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66、他心5

　　江面的波澜此起彼伏，好似下一秒就有庞然大物冲出水面。仰荟卫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仰殊月望着他身上露在外面的无数刀伤，一看便知在他们来之前，仰荟卫已经和水里的东西浴血搏斗过了一番，可眼下看来，就算是灵师血，对水狮似乎也无关痛痒。

　　“退后，”仰荟卫道，“正面敌不过它，这个怪物连日来已经吸食太多东西，不仅修为大增，还灵敏得很。”

　　江面翻涌了数次，正在众人以为水下的庞然大物就要冲出水面时，它却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确定它彻彻底底没了动静，远远围在周边的人们才缓缓地聚了过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岸边十几位死者的家属，望着亲人冰冷不全的尸身，掩面哭泣了起来，渡口边寂静得只剩人们低低地啜泣声。

　　申庄城的县老爷姗姗来迟，对着受了重伤的仰荟卫点头哈腰，看着身后的淳预与仰殊月，看面貌也不似凡人，态度便更加殷切起来。

　　“三位有所不知，我们这小地方向来都是以水为生，可自从这块地界来了那个怪物，每当有船只在江面上经过，都会沉下去，隔夜人浮上来了，肚皮里的东西却空了一半，哎……此后便没人再敢出船了。”县老爷叹着气道。

　　仰殊月随手指了一户人家门口破了洞的船只，问道，“我瞧见你们这儿有船只的人家，每家每户的船底都破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县老爷摇摇头，“是在一夜之间都坏的，从此就只有外面的船进来的份，没有我们出去的份。”

　　淳预道，“只能进不能出，把自己的猎物圈在一起，若是饿了，便抓来吃。”

　　仰殊月恍然大悟，“怪不得咱们前几天把岸上的怪物除干净后，潮水大涨，惊涛骇浪的，它这是在冲着咱们发怒呢！”

　　淳预冷笑一声，道，“是啊，给它送美餐的手下们都被咱们杀干净了，便发脾气了。所以这次只能由它自己亲自动手捕食了。”

　　仰荟卫想了想，问县老爷，“如今申庄城里还有完好的船只吗？”

　　县老爷摇了摇头，“没了，坏得一个不剩。”

　　“那若是现在赶工做一个，大概要多久？”仰荟卫问道。

　　县老爷一愣，敬佩之意顿生，“仙师大人，您这是要……哎呀！本官在此先代申庄城上下谢过仙师了！”

　　仰荟卫摇摇头，面不改色道，“不必。”他又嘱咐道，“那船只只需载重我等三人，小巧灵便即可，不必做得多么细致，反正用完那一次大概也粉身碎骨了。”

　　县老爷正连连称是，淳预不痛不痒道，“载重三人做什么，你一个不就够了么？我与阿月又没有说要同你一起以身犯险。”

　　县老爷：“……”

　　脑袋里已经拟起作战方案的仰殊月：“……”

　　仰荟卫眉头一跳，强忍着不发作，“淳预！”

　　“嗯？”淳预懒懒道。

　　仰荟卫深吸一口气，瞥了眼一旁踌躇不定的仰殊月，登时伸手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你跟不跟我去。”明明是问句，说出来的却是不容反驳的肯定句。

　　仰殊月：“……”

　　淳预冷冷地望着仰荟卫，“放开。我的人轮的着你来威胁？”

　　仰荟卫抹了抹嘴唇边的鲜血，“没听这孩子都叫我太爷爷了么，怎么就成了你的人了？人答应了么？自作多情。”

　　淳预的脸彻底冷下来，直接望着仰殊月道，“过来，咱们别跟着他去犯险，跟我回去，我端饭给你吃。”

　　仰殊月：“……”这种被淳预争抢的莫名喜悦感是怎么回事……

　　仰荟卫却严肃地蹙起眉头，“你还会做这种事？你……你莫不是……淳预！你简直丧心病狂！他一看就还是个孩子！”

　　仰殊月：“……”长嫩了就是招人疼。

　　淳预嗤笑，“第三条腿会在早晨竖起来就不算孩子了。”

　　仰殊月：“……！！”

　　仰荟卫一噎，又道，“总之，等船做好了，我们一同下水。”说完，他便气哼哼地走了。

　　仰殊月望着仰荟卫带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离开，心中一阵不舍与生疼，忙上前两步想要留着住他。淳预拉住他的手，绿眸中闪着半明半昧的光，让人看不出喜怒，“怎么，真想跟他走？”

　　仰殊月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看他伤得不轻……”那可是他的太太太太爷爷啊……

　　淳预道，“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妙药，用不着你操心。”

　　县老爷大概是尝够了水狮的苦，因此吩咐人做起船来的办事效率也极高，不过两日便做好了。

　　仰荟卫在他们所住的客栈下面砸门，暴躁地喊着让淳预滚下来去除妖，并且威胁淳预自己要将仰殊月带走，让他永远都不能得逞。

　　原本悠然自得的淳预顿时面色一冷，坐下来默默地喝起了茶。

　　仰殊月大气不敢出地望着悠哉悠哉饮茶的淳预，本以为他会继续无动于衷下去，却想不到在仰荟卫骂到第五十句街时，他便飘飘然地下了楼。

　　……和仰荟卫打了两条街后。

　　三人终于得以共同出现在了渡口处。早在那里等候着的县老爷见三人都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十分客气又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几句，便请三人上了船。

　　木船果真做的十分简单，又极轻，三人一同站上去就沉了大半，好在水位还是稳住了。

　　仰荟卫吩咐县老爷道，“带上你的人躲得远些，不到最后不要出来添乱，碍事。”

　　此话正得县老爷的意，他可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省得把自己手下的人搭进去，赶忙点头称是，小跑着就带走了几路兵。

　　四周一下子空荡起来，寂静的只剩飒飒风声，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仿佛被世隔绝。

　　小船慢悠悠地在水面飘荡起来，今日的江水似乎格外的波澜不惊，若不是船桨划过，好似根本不会起涟漪，堪比一潭死水。

　　可越是如此，众人就越发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船只不知不觉地已经离岸边很远，仰殊月回过头去，只看得清远处岸上指甲盖大的房屋。倘若这种时候落水遇难，水性再好都几乎无法达岸生还。

　　上天好似能听见他心中所想似的，突然间，轻薄脆弱的船底发出一声闷响，好似是被什么金属重物给撞击到了。

　　众人抖擞了精神，纷纷往船只周围的水面望去，只见飘飘悠悠的水纹间，慢慢地漂上来了一个红木盒子。木盒子像是某位深闺千金的首饰盒，它的锁坏了，里面的金银掺了出来。

　　仰殊月目光一滞，那从盒子里掉出来的竟然全是些光彩夺目的首饰，翡翠的镯子，玛瑙的耳坠，玉石的发冠……

　　众人顿时明白了那些在江水里掉下去的人是怎么遇难的了。

　　这些玩意儿要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浮得起来！

　　“小心！”淳预急促的声音传来。

　　可不等人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爪子突然破水而出，猛地拍向了船只。船只轻而易举地就被一拆为两半，三人纷纷眼疾脚快地找到了碎片浮木。刚站定，水面骤然高耸，一只长毛巨身的怪物跃出扑了过来。淳预挥手起风，托起三人至高空，躲过一劫。

　　那怪物似乎会认人，分辨出了有两个是杀死自己手下的，另一个则前两天才刚打过一架。

　　震天的狮吼惊天动地地响起，江面都在不停颤动，风将三人又送至一处浮木，仰荟卫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借着风力飞快地踏木冲去，尖锐的长刀深深地刺入水狮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那水狮一下子被刺激，猛地抖动身体，甩了甩湿长的毛发。仰荟卫抵不过庞然大物的冲击力，被甩出数丈，跌向水面。

　　仰殊月瞬间本能地伸手去捞，淳预顾不得冲自己咆哮而来的水狮，扯下一段一尘不染的衣袖甩向仰殊月，仰殊月纵身去拉仰荟卫，万幸抓住了他的衣带，而下一刻，自己的身子便失了重。

　　他心一沉。心道糟糕，身子却及时地被一截碎裂的袖子拖住，送回了淳预身边。

　　“你疯的傻的！”淳预一把揽住他，边骂边拍起数丈高的水花努力阻挡猛扑过来的水狮。

　　“淳预小心！”仰殊月声嘶力竭地大喊。可一只刺破水花的尖利爪子已经划过了淳预的背，雪白的衣衫后背瞬间破开了一道刺目的血路。

　　淳预闷哼一声，嘴唇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可他却丝毫不曾松手，抱着仰殊月便往岸上飞。

　　透过水花，仰殊月朦胧地看到了水狮整个庞大的身子。他的瞳孔一缩，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太爷爷！砍断它的尾巴！它的尾巴！趁现在！”

　　被他提着腰带挂在半空的仰荟卫呸了口嘴里的脏水，心道这小兔崽子怎么总把自己喊的这么老。他闻言一咬牙，甩出了涂了自身鲜血的长刀，向水狮的尾部扔去。

　　“嗷！！！！——”刀落尾断，水狮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长啸，便轰然倒下，惊起接天的水幕。

　　淳预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三人一下子被砸在了岸上。

　　仰殊月顾不得被摔得龇牙咧嘴的疼痛，抱着淳预着急道，“淳预……淳预！你没事吧！你……”他的后背一片血红。

　　仰殊月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被划了一刀的手也已流满了自己的鲜血。他抽噎着伸手想要去抱淳预，可双手刚一触及到他，便发出了一阵灼热感，白烟冒起。

　　淳预身子一抽搐，背后的苦痛与灵师血的腐蚀把他折磨得片刻间神志不清，他本能地将仰殊月反手一推。

　　仰殊月脑中一片空白，身子顷刻间失重，下一秒，他便跌进了浸染了黑红血水的江水里。

　　在视线清明的最后一刻，他眼里装着的还是淳预头疼欲裂、双眼空洞的崩溃模样。

　　哎，自己怎么又伤到他了……

　　他一定疼极了……

　　仰殊月觉得自己在一片黑暗的漩涡中漂流，手脚沉重，无法动弹。不远处，似乎有人在低低地沉吟，忽远忽近，他却怎么也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才开始逐渐恢复，“唔……”仰殊月喉咙里发出一丝沙哑的呜咽声。

　　“阿月……阿月……”

　　刚醒来，耳边就有淳预温柔的呼唤声。

　　真好啊。

　　仰殊月心中扬起一丝富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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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淳预：为你断袖。
仰殊月：（///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