府......地窖,淳预,咳,淳预在那里......快去!”
他将仰殊月猛地向外一推,“别管我,快去!”
仰殊月踟蹰片刻,哽咽着后退几步,转身跑向宫门。
天际的曙光缓缓照亮大地,敕京城从万籁俱寂中慢慢苏醒。大街小巷上,终于有人家的木门被推开,走出了劫后余生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