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63、他心2

　　淳预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仰殊月，嘴上说着的虽是怜惜的话，可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只被束缚住自由的宠物般，寻找着被取悦感。

　　仰荟卫没好气地松开手，似乎察觉到他并无杀伤力，便只警告仰殊月道，“不要再跟着我。”说着，匕首再度入鞘。

　　仰殊月揉着被拽疼的胳膊，正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跟谁走，淳预就轻轻拉起他的手腕，缓缓输送着一股舒心缓神的暖流。不过多久，仰殊月的胳膊便不疼了。

　　淳预的眸中闪过一道光，嘴角边戏谑的笑意毫不掩饰地越发浓烈。

　　仰殊月的手被这么一拉后，他心中当即一锤定音——跟淳预走！

　　他咂了咂嘴，继续揉着手腕原本的疼痛处，装模作样地蹙着眉，“多谢这位仙师，啊……可还是好疼啊。”

　　淳预扬了扬眉，“哦？看来是伤到内里了，伤势不容小觑啊。”

　　仰殊月舔了舔嘴唇，往不远处冒着狼烟的京城城楼瞥了一眼，“这时候城里的医馆恐怕也……哎……”

　　淳预不说话，等着仰殊月下文，仰殊月扭捏道，“能否劳烦这位仙师，帮人帮到底……让我……跟在您身边，等伤养好了就离开，行吗？”

　　淳预笑着顺水推舟道，“自然，不劳烦。我最爱对他人施以援手。”

　　一旁的仰荟卫深深地望了眼淳预，冷笑了一声后，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仰殊月小心翼翼地往淳预身边站了站，眼神从始至终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淳预周身的气场不比两百年后那样，若说那时是冰封千尺拒人千里，那么此时的他却更像一味香料引人接近，可走近才发现，这兴许是毒药。

　　没关系没关系。

　　仰殊月握紧了拳头，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仙师，您与方才那位仰仙人是好友吗？”仰殊月试探着开口。

　　淳预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们看着像朋友？”

　　仰殊月心道也是。一个是妖，一个是除妖的，除了自己和仰青木这样的，谁还能生出些别的情愫来。

　　二人正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向城门口走去，远远的天空中就传来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火球正飞速扑来，仰殊月当下便拽起淳预的衣袖往旁边跑，淳预却已经起了清风，一瞬间，二人便站在了城内的一座角楼下。

　　淳预奇怪地看了眼仰殊月，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仰殊月红着脸，双手无处安放。刚才那一幕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为了逃命死死地拖住了人家，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局促地挠了挠头，目光随意地往旁处一放，却立刻怔了神。

　　身侧是一片辽阔的沉寂焦土，废墟堆成几座小山，那片地的凄凉幽怨扑面而来，沉甸甸的故事感仿佛能在无形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废墟之中，一块提着金字的匾额透过蒙尘在月下露出隐隐的光华。

　　“抚远将军府”。

　　仰殊月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原来经历了那次大火后，这块地方就这么一直被荒凉在了城中。

　　许圆玉面目全非而死，池问琅来不及马革裹尸，铁骑便已经闯入山河。威名赫赫的将军大院朝夕间化为腐朽。

　　原本是都城中最阔气显赫的高门，如今也是凋零繁华里最苍凉悲怆的荒地。

　　将军府废址左右不过几丈远，皆是官僚大家或豪门大院。只不过现下不论是哪一家，大门都关得死死的，看不见也听不见里边的动静。

　　前朝末帝曾携后宫出逃，近百的大臣拖家带口地在后边跟着，痴心妄想着迁都后能继续压榨一方百姓苟延残喘几年，但终究是他们的富贵已尽，一干人等在半路上便一个不漏地死在了太祖的血刃之下。

　　算算时间，此刻莫不是正撞上末帝潜逃出宫的时候？

　　“他们就这么跑了，城外的百姓该如何是好。”仰殊月心里不是滋味道。

　　淳预道，“你如何知道他们跑了？”

　　仰殊月：“……”

　　“嘭”一声，又一个火球爆炸在了不远处，这次似乎正中城门，高耸的城墙上硬生生被砸出一个缺口，几个兵卫如同蝼蚁般从城楼上摔了下来。

　　“你看嘛，都城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亡国之君负国之臣，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仰殊月道。

　　淳预冷冷地勾起嘴角，“亡国之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诋毁当今圣上，就不怕我把你提到他们面前？单单是这四个字，到时候一万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话语里全是威胁，眼眸里尽是兴味。

　　仰殊月逼自己不要再去看那双能吸走他魂魄的眼睛，撇过头看地，结结巴巴道，“如今城外妖孽横行，仙师如此高强的灵力，咱们一同去斩妖如何？”

　　淳预抱起手臂，探究地望着他，神情中露出危险的味道，“你倒是好本事，不光能知道皇帝跑了，还能看出我灵力的高下。”

　　仰殊月嗅着那一丝警觉，立刻道，“您这样风采的人物，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

　　淳预慢悠悠道，“你的手既然还疼着，那便少掺合别的事，外面那些害人的东西自有人收拾。”

　　说着，淳预轻描淡写地在仰殊月的双手上一瞥，仰殊月即刻间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一下子变得瘫软无比，哪怕只是抬了一下都酸到了肩膀。

　　“仙师……您这是做什么？”

　　淳预懒于回答，自顾自抬步往前走，仰殊月只好垂着一双无力的手默默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淳预在一堆焦木前驻足，掌风微起，焦木向四面八方飞出，露出了被压在最低下的一个漆木盒。木盒有幸逃过一劫，虽然已经被大火熏黑，但里边的东西还保存得完好。

　　淳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平平整整的人脸。那脸上的眉心偏左处，是一颗美人痣。

　　仰殊月一愣，“许缘遇的脸……”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跟着后来的那位一起葬身火海了吗？

　　淳预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上燃起一团青色的火焰，他刚准备下手，身前突然飞来两道人影。

　　“淳预你住手住手住手！！！”

　　仰殊月瞪大眼睛闻言望去，那阴柔尖细的男声，正是展见墨的。与他一同而来的，是一脸好整以暇的仇郃。

　　“你把这玩意儿烧了作甚！那花妖是被惩骨操控的，说不定上边还留着他的气运呢！快给我带回去！”展见墨气道。

　　“哦？”淳预道，接着他便面无表情地将人脸带盒子一同融入青色的火焰，给它烧了个干干净净。

　　展见墨一脸要当场去世的模样，仇郃却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望向淳预身旁的仰殊月，调侃道，“哟，这又是谁？”

　　仰殊月的手突然一松，绵软沉重之感顿时消失，仇郃笑着望着淳预道，“淳长老真是会挖宝，挖出一个仰荟卫不说，怎么一下子又挖出了这一位？”

　　仇郃突然又把脸凑到仰殊月面前，“你的血也能伤我？看上去柔柔的，不应该啊。”

　　仰殊月心中明了了。仇郃帮他解了手上的禁术便能知道他的身份，更何况淳预？

　　反正自己的到来纯属意外，仰殊月干脆装傻充愣，“什么血？什么伤人？”

　　淳预起了一阵猛风推开仇郃，“走开，离我的宝贝远点儿。好不容易捡到的。”

　　我的宝贝。

　　仰殊月顷刻间灵魂出窍。他微张着唇，傻傻地看着淳预，不明所以地痴望着他。

　　仇郃在一旁哈哈大笑，一边骂着淳预小气。

　　展见墨没有心情听他们不着边际的话，黑着脸道，“出来一趟，惩骨没找到，还毫无收获，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笑！我回去可是要被孺灵拔毛的！”

　　仇郃道，“你被孺灵拔的鸟毛还少么。”

　　展见墨声嘶力竭，“没了鸟毛就不帅了！娟娟就不会爱我了！”

　　淳预冷笑一声，对二人道，“你们先回去，不必管我。”

　　仇郃道，“怎么？你莫不是要插足人事？”

　　“插足人事？”淳预凝眸反问，“你看看城墙外边的人，战火自然与咱们无关，那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又是谁放出来的？”

　　仇郃道，“我当初也没想到惩骨会包藏祸心，私下里养了这么一群祸害人间的怪物……得了，你别教训我，我回去还得听孺灵的逼叨呢，可没好日子过。”

　　说完，仇郃便溜之大吉。

　　展见墨嘴里痛心疾首了几句自己油光水亮的羽毛即将不保，也跟着离开。

　　淳预并未多言，拉起仰殊月的手腕，指尖在他的肌肤上轻轻一划，鲜血溢了出来，沾到了他的手指，表面的肌肤立刻被灼伤，冒气一缕白烟。

　　仰殊月大惊，赶忙抽出自己的手，心疼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本能地去摸自己的衣袖，幸好身上还带着草药，赶忙为淳预上了药。

　　淳预一言不发地等他做完，一双绿眸死死地盯住仰殊月。仰殊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哪知淳预忽然出手，牢牢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仰殊月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推开淳预，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正逐渐消失。

　　“呵，”淳预笑了一声，“这么弱也敢留在我身边？我动一动手指你就得去下面排队投胎。”

　　窒息感升起来时，淳预才放了手。颈间留下几道鲜明的指印，仰殊月却顾不得，他捂着喉咙狠狠咳了几声，便再次抓起了淳预的手，将伤处被抹掉的药膏再度涂上。

　　淳预微怔，注视着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寻找是否有露出破绽的蛛丝马迹。而仰殊月一心一意为他料理伤口，除了满脸的心疼与担忧，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一个流着与仰荟卫同样的血的人留在自己身边，随时随地都能以血降他，他怎能安心。可偏偏就是这特殊的血液，既是利器，又是良药。

　　淳预眯了眯眼，若将此人暂且留住，今后钻研如何能对抗灵师血，不就能就地取材了？

　　要让这血液如何从致命变成保命，仰荟卫那厮怎么也不肯说出来。如今送上门的试验品，他如何能轻易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