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77、破瓮2

　　“都是真的吗？”仰殊月越想抑制眼泪，却越是哽咽。

　　仰青木心中一阵疼痛，揽住仰殊月的肩膀，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阿月，你听我说，你看到的不是全部，哪些只是惩骨断章取义来诱导你，阿月如此聪慧，一定想得通，是不是？”

　　仰殊月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我所看到的并非全部，那至少说明我爹娘的死也的确是这样，对吗。”

　　仰青木将仰殊月按到凳子上，深深叹了口气，“你爹认识你娘的时候，年纪尚轻，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只知老爷子极力反对他二人的婚事，只因你娘亲是人与妖所生，仰家自出现在敕京城这片土地上起，就是以除妖名震天下的，这若是传出去，以老爷子那性子，必然不肯。”

　　“但我看到在爹娘成婚在即时，爷爷还是答应了。”

　　“是，那日我为了躲避老爷子抽查功课，躲在后院的假山上假寐，下边就是书房的窗户，我听到你爹对老爷子说……”

　　——“爹，我知道您最介意的不是夜瑶的身世，是担心将来我的子嗣，您放心，我翻阅了古书典籍，夜瑶将来若是产子，是否是正常孩童的几率各占一半。”

　　“你撒谎！咱们家有哪本古籍记载过这样的血统，你现在已经不惜诓骗我了是不是！”

　　“爹！我没有！《山中杂品象志》，第三十七页，不信您去找，一定有的！”

　　“爷爷找到了么？”仰殊月问。

　　仰青木点头，“自然是找到了，”他顿了顿，又道，“但是老爷子翻找的那本《山中杂品象志》，一共也只有三十七页。它原本是有四十页的，最后的那两页事先被兄长撕了。”

　　——被兄长撕了。

　　仰青木改了口吻，他说，“兄长”。

　　仰殊月接话，喃喃道，“那最后两页上面写的是我若为异童的救助之法？爹怕爷爷看了更不放心，所以就撕了吗？”

　　仰青木犹豫半晌，才点了点头。

　　“你爹还对老爷子说，仰家世代积累了无数功德，你娘亲她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仰家。这门亲事才勉强定了下来。”仰青木说着，悄无声息地掩去了陈年旧事里的更多曲折与辛酸。

　　“阿月，”仰青木道，“你只看到了老爷子的无情，但他的苦楚你没看到。他接任仰家家主时，仰家正开始衰败，他是一颗参天老树的守护人。这和淳预在妖界的位子是一样的。”

　　“可你后来不也跟他闹翻了吗？”仰殊月打断道。

　　仰青木一阵语塞，道，“我们现在也就是彼此拉不下脸面。毕竟当年他把你爹赶出家门后，一气之下也把我赶了出去，当初我与他争执时句句狠厉绝情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想必他也是。你别看他现在老糊涂，可有的时候，心如明镜。”

　　仰殊月沉默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升温。仰青木拍拍仰殊月的肩膀，“万事因果，皆身不由己，时候不早了，阿月早些休息。”他说完刚要离开，仰殊月又叫住他，“我阿全听说，仇郃最近身子不大好，他没事吧？”

　　仰青木没转身，背对着仰殊月，面色渐渐平淡了下来，口中的语气依旧轻快，“他啊，他能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最近肾用得太勤罢了。”接着，便在仰殊月略无语的目光中没入月色里。

　　湖畔客栈，仇郃披着外衣站在窗边，目光眺望远处。仰青木回来，无声地从背后环住他，闻着爱人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仰殊月醒了？”他问。

　　仰青木没有动，只低吟，“嗯。”

　　“我收到了孺灵来自妖界的求救，她说……妖界的大部分都已经跟着惩骨反了，她一个人独自坐镇这几年，现在恐怕真的到了熬不下去的地步了。”仇郃缓缓说着，声音疲惫中带着沙哑。

　　仰青木静静听着，仇郃接着道，“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当初淳预跟她共同来到人界都没能把惩骨带回去，为了避开风口浪尖，淳预又故意被算计，落到人间养伤伺机，她能扛到现在，实属不易。”

　　仰青木调笑他，“那还不是因为仇长老也一心贪恋凡尘不肯回去？你要是肯回去帮帮她，妖界现在也不至于大造反呐。”

　　仇郃转过身，抬起仰青木的下巴，露出了一丝外人从未见过的狡笑，“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是贪恋凡尘，还是贪恋凡尘中的那一颗？”

　　仰青木以纯澈而热烈的目光回应，须臾，仇郃将人一把横抱起，走向床榻。

　　今晚的夜空里只剩寥落的星光，月亮躲在云层后边，不知去向。仰殊月辗转难眠，后半夜干脆坐了起来，心口发闷。

　　“淳预……”他喃喃道，“你在哪儿呢。”

　　被怪物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皇宫里，少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他已经许多天没有合眼了，人本就瘦弱，再加上眼底的乌青，若不是此刻黄袍加身，没有人会相信这居然是一个皇帝。

　　“陛下，您今晚还不歇息吗？”他的近身太监眉眼弯弯，谦恭有礼地问道。

　　“呵，”少帝冷笑，“同样好几晚没睡好觉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当然，张公公您必定是夜夜酣眠了。”

　　自国师公然谋反以来，宫中人看着眼下的形式，像张公公这样已经公然向国师方示好的有权之人已经不在少数。

　　敌人过于强大——一边是只能负隅顽抗的凡人，而另一边是动则可呼风唤雨的妖，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吧。

　　张公公叹了口气，“唉，陛下，国师大人都说了，您若乖乖让位，那便不至于大动干戈，您这是何苦？到时候若真的打起来，您看看外边那些在天上这飞来飞去的怪物，有胜算么？”

　　少帝冷着脸，不愿再搭理他。张公公没了耐心，袖子一甩，尖着嗓子骂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自己榆木脑袋还非要拉着大家伙儿一起死！”

　　一国皇帝沦落到太监都能欺凌辱骂的份上，实在可悲，正当少帝刚站起来，准备人生第一次当着面发怒时，外边走来了两个人，脸色红润，步态不正，看似刚喝过酒，来人正是王峥君的两个叔伯家的兄弟。

　　其中一人打着酒嗝嬉笑道，“哈哈哈，张公公，您可真是大逆不道啊，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咱们的皇帝陛下说话，得罚！罚什么好呢？”

　　另一人接话，同是一副嘴脸，“我看就罚……罚喝酒！张公公，今儿要是不陪我们喝满五大坛子，就别想走~！”

　　张公公连忙喜笑颜开，“得嘞！”言罢，便与那二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临走时，还能听到一人往宫殿久无人打扫的华丽地砖上啐了一口，“呸，这孬种，早当不了皇帝这块料，还非得让哥几个卑躬屈膝这么两年。”

　　辱骂声随着三人的离开渐行渐远，少帝缓缓走下龙椅，行到大殿的一侧，抬头望着悬挂在高墙之上的那把匕首。斑斓的宝石镶嵌在刀鞘上，夺目又绚丽。

　　烛火下，少年皇帝阴霾着脸，“都给我等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新文。文案暂定，你们懂我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