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67、诉爱

　　“阿月醒了吗？”仰青木问道。

　　淳预用毛巾抹去仰殊月额角上的汗珠，望着他紧闭双目皱着眉头的模样，叹了口气，“方才呜咽了几声，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仰青木把熬好的汤药放下，“这食梦灵的威力原来这么大，竟能让人死死地躺上这么多天。”

　　淳预端起药碗，轻轻吹着气，又道，“并非全是食梦灵的原因，是惩骨早在里边布好了局，好在有药可解，方能醒来，要不然……”

　　一不小心，这一觉怕是要睡到天荒地老。

　　仰青木在汤药里放了碎梦的小恶灵，让人服下去便能扭转梦境局面，撕碎梦境。迷魂阵不比莺解语那么温柔。莺解语迷惑人的心神，食梦灵却贪婪地想要吞噬迷者的灵魂。

　　灵魂，真是天底下最美味也最宝贵的东西了。

　　淳预仔细又小心地扶起仰殊月，一小口一小口地帮他将药灌下去，每一口都会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帮他吞咽，举手投足都温柔与细致。

　　仰青木这几天将淳预照顾仰殊月的一幕幕都看在眼里，他心中好似有一颗顽固的糖终于化开，欣慰地扬起唇角道，“等他醒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淳预喂完药，将仰殊月放平，帮他掖好被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嗯？”仰青木好整以暇地明知故问。

　　“……”淳预胸前的衣衫下还压着那两张仰殊月赠给他的春联，他垂下眼眸，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总之，不能再拖着晾着了。”

　　我一天都不想等下去了。

　　那日他只身一人从龙潭回到仰宅，仰殊月已经被众人照料着了，但面色苍白的模样让人看着情况实在是不乐观。

　　他就这样望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仰殊月，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鸭羽满空中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全部疲惫与交瘁一下子烟消云散，接着便是不知疲倦地日夜坚守在榻边。

　　一日换衣裳时，淳预衣袋里的那副春联掉了出来，展见墨撒泼一般机灵地捡起那两张红通通的纸，摊开来瞧，一边看一边把眉毛扬高。

　　“这是什么呀？”展见墨笑嘻嘻地问。

　　淳预瞬间从他手里把春联抢了回来，宝贝似的收起来藏好，并且警告道，“再碰剁手。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哟哟哟~，淳长老，淳大人~？你好大的口气呀。这是阿月给你的吧？我看笔迹就知道了。”展见墨笑着哼唧道。

　　淳预“嗯”了一声，“过年的那天，他写了当做贺礼送我的。”

　　“噗嗤……哈哈哈哈！你说什么？贺礼？！淳预啊淳预，不会吧你？你相信这是贺礼？这分明就是一封情书嘛！”展见墨捧腹大笑起来。

　　淳预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展见墨，墨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展见墨努力平复笑意，揉着肚子道，“不是，你看啊，你觉得仰家很缺钱吗？还是说你认为阿月是那种出手会小气的人？拿两张破纸当礼物？送给恩人？谁信那！他又不是什么书法名家，再说了，你也不细品这两行字里边的意思的吗？”

　　淳预不快道，“这不是破纸。”

　　展见墨无奈得笑着，“好好好，对对对，这不是破纸，我嘴贱，说错了，说错了还不行吗？这是你的宝贝！你的心肝大宝贝！”

　　“……”淳预望了望手中已经有着些许褶皱的那副春联，心中那一抹异常的感觉澎湃起来。

　　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理由可以躲避了。

　　若第一次吻是按上了除妖气的名头，第二次吻是戴上了帮他挡羽毛的冠冕，那这一次，手中明明是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分量两张薄纸，此刻却重如千金。

　　“你也不细品这两行字里边的意思的吗”……

　　淳预深深地闭了闭眼，从前是所向披靡的淳长老，没有往那方面想的意识，后来是常常陪在他身侧的淳公子，没有孤注一掷遐想的信心，如今再去读……

　　月幸有光，得以明亮。
　　吾幸有君，得以闪耀。

　　淳预按住了心潮，将这两张藏着千言万语的红纸收入衣襟当中，贴在离自己心口最近的地方。

　　展见墨在一旁自我陶醉地嘚瑟道，“嗨呀，看来我可真是做了件积德积福的大好事呀。本鹰王威武，锐眼无敌！要不然呀，说不定某人连自己何时欠下一笔情债、何处错过一段姻缘都还不自知呢。呵哈哈哈哈……唔！！！”

　　风好冷，牙好疼。

　　仰殊月每次服完药，眉头都会皱得很紧。仰青木奇怪道，“喝了好几天了，这迷魂阵也应该退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醒呢。”

　　淳预的拇指在仰殊月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兴许在沉眠中遇到的事不太美好，不那么容易清醒。”碎梦的小恶灵虽然威力不大，但把美梦撕碎或搅黄了那可就不太友好了，毕竟做梦的人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梦境，伤心或悲痛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仰青木高深莫测道，“该不会是又梦见你了吧？上次的莺解语，我家阿月梦见的也是你。啧啧啧淳预啊，我的侄儿对你用情至深到这个样子，你若不好好待他，我这个做亲叔叔的可不会绕过你，知道嘛？”

　　淳预绿眸沉了沉，俯身在仰殊月紧蹙的眉间轻轻一吻，“嗯”了一声。

　　仰青木慨叹，“真是想不到，我仰家竟然要绝后了。哎哟，以后还有谁来当灵师嘛……”

　　“以后没有灵师也罢。”淳预道，“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都是被需要，灵师正是如此。若哪天人世间不再有心术不正的妖魔孽障存在，那仰家这一脉与众不同的血便也不会有特殊之处了。”

　　仰青木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淳长老何意？”

　　淳预专心致志地望着身侧沉睡的人，面色显得苍白无力了些，他抿着唇并不答话。

　　仰青木难得地神情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你瞒着我们多少人？”

　　淳预却反问道，“前些天你与仇郃去哪儿了，为何音讯全无。”

　　那日他赶回来时，消失了几天的仰青木与仇郃已经重新出现，只不过仇郃受了些伤，也不让旁人知晓他伤势到底如何，不过看上去似乎不大要紧的样子，但整个人都神色恹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漠更胜从前，也更加少言寡语。

　　仰青木嘴唇一动，有些刻板地吐出了几个字，“还债去了呗。”

　　淳预抬头看着他，一双墨绿的眼眸突然间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仰青木叹了口气，问他道，“你懂我意思，不要再问了，我和仇郃……算了不说我了。”他叹了口气，又道，“阿月一直都坚定地相信你，信你什么都是为他好，信你不会对他有所欺瞒，就算有，那也一定是善意的。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感情，你不可能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吧？那么你就打算一直都不告诉他吗？那些关于他父母的种种事情应该让他知道，否则他听信的就永远都是那一套三人成虎的说辞。”

　　淳预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他若从前就认识我，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德行，如今又何至于对我生出这样的感情。”

　　仰青木微怒道，“你妄自菲薄我管不着，但不要轻贱阿月对你的感情。”

　　淳预摇摇头，“我没那个意思，阿月很好。只是有时候想到从前的事，若阿月有一天知道了，那我……”他顿了顿，省去了中间的一段话，将仰殊月的整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视若珍宝却叹息不止，“从前我不愿动凡人的情，正因如此。一旦得到了，就会开始担心失去。”

　　仰青木点点头，“我曾听阿仇讲述过许多关于你们的前尘旧事，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世事无常，你们两个性情有变也不是不能理解。遥想从前，阿仇曾几何时也是个轻薄不正经的人啊。人都是会变的，只在于往哪个方向变。好在阿月在对的时候认识了你，这是你们彼此共同的福分，上天的安排，当坦然接受才是。所以呢，挑个日子，把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省得以后节外生枝，搞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淳预活像个听长辈说教的孩子，低着头乖乖地听着仰青木的絮叨。

　　仰青木继续道，“我离开仰家十几年，虽然对这座大宅子没什么感情，也不曾回来过，但阿月是怎么长大的，我心里都知道。你也瞧见了，咱们在他院子里待了这么多天，他也在这儿生死攸关地躺了这么多天，你见有谁曾来看望过？”

　　淳预握着仰殊月的手越发收紧。仰青木依旧在喋喋不休，“想也知道了，阿月这些年是怎么自己一个人磕磕绊绊摸索着到现在的。后院那老头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把仰家门楣荣辱看得比亲骨肉都亲。那时候我走了，他爹又干出了那些在外人眼里是道德沦丧不三不四的事儿，仰柏净哪有闲工夫照看阿月？估计也就是随手指派了几个下人婆子陪着。”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仰殊月才慢慢有了朋友。他孤单单地长大，最了解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因此，他鬼点子花肠子最多。

　　但大家都是功勋贵族与朝廷要员家的孩子，肩上的担子与压力谁不比谁重？若是说那些游手好闲啃老本的官二代，仰小公子这个有着一腔热血与抱负的人，必定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其余人呢？

　　王峥君忙着接手老爵爷的担子，宋吟风仕途漫漫，放心尖儿上的夏念陶又出了意外，大家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分神留给他人。

　　“阿月能顺顺利利地长这么大，且还这样活泼开朗，其实我很欣慰，但更加意外。若兄嫂在天有灵能看得见，也可安心了。只是他这样子是真性情还是假乐观，就无从而知了。当初我走时曾想过要带着阿月一同上路，犹豫了许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幸好当时是放弃了，不然刚跟着我出去那几年，可有不少苦要吃。留在敕京有留在敕京的好，至少衣食无忧，不用漂泊不定。”说着说着，仰青木的眼里多了几分落寞。

　　“我会告诉他的。等他醒来，便找个机会告诉他。”淳预道。

　　“嗯，那样我就放心了。说来惭愧，比起我们做家人的，你来到他生命里的时间最晚，但陪伴他的时间却最长。在这世上，最能让阿月毫不犹豫地信任的人，一定是你。”仰青木笑道，嘴角牵着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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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仰家公子出嫁前（并不是），叔叔与侄婿的深入交流。
阿月快醒醒！有个老攻正等待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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