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62、他心

　　一道惊天巨响突然间划破天际，打破了沉睡大地的安宁。无数人惊慌地从屋里破门而出，四散逃开，一时间，惊叫声好似要冲破夜幕。

　　“来了！他们又来了！要破城了！！！”

　　“救命！救命啊！”

　　一阵阵哭喊声此起彼伏，可天边接二连三的火球丝毫不见停势地砸下来，每落到一处就是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仰殊月骤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醒来，着实一惊，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身边又有一道火花炸开，地面跟着震了三震。

　　热浪似刀锋刃喉，刮得他生疼。仰殊月狼狈得在焦土上连打了数个滚，躲躲避避，才侥幸的没有被伤到。

　　他仓皇中寻了一处避难，等喘过气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观音庙，且前来避难之人不在少数。这庙看上去还没几个年头，堂中的摆设都还是新的，正中央高大的观音像正慈眉善目地望着自己脚边的苦难人。

　　仰殊月心中生出一丝怪异，这地方为何如此眼熟？他四下张望了一番，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周围的墙角边，三三两两地聚集了许多难民，有的甚至缺臂少肢，让人看着心上生疼。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正门高高的门槛上，双目好似没有焦距般地眺望前方，嘴里喃喃，“京城不保，这下终于是到头了……”

　　仰殊月拖着几近解数的身子摸索到老妇人身边坐下，思量了一番才开口问道，“老婆婆，这外边是打仗了吗？”

　　老妇人闻言，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嗤笑道，“国破家亡之际，全天下都在动荡，你怎的还能问出这样无知的话？”

　　仰殊月心中暗道，看来自己逢了一个乱世，一国将倾。

　　老妇人见他不说话，又回过头，用看透了世态炎凉的语气道，“你们这样的贵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高人一等惯了，恐怕到了如今要与我们这些贱民殊途同归了也不甘心吧？”老人眼中的嘲讽之色越发浓烈，“真是想不到啊，死了一个许圆玉，败了一位抚远将军，到头来整个江山都要为他们陪葬啊。也罢了，到底也是金銮殿上的那帮酒囊饭袋太过无能，现在有能者要将我朝天下取而代之，却苦了我们这些个安良本分的平民。”

　　仰殊月胸腔里的苦涩来不及扩散便猛地抬头，“许圆玉？抚远将军？”这么说，现在是……

　　朝代更替，前朝灭亡之际，太/祖即将谱写史篇，君临天下。

　　他正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时代，观音庙前的空地上突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眼中的惊恐之色远比经历了火球洗劫还要更胜。

　　直到仰殊月看见那人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时，也不免心中一惊。

　　那怪物犹如一个放大了数百倍的蚂蚁，虫身人面，张着嘴留着哈喇子，看着前面绝望奔跑着的人就仿佛看到了一顿美餐，双眼放着兴奋的光。

　　仰殊月被这突然出现的惊悚场面猛地一惊，直站了起来。这种怪物他只在先祖留下的真迹里看过，它们属于妖怪里低等的一类，甚至连人形都化不成，早年妖魔在人间泛滥成灾，生灵涂炭时是屡见不鲜的。

　　而到了他那一辈，别说这种敢明目张胆出来恶心人的低等妖了，连半缕妖气味都闻不见，仰殊月初次目睹，当真惊愕了一会儿。

　　而仰殊月身边的老妇人，乃至在观音像下也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面上皆神色不变，视若无睹，好似司空见惯一般。

　　仰殊月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如先祖所言，当初中原大地战事连连，人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小命难保，哪有空去关心别人的安危？这样的动荡乱世也给了那些图谋不轨、贪图修为灵力的妖怪赚了便宜，趁火打劫，让整个民间雪上加霜。

　　权势贵族尚可苟且偷生，最低下的人民百姓毫无庇护的屏障，日子过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正是如此乱世，才成全了当年出山的仰荟卫，除妖伏魔，流芳百世，仰家这一脉这便传承了下来。

　　百闻不如一见，史书工笔人人都说两百年前是怎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噩梦时代，但无论后人用怎样诛心的口笔来描摹这炼狱般的几年，都不如仰殊月这番亲身经历亲眼所见。

　　不过片刻功夫，那竭尽全力拼命奔跑着的人终于预料之内的筋疲力尽，摔倒不起。身后的怪物垂涎三尺，贪婪地望着地上的美餐，伸出舌头美滋滋地舔了舔并不存在的嘴唇，正欲扑上去，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寒光利刃，精准无误地刺进了那怪物的脑门正中，“噗嗤”一声，棕褐色的黏腻液体立刻喷了一地，无比恶心。

　　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倒地咽气。

　　“好厉害！”仰殊月心中惊叹着。紧接着，利刃的主人边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取回了自己的匕首，插回了紫色刀鞘中。

　　而那人转过头来时，仰殊月看清了他的面相，便更惊讶了。

　　来人竟是仰荟卫，他曾见过那张脸。

　　仰殊月心中顿生百感。虽然之前在花妖制造的幻境中自己曾假冒过仰荟卫，然而突然间与先祖面对面，还亲眼望见了先祖降妖的场面，那感觉真是微妙极了。

　　仰殊月张了张嘴，不敢贸然开口，步子兴奋得往前挪了挪，却又停住了。

　　仰荟卫杀了那怪物，便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了。他面无表情的往怪物的身子上撒了一把粉末，怪物立刻被腐蚀而尽，做完这些事，他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丝毫没有人们口口相传中的“济世”英雄之感，那万幸中捡回一条命的人还在地上浑身哆嗦，仰荟卫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就冷漠地离开。

　　仰殊月没有踟蹰，跟了上去。

　　跟了一路，京城的城门就在不远处。

　　仰殊月望着那硝烟弥漫里的城门，两百年后它高大巍峨，不像现在眼前的这样，活像一位饱经风霜的孤老战士，明明自己就岌岌可危，却还是要坚定地驻守身后之人。

　　仰殊月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他所在的观音庙，正是当年他遇见白公子的地方。

　　两百年的时光，光鲜亮丽的庙宇经历了无数场风吹雨打，却依旧倔强地伫立在原地，仰殊月心中生出一丝动容。

　　若两百年间那观音庙倒了，那他兴许这辈子都遇不见淳预了。

　　仰殊月正分神，丝毫没有意识到迎面而来一道寒光，只是那寒光一闪而过，并未真正伤到他，仰殊月一下子被拉回了神，这才看见仰荟卫正站在不远处冷眼望着自己。而方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正是原先那把匕首。

　　仰殊月不顾自己太了好几辈的爷爷针尖般的目光，愣是硬着头皮把那把在他看来珍贵无比的匕首捡了起来，仔仔细细地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他这时才发现，这把匕首不就是当初他进宫时，挂在金銮大殿上的那一把么。只不过此刻的刀鞘上还不曾镶嵌华美的宝石。

　　吹完尘土，仰殊月颤颤颠颠地把它递到仰荟卫面前。

　　仰荟卫：………

　　仰荟卫依旧冷着脸，“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跟了我这一路？”

　　仰殊月忍不住道，“太太太太爷爷……”

　　仰荟卫：“啊？”

　　“……”仰殊月挠了挠脑袋，“唔，在下……在下敬佩仙人降妖除魔的济世之举已久，乍见仰仙人，便情不自禁地跟了来……”

　　谁知听了这话，仰荟卫面色更冷，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仰殊月一擒，冰冷的刀刃抵在了仰殊月的颈间。

　　“满口胡言！你到底是什么人！”

　　仰殊月正郁闷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平静无风的四周却徒然起了一阵清风。

　　仰殊月的心脏本能地狠狠一跳，这清风他实在太过熟悉，而且似乎每次他有难，那人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可仰殊月心中又否决了这种可能，现在是什么时候，淳预他怎么可能会……

　　“伏银，人家都说了是你的敬慕者，怎的还改不了臭脾气呢。”

　　清风还未散去，声音却先传来。仰殊月的心脏一瞬间失重，顷刻，惊喜与爱意如涨潮的水汹涌澎湃而来。

　　仰殊月痴痴地望着淳预的面目在夜色中逐渐清晰，那能牵他魂绊他魄的人向他款款走来，径直停在三尺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那陌生又轻狂无礼的眼神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仰殊月泼醒了。

　　这是个他完全没见过的淳预，五官丝毫未变，可周身的气场却全然不同。

　　傲慢轻狂，冷血戏谑……

　　“如此可爱的人，即便是个男子，也不该这样粗鲁对待啊。”淳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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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就是想让大家去专栏给新文点个收藏。鞠躬~